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酒被送进了医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程怀亦,她在病床上躺到第三天的时候,意外的等来了南以乐,他推开她的房间门,为她带来了一整束漂亮的向日葵。
沉清酒盯着那束向日葵有一瞬间的愣神,片刻之后才抬头跟南以乐说:“谢谢,真好看!”
南以乐抿唇,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她,想了想还是坦诚地开口:“花不是我买的,还有这个。”
沉清酒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盒子,在七月盛夏的阳光下,一条别致的星星项链在太阳光下闪着点点的光芒,璀璨而耀眼。
她一时错愕,望向南以乐的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惊讶。
南以乐挑了挑眉说:“你不拿出来看看吗?”
沉清酒这才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那条项链放在手心,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南以乐:“她在哪里?”
“你说谁?”
“你说呢?”沉清酒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盯着南以乐。
南以乐撇撇嘴,打算先卖了一个关子:“你先不问问这是谁送你的吗?”
“我知道。”沉清酒笃定地回答道,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程怀亦,没有第二个人会精准的记得她所有的喜好,那束代表着阳光的向日葵,还有手里这条别致的盛满星空的项链。
本来南以乐也没打算瞒着她,和沉清酒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他怎么会不清楚以她对程怀亦的了解,会猜不到这东西是出自于谁之手?也怕只有程怀亦才会行如此掩耳盗铃的事情了吧。
他乐了,“我就说什么都瞒不过你,程怀亦那猪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还说什么话了吗?”
南以乐摇摇头:“她说是给你的生日礼物,还说让我告诉你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一份来自于朋友间的祝福。”
听到朋友这两个字,沉清酒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她偏头望向窗外,正午炽烈的阳光竟头一次让她觉得有些发冷。
然后她一言不发地将那条项链重新装回盒子里,又转过头来问了一遍:“她在哪里?”
南以乐看到她的举动,第一时间误以为是她拒绝了这份礼物,脑海里同时又想起那晚的程怀亦,心情在一瞬间变的复杂,有些替好友这么多年的执着感到不甘,升起的愤懑也随之喷薄而出,就连出口的语气也忽地淡了三分。
他说:“她在哪里不重要,反正东西我送到了。但有一点我请求你,希望你能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如果真不喜欢的话也别扔掉它,更别让怀亦知道,我不想看她再难过了。”
沉清酒听他这么说,原本就暗淡的眸色更是在这一瞬间暗了下去,她意识到是对方误会了什么,于是开口解释说:“谁说我不要?”
当这份时隔了八年的礼物终于又再一次送到她手上时,她内心其实比谁都雀跃,这是否意味着程怀亦这个人又再一次和她的世界有了联系。
“啊?”南以乐眼睁睁地看着沉清酒把盒子攥进掌心中。
“谁说我不要,程怀亦呢?她为什么不来见我?”
“额……”或许是因为对刚才的先入为主感到抱歉,南以乐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连说话都软了几分,作为补偿,他几乎没有一分犹豫地就选择当场把自己的好友给卖掉了,“我真就只是个跑腿的,她只说让我把东西交给你,还特地叮嘱不让我说是谁送的。”
“她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谁说不是呢,我就说她是多此一举,你说我需要提起她吗?也不知道她现在装个什么低调,上学那会儿可是恨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沉清酒心想,如果程怀亦看到南以乐此刻无情吐槽她的样子,那脸恐怕都得黑成煤炭了吧。
她憋着笑说:“我发现你跟嘉鱼可真是一家人。”
“那可不,”南以乐正得意,突然反应过来沉清酒这话不像是在夸他,“哎?不是,你什么意思?”
两人话音还没落,病房门就从外面被推开,南以乐脸上的笑意还未减,结果转头就看见池俞安从外面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池俞安笑着打招呼,“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南以乐一看到他,脸上的笑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沉清酒觉得她跟看了一出川剧变脸似的。
池俞安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来,南以乐每次看见他那表情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没有一次例外过,他能想到这其中的出原由,但却不在乎。
南以乐抿着唇不说话,故意不搭理他。最终还是沉清酒先出声主动结束了这让人尴尬的场面:“俞安。”
池俞安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对着南以乐说:“抱歉,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所以就只带了够小酒一个人吃的。”虽然他嘴上说着抱歉,但却从语气里听不出来任何抱歉的感觉。
南以乐冷哼一声,脸上带着不屑:“那可不必了,我这几天消化不良。”
池俞安也不管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又说:“那应该去看看医生吧,我本来还打算说有时间请你吃个饭呢。”
“受不起,无功不受禄!”
听他这么说,池俞安也不恼,神色看起来无比温和:“别误会,我就是想当面感谢一下你。”
“谢我什么?”
“那晚我们小酒可是多亏了你……”
我们小酒?不知道为什么南以乐就是见不得池俞安这厮,总觉得他为人虚与委蛇、阴阳怪气,与他相处起来老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他摆了摆手说:“别,感谢可就不必了,毕竟我也没出什么力,不像某些人,什么功劳功都想揽。”
“以乐。”沉清酒及时出声制止。
池俞安面色有些不自然,又继续说:“你不说我还忘了,还有程怀亦,平时也是没机会见她,那天的事也多亏了她。”
他不提程怀亦还好,一提南以乐就更加烦躁,于是在心中暗暗骂道,“装他妈什么大尾巴狼!”
他性子一向直爽惯了,明明池俞安也没怎么招惹过他,但他就是打心底里对这号人厌烦透顶,于是他故意说:“想感谢还不简单么,给你个地址,去伦敦当面道谢啊,否则怎么表现出来你想感谢人的诚意。”
池俞安语顿,露出尴尬的神色,于是故作淡定地将头转向一边的沉清酒,说:“小酒,这个是你最喜欢吃的海鲜粥,路过的时候我看有一家新开的粤式餐厅,所以专门进去买的,你尝一下,看好不好吃?”
沉清酒坐直身体,笑着说:“谢谢!”
南以乐看着池俞安在眼前晃来晃去,对着沉清酒那副百般殷勤的样子就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沉清酒见他要走,焦急地喊他:“你干嘛去?”
南以乐头也不回,“腾地儿!”
房门被咔嚓关上,南以乐低头愤愤不平,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
“谁又惹着你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南以乐抬头恰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南嘉鱼,以为她还在新婚假期,于是没细想就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啊?”南嘉鱼用像看傻子似的眼神白了他一眼,说:“你问我回来干什么?我回来当然是上班啊!不然你以为我干什么?”
南以乐撇撇嘴,一时懒得跟她计较,“那你这假期是短了点儿,我看你还挺爱上班的嘛。”说话间伸手拉着南嘉鱼就向走廊另一边拐去。
南嘉鱼被拽出去了好远才想起来挣扎,急忙去拍打南以乐的胳膊:“你拉我干什么?我还要进去看小酒呢。”
“进去干什么,有碍眼的人在,还嫌不够膈应?”
“你说谁?”两人停下来,南嘉鱼在看清楚南以乐的表情后一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池俞安?”
南以乐一副看起来很不屑的样子,但没有否认。
其实南嘉鱼也不是很明白,自己这位哥哥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池俞安,于是故意戳他:“我就很好奇,池俞安到底怎么你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对他敌意这么大?”
“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小人!”
“是因为程怀亦吗?”南嘉鱼直接问,“你也不能老是这么咄咄逼人,我知道你和程怀亦关系好,但你老是这样,叫小酒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你好歹也心疼一下小酒的处境,毕竟她和池俞安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听你意思是我在阻止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喽?”
“都什么跟什么啊!”南嘉鱼白了他一眼,“真是不愿意跟你多说一句话!”
“我只是替怀亦感到不值,她为了小酒都……”南以乐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想起来程怀亦的叮嘱,又闭上嘴:“算了,她就愿意当个傻子,我们也管不了。”
“她都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没怎么。”
南嘉鱼想起刚才在医院门口遇到的罗钰,似笑非笑地问:“说起这个,程怀亦人呢?怎么没见她?那天的事我也听了个一二,而且我们医院急诊的罗医生可是对她大加赞赏啊。”
“别人赞赏有个屁用,”南以乐有些无语:“还不如会刷存在感来的好,都什么世道。”
南嘉鱼顿了顿,问:“难道她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回伦敦去了?”
“回什么回,连路都走不利索,还能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走廊一侧传来了一个声音,“你说程怀亦怎么了?”
南以乐一顿,兄妹俩双双回头,看见沉清酒站在不远处,正拧着眉看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