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两声敲门响。
苏笑笑和辰嘉赫一齐望向门外，两人都有些意外：“墨教授？”
墨珩站在门外有些拘谨，他右手拿着一份文件：“打扰你们了么？”
苏笑笑摇头：“不会。”
辰嘉赫起身热情地将他迎进办公室：“墨教授，请坐。”
墨珩将椅子拉到苏笑笑办公桌旁，在她身边坐下，苏笑笑眼带询问，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第一次主动到办公场所找她，旁边还有外人看着，墨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四目相接对望良久，倒好茶水的辰嘉赫看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有种自己在旁边多余又多事的感觉。
不大对劲，他火速放下茶溜了。
墨珩双手握着茶，苏笑笑惊呼：“小心烫……”
他忙不迭将手松了藏在身后：“……没事。”
“让我看看。”苏笑笑见他闪躲，更是担心，坚持要查看他手烫伤的情况。
墨珩缓了片刻才将手从背后放回桌面，十个手指指腹通红，上面还冒着白烟。
苏笑笑拽过他的手，惊觉他的手正发烫，比起茶水来也差不了多少，面露疑惑：“这是？”
“没事。”墨珩耳朵飘红，别扭地将自己的手收回，“一会儿就好了。”
等过了一会儿，再看他的手，果然消退了颜色。
苏笑笑将双手叠在他掌心之上，温度也恢复了正常，虽然还是比寻常体温高了些。
温热干燥，却并不烫人了。
苏笑笑越发对他的体质好奇。
出去溜了一圈的辰嘉赫站在门口看见这副光景，顿时进退维谷，脚定在原地，瞪直了眼，他甩了甩手，心中暗想：要不我再去上个厕所……
转身偷偷往走廊尽头跑。
苏笑笑收回手，眼睛往他放在桌面上的文件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案子。”
“什么案子？”
墨珩将文件袋上的白线解开：“海洋馆最近有些异常情况，通报给了特管中心。”
苏笑笑接过他递来的资料：“这种情况不是应该让妖管局去处理么？”
“一般是如此，但是这个事情有点特殊，可能跟我们之前怀疑的动物化妖有关。”
苏笑笑想起来了，关于这个事儿有点新线索：“鬼怪俱乐部里的珊瑚精？这个事情应该跟他们有关。”
“嗯，妖管局可能处理不来，所以特管中心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原来如此，苏笑笑从资料里抬起头。
等等，什么叫妖管局可能处理不来，所以让他们先去探查？
“妖管局都可能处理不来，让咱俩去？”苏笑笑满头问号。
“嗯。”墨珩很坦然地点头。
见苏笑笑还是有些疑惑，墨珩笃定地道：“前期调查须得谨慎，只有你能胜任。”
“那我们……怎么查？”
“先去海洋馆看看怎么样？”
“好。”苏笑笑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就明天吧，虽然是周六人可能有些多，但是下周有好几个庭审，不一定抽的出空。”
墨珩没什么异议，谈完了正事，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沉默许久后，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今天回家吗？”
“不回了吧。”苏笑笑话音一落，墨珩面上显见地闪过一丝失落。
她手里翻着他给的资料，没看见那一瞬他脸上少见的情绪，转着笔随口道：“明天要去海洋馆，住你那跟你一起出发比较方便，明天晚上再回家。”
墨珩神情一振，原来她以为他说的家是那个家，他面上露出笑意，刻意压着嘴角才不至于太显露心中的欢喜。
门口站着的辰嘉赫要裂开了，他听见了什么啊？！
住你家？
谁家？墨教授家？
笑笑姐住墨教授家！？
“笑笑姐……”辰嘉赫憋着滔天八卦的心，一脸便秘的表情敲了敲门，“那个，邢队长他们带着妹儿来了，高霖鹏也来了，在一楼调解室呢……”
苏笑笑有些意外：“嘉赫，你刚才都听到了？”
辰嘉赫沉默点头，都听到了，听得特别清楚明白。
苏笑笑倒也不慌，她大概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自己会住在墨珩家，然后支着头笑看着他：“说起来这个乌龙的罪魁祸首还是你。”
辰嘉赫深深鞠躬双手合十致歉：“对不起！”
他哪知道他一个小小失误，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所以你得替我们保密。”
辰嘉赫举三指起誓：“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苏笑笑拿起一本案卷：“走吧，去调解室，墨教授一起去吗？”
“好。”
辰嘉赫拉着苏笑笑走在前面，他压低声音问：“笑笑姐，你跟墨教授什么情况啊？你们在一起了么？”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想。”
辰嘉赫摸了摸脖子，总觉得炎炎夏日后背凉飕飕的：“就是觉得你们之间氛围不太对劲。”
“错觉。”苏笑笑余光扫到墨珩映在墙上的身影，墨教授清纯得像完全没有人类感情的圣洁雪莲，她还想着要怎么把这雪莲拉下恋爱的泥沼呢。
身后的墨珩耳尖微动，二人压低的说话声一句不落的钻进耳里，心下有些怅然，他低垂眼眸，关闭过于敏锐的五感。
偷听，非君子所为。
苏笑笑推门进调解室：“高律师，你们诉乌妹儿恶意干扰城市绿化植物生长，损害国家利益、社会公众利益一案，现在有了新的情况，本庭将予以驳回起诉。”
高林鹏懵了，他本以为今天是法庭组织调解，正准备慷慨陈词，坚决不调解，一定要让被告受到应有代价。
他呆了半分钟才结结巴巴开口：“凭、凭什么啊。”
“你们不是适格主体，暂时没有起诉权利。”
高霖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没有起诉权利？苏法官，你有没有好好看妖盟和特管中心出的新规？”
苏笑笑抬眸：“要我给你展示法条吗？”
见他愤愤不平，苏笑笑将新规摆在他面前：“你们只有在无相关责任机关和组织，或者相关责任机关和组织无法提起诉讼时，才能对妖怪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的行为向本庭提起诉讼。
“针对本案，园林绿化局是城市绿化的责任机关，他们的绿化管理处尹处长是只蚯蚓精，已经知悉本案情况，有能力向本庭提起诉讼。”
是的，主管玥蓉市城市绿化的居然是只妖怪！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苏笑笑和辰嘉赫都很震惊，他们的城市究竟被妖怪渗透成什么样子了啊。
不过想想蚯蚓对土壤的作用，这也算是妖尽其用？
高林鹏怔忪片刻后，闹了起来：“那这个案子更不能交给他们决定，妖妖相护算怎么个回事？”
苏笑笑看了他一眼：“按高律师的意思，我作为人类也不该审人妖纠纷的案子。”
高林鹏脑子短路，傻愣着没说话。
苏笑笑想了想：“这个案子，你们可以从旁监督，如果园林绿化局决定不起诉的理由，你们不能接受，再来起诉吧。”
“不过。”苏笑笑看着他，“我建议你了解全貌后再做出理性决定，维护公共利益的初衷是好的，但过于偏执，就是浪费社会资源了。”
高林鹏在她柔亮却不失犀利，敏锐又不过分张扬的目光下，生生冒出了冷汗。
最近协会这些针对妖管局的小动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作为法律人的信仰，也偶有动摇。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个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推门进来，他腋下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微胖的脸热得通红，手里拿着块白丝绢不断地擦拭汗水。
苏笑笑冲他招呼：“尹处长。”
“苏法官，您好。”尹秋喘了几口气后，整理好衣襟，正式而庄重地向苏笑笑递上一张纸，“这是我撰写的说明，我们决定不对乌小姐起诉。”
“不仅如此。”尹秋转身，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乌妹儿，“您就是乌小姐吧。”
“是。”乌妹儿有些不自在地往邢知澍和卞云帆身后躲了躲。
两个男人尤其左边那个男人凌厉的目光，让尹秋止住了脚步，隔着一人远距离，尹秋热切而激动地对乌妹儿大发赞美之言：
“乌小姐，您的生长阵真是太棒了，我们的四季海棠，从前只能开三季，玥蓉的冬天太冷了，花儿入冬就枯死了，您让我们的花三季里开满四次花，可以说是极大发挥了四季海棠的观赏性。
“而且，有您的生长阵辅之我对土壤的改造，这两年玥蓉市的花卉开得极好，明年的花卉节将在玥蓉市举办，届时请您务必要来协助我们，让百花盛放最美的华彩……”
尹秋还在滔滔不绝，高林鹏人都傻了，他呆若木鸡地看向苏笑笑。
苏笑笑朝他点头，将一份数据递到他手里：“园林绿化局对于城市绿化的拨款是固定的，从近几年的支出可以看出来，玥蓉市在绿化上的开支非但没有增加，反而逐年下降，因为节省了花肥及打理费用，至于花卉节……你知道争取到这个节日的举办，对玥蓉城市形象及旅游发展有多么大的意义吧？”
苏笑笑看着崩溃在高林鹏脸上逐渐具象，破防了，他真的破防了，信仰逐渐崩塌。
妖怪，真的都是在干损害人类权益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