既然杰不想我深究，那我就不再问了。

五条家主盯着熄屏的手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自然是听得出爱人的回避的。

是了，那个“我”也是高专的老师，会把那个术式的可能性告诉杰也再正常不过——他们都在乎学生的性命啊。

……好老师。

没有再做过多的纠结，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家主大人播出了菅田真奈美的电话——鉴于她和那个五条悟的号码完全是同一个，而杰的一通电话在这里甚至可以同时拨通两个手机（他们三个人特地实验过），她想这个号码应该也打得通。

菅田真奈美，在五条家主大人的认知里，是盘星神社的管事人，管理着盘星神社那个咒术界和普通人对话的“窗口”。

但是平行世界大概总是会不经意间给你一些惊喜的：

“菅田小姐，我是五条悟。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什么？”

没人知道在发出那声疑问的时候菅田真奈美脑海里经历了什么样的头脑风暴。但是电话对面的下一句话立刻就让她接受了那个女声的说辞：

“也许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是我可以之后再跟你解释，或者让夏油杰来跟你解释。但现在我需要一个记者招待会，或者直播，什么都好，我需要一场公开发布会，越快越好。给我一个地点。”

趁着咒灵肆虐还没有让通信大面积瘫痪，现在还来得及。家主大人皱着眉，压抑着急迫。

如果高层在那个我的面前已经如此不加掩饰，那么我们的敌人显然已经把我们放在了非常不利的位置。虽然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但现在抢占先机总是没有错。

“……盘星教旧址，我在那里等你。”

菅田真奈美庆幸自己经营盘星教时还算小有人脉，这几天异常的变化所有咒术师都有目共睹……而她其实也早已听说了不少“风言风语”，关于两个五条悟，或者死而复生的夏油杰。

虽然对“菅田真奈美的态度与身份应该与她的认知有些出入”这一情况已经有所设想，但是一场和电视台台长的扯皮？完全不在五条家主的预期之中。

五条家主和冥冥——天呐对方接起电话的时候直接问“五条悟你怎么变成女人了”——站在一边，看着菅田真奈美和那个台长唇枪舌战。

当然，五条家主已经好好确认过这个冥冥头上没有什么可疑的伤口，忧忧也是。

“发布消息？菅田小姐你知道现在上面管的有多严吗？！那些怪物每天在外面晃悠，我们还不能发出真实的报道……都快没人来上班了！”

“我只是需要你把设备借给我和联系你能联系的媒体转播，以我对你的了解，这不是一个困难的要求。你知道我的意思。”菅田真奈美没有理会台长的焦急，只是冷静地向对方提出要求。

“那些怪物！菅田小姐！”台长也只觉得无语，“问题甚至不是没人来上班好吗、那是个玩笑——上面不可能让我们说任何不经过他们的大脑的话的，我知道你了解那些东西，但是如果我之前就知道、你是想在这里对这个世界的现状说些什么我无法负责的东西，我就不会让你进来！”

“所以你甚至骗了我！你用一些没连接的摄像头骗我。”菅田真奈美也有些生气了，她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拒绝。

五条家主看了眼时间，现在是10月31日下午五点半。时间紧迫。她没有办法从高层那里获得支持，所以在这里她也没有与“真正说的上话的人”对话的方法和理由，便无法上去让台长松口。这个世界的高层不可能同意——

公开咒术界的存在

——但她决定这么做。

事实证明她打给冥冥是正确的，对方看起来显然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而五条悟也等不下去了。

她上前，对着那位台长开口：

“打开摄像机，连接你们的频道。这就是全部需要你劳动的事。”

女人其实对自己眼神中的恐怖十分了解，哪怕她现在穿着一件非常漂亮的西装，跟每一个亲和正直的新闻发言人有着一样的外表——但从幼时开始，就有太多太多人因为面对她的眼睛而远离她、憎恨她、向她伪装了。

就像女人预期的那样，台长服软了、瑟瑟发抖着打开了设备。

五条家主站上演讲台，整理自己的衣襟，看向这个世界陌生的朋友。

“转播的事就交给我。”一旁的冥冥背起棺材，走出了盘星教的道场。暗处的忧忧放出了几只乌鸦。

咒力在空气中连成不存在的线，搭建起一个不存在的网。

美丽的白发女人打开麦克风。

惴惴不安躲在家里的人祈求着能从新闻上看到解答；

冒险出门希望获取维生资源的人在大屏幕前驻足；

开车在逃亡路上的人不会错过电台；

盘星教的道场里，五条家主面前的摄像机背后，还站在几个为她们打开机器的电视台工作人员……

“我的同胞们，关于这几天发生的意外与不幸，我想我有为大家解释的义务，以一名咒术师的身份。”

那些怪物的学名，是咒灵，是在这片大地上已经存在上千年不祛的，人类的蝗虫。

也许大家中的大部分人难以与他们对抗，但群族总会有自己的战士，而咒术师也已经与咒灵厮杀千年。这千年来，我们都在用我们的生命保护每一个人，现在也一样，未来也一样。

请不要恐惧它们，因为他们因恐惧而壮大。

而大家也不再需要恐惧它们，咒术界会很快建立起与警察部门的合作，确保大家的求助都会得到回应。而在这几日中发觉自己有着应对它们的能力的人，也可以寻求我们的帮助。

而这连日来的动乱，是因为支撑保护我们的重要结界、把生命贡献在所有人的安危的事业上的天元大人在四天前，也就是10月26日不幸遇害了。咒术师们在痛心的同时，也启动了应急措施，并及时查明了犯人。

所以，我还要在此发布两张通缉令，是为破坏结界致使咒灵泛滥，谋害天元大人的嫌犯：

一位，额头正中带着缝合痕迹的人，性别不明；

一位，白发娃娃头，身高在一米六零左右，大概率穿着巫女服的女性。

如果大家有任何线索，都可以向我们致电。

……

皆さん（米娜桑），在这个特殊的时候，隐藏咒灵与咒术师的存在，已经不再是避免人们的恐惧助长它们的力量的合理方法了，而咒术师们也需要来自所有人的帮助。所以，今天我才会站在这里。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请大家时刻警惕身边的异常、保护好自己；遭遇危险时，及时报警，镇定逃生，也是对我们的工作极大的支持。

希望我们渡过难关。

美丽的白发发言人向摄像头露出一个看起来十足真诚的笑容，点头示意，结束了这段演说。

—————

五条家主擅长官腔，更了解那些说辞。

她明白问题从来不可能因为几句话被解决。

普通人遇上咒灵毫无抵抗能力，即便有咒术界出面，也不可能真的抑制那些负面情绪。疯狂增长的负面情绪只会让局势逐渐走向失控，有无咒术界的区别只在快或慢。而那个缝合线此时却躲了起来，不知道还有什么阴谋……

所有事情里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宿傩的手指，剩下九根全部都在那位五条老师的掌控之中。她细数着现在的局势。

哈，看来我们的五条老师应该是早就对高层提起警惕了吧。中午从他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时可真是好惊讶呢。连我都没想过做这样的事。

……不过我好像知道，杰把虎杖悠仁带回高专之后看的那些有关咒物收储的卷宗是怎么回事了。

至于现在，背着高层那些家伙玩的这出先斩后奏该怎么收场……就要看那位真正的五条悟先生的了。

—————

这段演讲确实给五条老师带去了一些麻烦，比如他的电话一下就被打爆了。

但是五条悟没有理会那响个不停的手机。

即便是伊地知洁高打来的电话，他也没有接。

眼前已经是总监部的山门。

他就从这长长的台阶下，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他来做一件他早该去做、早就想做的事。

“大家好。”

高专的五条老师面无表情。

总监会那阴暗的议事厅里只有他驻足的门口撒进了些许阳光。

“鉴于我得到确凿证据，在你们中间有人恶意授意放开薨星宫结界，甚至挪取特级咒物交给敌对诅咒师。”

“所以我向禅院家、窗与咒监会取得支持，一致决定，暂时封闭总监会的管理职能。”

“请各位长老暂缓工作，配合我们调查。接下来的日子，由五条家和薨星宫共同接手总监部的外部交流事宜，其余事物顺延向窗和咒监会。”

反对声像蚊虫的嗡鸣细细响起。

“我无权这么做？”

白发的人被逆光的阴影笼罩，指尖却逐渐亮起了紫色的弧光。

“希望各位，认真对待这份通敌的指控。”

“我对诅咒师，向来不留情面。”

——那件事那就是和烂橘子们撕破脸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