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是长久的沉默。

苏阳自嘲地苦笑：“我问了一个蠢问题。”

她其实并不是故意揭肖雨的老底的，只是感叹于肖雨对于工作的职业敏感性，于是想到了肖雨的简历中关于她曾经是YK最年轻的中层的记录。

其实就算是凭着这份履历，没有王闯的关系，肖雨要应聘到BVC做CEO的秘书，也是够资格的。甚至，以她的年龄和阅历来看，都有些屈才。

关于YK，关于肖雨的工作经历，是两个人之间的禁忌，苏阳原本只是想夸赞肖雨优秀，却打开了这层禁忌。

“没有，”肖雨半垂着眸，“你没有错。”

苏阳不知道她在看着什么，也许是地板，也许是桌角，反正就是没有看自己。这让苏阳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她很想说些什么。

肖雨却抢在前面开口：“YK……挺不错的。”

她蓦的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苏阳，亦是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我说，我来BVC是有目的的呢？”

苏阳能在那双纯黑的瞳仁里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她没有犹豫地给出了答案：“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肖雨愕住，几乎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苏阳，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阳十足地笃定：“知道！我信你，你值得！”

肖雨一口气闷在胸口：“你……”

她“你”了半天，都没法找出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此刻在她眼中明显头脑发热得疯了的苏阳，最后无奈道：“你这是恋爱脑！”

不愧是苏阳，听到“恋爱脑”这种不亚于“脑残”的形容，一点儿反感的反应都没有，还冲肖雨笑得特别得逞的样子：“所以，你承认我们在恋爱吗？”

肖雨：“……”

她心里好抓狂，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是商业间谍啊大姐！

苏阳这时已经特别自然地拉住了肖雨的手：“你快说，我们在恋爱！”

肖雨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很想甩开她的手，又觉得太残忍。忍了忍，肖雨才开口：“我们不是，你也知道的，对吗？”

苏阳撇撇嘴，眼神有些黯然，但是并不肯松开肖雨的手。

肖雨看到她落寞的样子，心脏就不舒服起来。这种苗头很不好，肖雨知道，她在心疼苏阳。现在，哪怕苏阳的一点点情绪波动，都能牵动她的心……这很危险，太危险。

“苏阳，我就是一个……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女人，还算不上好人，”肖雨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有说服力，“我接近王闯，就没安好心。进入BVC，尤其是做了你的秘书，更是有所图。”

苏阳没做声，而是摸出了手机。

肖雨不解地看着她摆弄手机，突然有种梦回当年的错觉。如果苏阳再次把手机屏幕怼她脸上，并且告诉她“耍流氓”是什么意思，她真的会疯。

苏阳当然没疯，这世界也还在正常运转，只是运转得……有些颠儿——

苏阳不知道在手机上鼓秋了什么，便收起自己的手机，冲肖雨一摊手：“手机拿来！”

就在一秒钟前，肖雨听到自己的微信响了一声，她心里涌上了不好的预感。她很清楚她此刻就不应该搭理苏阳，就应该无视苏阳的任何要求，甚至命令，立刻马上转身离开这间办公室，让苏阳一个人在这儿好好冷静冷静。可是肖雨做不到，面对苏阳的强势，她做不到，鬼使神差地奉上自己的手机，一边还在想着“我是不是疯了？她说什么我就照做？”。

苏阳很满意于肖雨的反应，示意肖雨：“解锁。”

肖雨没动，直觉告诉她，按照苏阳的指示得到的绝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听话。”苏阳看似在命令肖雨，其实手指勾着肖雨的手指，轻轻地摇啊摇。

如果对方只是一味地强势下命令，肖雨自问能够冷下脸来坚决不执行，但是苏阳的动作太像是在撒娇了。她嘴里说着强硬的话，身体在做着撒娇的事，这种反差萌……肖雨又觉得胸口闷了。不是难受，而是气自己——

她怎么就这么吃苏阳这一套？苏阳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拿捏住她了呢？

最终，肖雨扛不住，解锁了手机。苏阳的唇角都压不住了，被肖雨瞪了一眼。

苏阳嘻嘻嘻，下颌朝肖雨手机的方向扬了扬：“你看看微信。”

肖雨不愿面对，但现实总是现实，躲是躲不过的——

果然，在她与苏阳的聊天页面里，一条转账消息安静地躺在那里，肖雨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2后面这是几个0？

苏阳：“微信转账每天的最高限额就是20万，我明天再给你转。”

一边说着，一边无视肖雨的阻拦，帮肖雨点了接收。

肖雨要疯了。那是20万，不是20块！苏阳怎么就能说得那么轻描淡写？还明天再转？！

“你钱多得没处花吗？”肖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了，她想说苏阳你是不是疯了？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苏阳摇摇头：“你放心，我还有很多20万，我也没疯。”

她平静地看着肖雨，甚至抬起手指，试图抚平肖雨紧皱的眉头：“我知道你现在遇到了难处，没关系，有我呢！过去的这几年，我没有参与你的人生，让你受了很多苦，我很抱歉，但是以后不会了……”

“不可以！”肖雨郑重说道，“这不可以！苏阳，真的不可以！”

苏阳按住她的手，不许她继续操作手机：“就算你再转给我，我也会给你转回去，我们何苦折腾这种事呢？”

肖雨深吸一口气：“我的工资足够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你——”

苏阳：“就当是……金主给你的钱吧！”

肖雨的动作顿住，怔了怔，忽的苦笑。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苏阳是她的“金主”啊！所以她在想什么呢？还奢求和苏阳真真正正地谈恋爱吗？那可能吗？不可能的。

苏阳感觉到了肖雨的情绪，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我不是想提醒你这种关系，真的。只是，如果你觉得这钱不能收，你就想想我们的关系……”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就当是，我花钱，请你陪我吧。”

肖雨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唯有如此用力地吸气、呼气，她才能把胸中的痛意压制下去。说到底，她与她，不过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苏阳继续说道：“我想让你过得顺当一些，不必为钱烦恼。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大问题，对吧？”

她看了一眼肖雨，声音闷闷的：“至于其他的，我会等——”

“你想等什么呢？”肖雨听不下去了，她觉得她有必要叫停苏阳不切实际的想法。

苏阳抬眸，眼神不闪不躲：“等你能够顺利地脱身，等你真正地接纳我。嗯，我会尽我所能把你救出来。”

她用的是“救”，这让肖雨又觉得心里难受了。这一次，肖雨连苦笑都无法做到：“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苏阳？”

苏阳极认真极认真地回视她：“我不是救世主，我想救的，只有你。”

瞬间，肖雨的眼眶发烫，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刺激得她鼻腔酸痒，心尖儿上更是涩痛得要命。

她扭开脸，不许自己继续于苏阳对视。因为她根本就无法保证，继续对视下去，会不会真的没出息地哭出来。

在苏阳看不到的地方，肖雨用力掐自己的指尖，痛意传来，让她的大脑清醒，那股子想要流泪的冲动也被她压制了下去。她终于有勇气看向苏阳，却在撞上苏阳认真而又关切的目光的时候，再次失神。

肖雨抿紧了嘴唇，嘴唇被她咬痛：“我不得不说，苏阳，你的想法还是那么天真。我有我的人生，也有我的活法，我不需要你来拯救，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就是一朵菟丝花，攀附别人活着，是我的生存方式。我——唔！”

毫无征兆地，苏阳吻住了肖雨。

肖雨猝不及防之下，被禁锢在办公桌和她的怀抱之间。身后是那么大的一张实木办公桌，身前是苏阳的怀抱，肖雨躲都躲不掉。苏阳就像胶皮糖一样，紧紧地粘着她，唇也紧紧地粘着她。

肖雨被吻得身体泛软头发晕，她好想大声抗议，怎奈苏阳粘缠得紧。渐渐地，肖雨也陷入了进去，之前还在脑中盘旋的“苏阳你不能每次我和你讲道理的时候都这么耍赖”根本不见了踪影，肖雨沉浸其中，开始回吻，开始享受……

直到两个人都呼吸困难，苏阳才不舍地离开肖雨的唇，也只是离开一点点。她的眼神还流连其上，声音都黏黏腻腻的，令人遐思：“它是我的，你不许咬它！”

肖雨空白的大脑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它”是自己的嘴唇。

肖雨当然知道苏阳在怨自己刚才咬破了嘴唇，可她又觉得哭笑不得：明明苏阳吮得也很……并不比她咬自己嘴唇的时候力道轻多少，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回想起“那种感觉”，肖雨的两颊飘红。

苏阳只觉得她此刻美极了，忍不住又要贴过来。

“你属狗的吗？嗯？”肖雨轻嗔，“又咬人！”

“你真好看……”苏阳在她的唇间轻喃着，“喜欢你……”

肖雨的脑中是轻微的晕眩感，就像是微醺，心里却是甜丝丝的欢喜，她任由苏阳再次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