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里的男人的声音，是苏阳不熟悉的，但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而音频之中的肖雨，明显带着脆弱无助的意味。

苏阳猜测那段音频的时间点就是在自己刚刚进入BVC，要肖雨做自己的秘书的时候。那天，她在电梯里遇到了迟到的肖雨，后来为了替肖雨打抱不平还闯去了人事部，并且在那里和肖雨闹得很不愉快。肖雨当时明确说她要辞职，绝不会做她的秘书，并且甩袖子就走了……再后来，肖雨主动回来了，说会听从她的安排，说很需要这份工作。

那个威胁她的男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强迫她必须回到BVC去的。肖雨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的手中呢？

苏阳连续听了好几遍音频，总还是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其中的细节，问胡佳佳是不可能的。苏阳不允许自己继续被动下去了。

“我就说嘛，这女人就是个奸细！”梁元在旁边冷哼道。

苏阳的情绪波澜不惊：“无论她想做什么，我都会护着她。”

梁元早猜到了，切声：“你最好多几个心眼，别到最后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苏阳忽略了她的嘲讽，而是问道：“王闯那边有什么消息？”

梁元：“王闯说，他早就该想到肖雨就是个YK派来的间谍，说他被肖雨骗得太惨，那天就是想找肖雨麻烦的。他还冲我们叫嚣，说绝不会放过肖雨。”

苏阳：“你看吧，我必须得护着她。”

梁元睨她：“王闯就是一扶不上墙的烂泥，没了他爹，他脊梁骨就断了，谁给他钱，他听谁话，现在他收咱们的钱，还敢动肖雨一手指头？”

苏阳：“你也说了，现在他收咱们的钱，如果再有别人收买他呢？”

梁元觉得姓苏的没救了：“肖雨就那么重要？比你的事业都重要？你能护她一辈子？”

苏阳：“我能。”

梁元来了劲：“那要是，你爸你妈不许你和她在一起呢？”

苏阳眉头拧紧，脑中倏忽闪过什么念头，却没来得及抓住。

梁元也不想给她添堵：“嗐！我就是那么一说，你爸妈那么疼你，不至于的。他们就你一个娃，你想咋的，他们还不是顺着你的心思来？”

接着，又小小声：“你连一商业间谍都接受了，他们能有啥不接受的？”

苏阳：“……”

丢给梁元一个“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的眼神。

“把那音频文件给我吧。”梁元说。

苏阳知道她手段厉害：“能查出什么？”

梁元：“你不是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其实你也有猜测了，对吧？”

苏阳点点头：“如果是霍建成，就很合理。霍建成是YK的老板，作为BVC的对家，YK能够把BVC收购了，那么在业内可以说就无人能敌了。”

梁元：“但是，就算是确定是霍建成，你的目的也没有达到。”

苏阳给了她一个“你懂我”的眼神：“胡佳佳现在就在YK，说她是卧底也好，是商业间谍也好，如果她想拿到霍建成的黑料，由此扳倒霍建成，觉不是难事，她没有必要把我们扯进这件事，还徒增她执行任务的风险。而且……”

苏阳沉吟：“……我不会记错，这个男人的声音，我一定在哪里听过。”

梁元：“行吧，就把这东西交给我吧。反正我最近也想请几天假，正好一勺烩一起解决。”

苏阳警觉道：“你要干什么？”

梁元咧嘴笑笑：“我可不想我们一直受姓胡的摆布。”

“不行！这太危险了！”苏阳按住梁元的手臂，“眼下的局面未必不好，胡佳佳看到我们处于弱势，就会轻视我们，我们就可以借机得到一些强势状态下得不到的信息……”

梁元的笑容消失：“可是，我不喜欢被人压着打。苏阳，你是商人，你是老板，你有你的考量和格局，我比不了，也做不到你的能屈能伸……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

说着，又换上了笑嘻嘻的表情：“姐也不是吃素的。”

又是一个工作日。

距离上一次肖雨匆匆离开苏阳的公寓，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还偏偏是休息日，苏阳连在公司里见到她的机会都没有。

想她，是真的想她，尤其在经历过暧昧的肢体接触之后……苏阳觉得自己这个“金主”当得实在憋屈。

16楼苏阳办公室的外间，肖雨已经坐在电脑前开始了工作，看到苏阳，她明显愣了一下，但马上起身：“苏总早。”

她的姿态那么从容，就像真的在履行一个秘书的职责。

想到自己为她辗转反侧，想到她对自己做过的事……苏阳心里就不是滋味，一股掺杂着委屈的不快感涌上心头。

“来我办公室。”苏阳低声吩咐。

肖雨抿紧了嘴唇，但很快应是，并且转身将电脑里正在处理的文件保存，之后关了电脑。

她就像是已经猜到了苏阳让她去办公室做什么，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苏阳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跟着苏阳进入办公室，肖雨转身将门反锁，并且把“请勿打扰”的指示牌拨下。

苏阳：“……”

她原本是想问问肖雨身体怎么样，这两天有没有晕倒的情况，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的，气氛怎么变得奇怪起来？

“苏总是想在这里，还是去里面的卧室？”肖雨眼眸低垂，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说什么？”苏阳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她。

肖雨的声音没有起伏：“您需要先洗个澡吗？还是，我先洗干净自己？”

她一边说着一边平静地脱下薄针织外搭，并且试图解开长裙背后的拉链。

苏阳觉得她真是疯了，按住了她的手：“你做什么？！”

肖雨的语声之中带出几分倦怠的笑意：“这话应该问苏总您……不，应该说是，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阳攥住了她的手：“你当我是什么？急色鬼吗！”

她因为气急，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鬓角更是起了一层薄汗，加上羞恼，脸颊到脖颈，通红一片。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平时气质是清冷的，此刻的模样很有些反差的意味……秀色可餐。

肖雨不自在地撇开脸，轻声道：“我没忘，苏总现在是我的金主，满足您的任何要求，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阳被她气得手哆嗦：“你就是这么伺候王闯的？”

肖雨几乎把嘴唇咬破，滞了滞，终究吐出一个字：“是。”

苏阳气急，左手扳起她的下巴：“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你是怎么伺候……的？”

面对肖雨，身处只有两个人的空间，苏阳还是没法顺畅地把“王闯”这个名字说出来。因为哪怕是想象一下肖雨和王闯独处的画面，她都觉得恶心得受不了。

肖雨多么聪明，马上听出了苏阳的忌讳，低笑：“苏总这就受不了了？我还以为，苏总出国留学，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呢！”

什么叫大世面？”苏阳气红了眼。

肖雨冷笑不语。

苏阳脸色变幻——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学生。这些年来，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也经历过很多事，主动勾引过的人的她有，对她倾心的人有，男人女人都有……甚至风月场所中的yinmi，她也不是没见过。但她没有对他们中的任何人动过心，更没有和任何人有过露水姻缘。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从来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哪怕有人恨不得舞到她的面前，将她侵染上五颜六色。

这些年来，苏阳的人生目标一向很明确，她告诉自己要努力，要有权力，要有财力，这样才有资格喜欢她的萧老师。她唯独忽略了一件事：没有谁会一直站在远处等着谁，何况是一份当年便没有任何许诺的感情？

她的萧老师变了，不仅变了，现在还用这种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还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

曾经那样的美好，现在变成了幻境中的泡泡，每个泡泡里面都映出萧老师的样子，却都那么脆弱，脆弱得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破碎得一塌糊涂。

苏阳觉得，现在的肖雨整个人都是破碎的。到底是什么，让萧老师变成了这样？

她紧紧地箍住了肖雨的腰肢，哪怕因为用力让还没有伤愈的右手很疼，都不肯松动。是不是唯有牢牢地攥紧肖雨，她才不会失去她？

肖雨被苏阳弄疼了。苏阳那么用力，她的五脏六腑被肋骨戳得生疼，但肖雨隐忍着不出声，像是无声的抵抗，更像是自我折磨。

有那么一瞬间，肖雨想的是：就这样死去吧，死在苏阳的手里，一切就都结束了，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