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掌门丧礼过后,凌虚闭关了两日。
这期间,松陵城内,有关樊家龙凤胎死亡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传言樊渊怀疑一对儿女死于人手,正命樊家人彻查真相。
城中不太平,听雨斋中倒平平静静,昭歌苦盼凌虚出关,谁料这天,斋中又有客来访。
凑巧进门见到座上男子,昭歌愣了好久才惊喜唤道:“舅舅。”
唐绍正与秦保闲聊,闻言转头,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姑娘立在门口冲他笑,脸上脏兮兮的,手里提着把显眼的剑,姿态大大咧咧,一袭红衣比身后朝阳还要耀眼,手轻轻一抖,恍惚间还以为见到了自己已故的妹妹。
待昭歌跳到面前,他便急切地抹去她脸上泥渍,左右翻看她,啧啧道:“瘦成这样!”
昭歌笑道:“我每日练功,消耗大,其实饭吃的比谁都多,舅舅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唐绍此次前来,除了接昭歌去秀水镇看望外祖父母外,还因镇中出了怪事,他受镇民之托,来翻云岭寻求帮助。
凌虚不在,昭歌决意自己前去,想起秀水镇风景宜人,又邀请了雪夜。
下了翻云岭,一上马车,唐绍便开始喋喋:“我如今真后悔当初许你上翻云岭,自打你走后,我做了多少回噩梦?前段时日你出山,我更是愁得整夜失眠,生怕你有什么闪失我没法交代,你外祖父每每问起你,我都不敢告诉他实情。”
昭歌道:“这都多少年了,您还没习惯?”
唐绍扶额:“你还说呢,我少时为你娘担忧,现今为你担忧,对,你那妹妹如今也闹着要跟你学,我看我早晚被你们气死。”
昭歌道:“好丫头,不愧是我妹妹,舅舅不如……”
“你做梦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唐绍怕雪夜无聊,给他解释道,“我女儿嫌在镇上无趣,也嚷着要上翻云岭拜师学艺,我不答应,便同我呕了一月的气。”
雪夜笑了笑:“此次,是镇上出了妖吗?”
唐绍道:“我们瞧不出来,为防万一,请你们来探探究竟。”
秀水镇离松陵不远,颠簸不久便到了。
这镇子在涴江中游,是个临河的古镇,两岸山影朦胧,微风撩动水波缠绵,岸边杨柳垂依,碧草如茵,真正的风光如画。
昭歌望见眼前美景,深深感叹了一番:“还是和幼时一模一样啊。”
唐绍先带他们回了家里,昭歌外祖父母如今已年迈,见了面,拉着她手说了许久的话,又念起死去多年的唐燕君,泪便止不住了。
“真像啊,真像你娘。”外祖母搂着她不放。
唐绍急得跳脚:“可是我说的?一时见到总要伤筋动骨,快别哭了,她这不是好好的。”
昭歌安抚两位老人家,又笑道:“外祖母不是常说我长的像我父亲吗?”
外祖父道:“是啊,你更像你父亲,长相脾性都随了他,可你扛着剑的神采又与你娘如出一辙,她当年,也是这般意气满满,哎。”
唐绍心中也苦涩不已,但还是笑道:“你们是忘记她当初有多气人了吧,昭歌还好随了她父亲,比她娘听话多了。”
昭歌记事起,唐燕君已经成为了东虞出名的女捉妖师,她过往常从他们口中听闻母亲幼时的叛逆事迹,抱着外祖母道:“外祖若是想念母亲,我以后常来看你们。”
屋里哭声渐止。
院中,雪夜在桌前静候,听到这话,莫名好奇昭歌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转脸,桌前竟多出个姑娘趴在那盯看他。
姑娘年岁尚小,最多十岁,大大的眼睛里写满机灵,与他对视半晌才问:“你是谁?”
雪夜浅笑:“你是之桃吧?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唐之桃摸索过来坐在他身边,保持着怀疑:“姐姐的朋友我只见过尹家的,你也是她朋友?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雪夜道:“我是她的新朋友。”
唐之桃依旧不信,虚着眼打量他,忽道:“我知道了,你肯定在打我姐姐的主意!”
雪夜惊异这童言无忌:“为何这么说?”
唐之桃扬扬头:“别看我小,我什么都懂,隔壁家的小东子喜欢我,我都能看出来,不过我告诉你,你不能打我姐姐的主意,她可是我崇拜的人。”
“崇拜?”雪夜笑。
唐之桃道:“怎么,你没有崇拜的人吗?我有,我第一个崇拜的人是我姑姑,就是姐姐的母亲,她可是个很厉害的女人,第二个崇拜的人才是我姐姐,我可是立志要向她们学习的。”
“那天在学堂,夫子布置了功课,我都将这些写上去了,谁知,他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嘲笑我。”
“那后来呢?”
唐之桃激愤地用手比划:“我气不过与他吵了几句,他居然用戒尺打我,我可不忍着,直接打回去了,然后回到家……我爹又揍了我一顿。”
雪夜:“……”
***
秀水镇的怪事出在两日前,说来也并非太怪,只是镇中有片水源忽然毫无征兆地变红了。
昭歌与雪夜去到现场,那里已被封锁,是片与涴江相连的湖水,本是碧澄澄的,常有百姓来此浣衣取水,现下则是满湖红汤,像有谁倒了无数鲜血进去,又似参入了红油辣椒汤,一片腻腻的血色,还散发难闻的淡淡腥味,经唐绍观察,变红的范围在进一步扩张,有往涴江反渗的趋势。
雪夜问:“发现湖水变色后,这水无人再用吧?”
唐绍道:“有胆大的人试过,也不知这水是不是有毒,反正,有人死了。”
“死了?”昭歌收回欲试探的手,“中毒吗?”
“有两个,昨日死的,都是些莽夫,明明不会游水,还打赌跳进水里硬扑腾了几圈,被人救上来就半死不活的,送回家去没多久便断了气,不知到底是溺水还是中毒,尸体在镇北义庄,正因如此,他们怀疑这是妖异之像,才让我去找你们。”
死了人,事情便比预想的严重。昭歌取下缚妖铃,操控入水后在湖中一通翻找,下水才见湖底有断层,这奇怪的红色都集中在上层水域,水底还是清澈的。
她取瓢舀上一点红水仔细观察,却看不出什么关窍。
“舅舅,你在镇上这些时日,还遇到过什么怪事吗?”
唐绍是个心细的人,回忆道:“不合常理之事也有——桥头薛刚家前两日搬迁,他想砍了院里的老槐树卖掉,谁知一斧子下去,那树流血了。
“常老头家的儿媳妇,年前好不容易怀了孕,可不久前难产,一尸三命,他家怀疑是产婆不尽心,把人打了一顿,后来那产婆夜里突发心悸死了,镇上都传是他家害的,过了没几天,那常家媳妇的坟墓还莫名其妙被人挖开了。
“除此之外,镇上那家苏记阳春面馆昭歌你可还记得?两年前开的,生意奇差,这几日不知用了什么秘方,去吃面的人要排长队。”
听来都是些细碎的小事,可昭歌清楚,秀水镇百姓安居多年,此次湖水变异的端倪,怕就在这些小事中。
水无解,她随雪夜来到义庄察看尸体。
看义庄的老头见他们来,还道:“没什么问题,人是溺死的,劝你们别看了,都臭了。”
昭歌执意要瞧,老头才不情不愿带他们去。
那两具尸体外观恰如溺水,皮肤苍白,瞳孔放大,看来没有疑点,直到昭歌不小心按到尸体胸口,察觉手下有奇怪的凹陷,这才发觉破绽。
划开胸口,尸体内部的五脏上,竟满是密密麻麻的缺口。
而另一具更甚,整个腹腔都被掏空了。
这便不是一句溺亡能解释的了的。
雪夜细瞧伤口:“看来,是什么东西啃出来的,这个大小,难道是……虫?”
昭歌眼前一亮,本能地想到了传闻里的血流萤。
但又不对,血流萤是吃人骨的,况且这伤口外观根本看不出来,在人体内里暗暗啃食,更像是寄生物。
雪夜大致还原经过:“他们下湖游泳时,一定到过水面那层红色的水中,这些虫,在那时顺着口鼻进入他们体内,然后复活深钻啃咬肺腑,他们便溺水了,但因这虫子一时咬不出大的伤口,无人发现它们存在,直到今日,这尸体被彻底从内掏空,表面才显出痕迹来。”
昭歌头皮发麻:“难道湖水无端变红,是因水里有……虫卵?”
雪夜道:“我看像,那层红水要比清水更腻,多半是混入了大量虫卵,我们肉眼看不出来,可能是那虫卵太过细小。”
昭歌看眼尸体,心中骤然一慌:“你有没有发现,那些虫子掏空了这两具尸体,好像不见了。”
不知这虫子到底是从哪里寄生到人体上的,是口鼻,还是从皮肤,他们出了屋子,去外面洗了好几遍手。
那老头笑他们:“我说的可对?”
昭歌干笑道:“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老头不解道:“我好得很,早上才喝了二两酒。”
“哈哈,那便好。”
但不知自己好不好,两人找了僻静处等待。
雪夜问:“这虫子到底算是自然中的生灵,还是妖邪?”
昭歌想了下:“虫卵算是于人有害的邪物,不算妖,但问题是这么多虫卵都是从何处来的。”
雪夜道:“蚂蚁繁衍需要蚁后,那这些虫卵后面,应该还有只虫母。”
昭歌挑挑眉:“虫母,寻常的雌虫就算生到老死,也产不出这些能污染整片湖水的卵,我看,这虫母应是个妖,既是妖,那多半已修成人形了。”
等了一刻钟后,昭歌问:“有没有哪里不对?”
雪夜试着呼吸,摇头:“不觉得有事。”
“我也是,”昭歌放心了,“那看来,这虫卵确实是从口鼻进入人体的,只皮肤沾染,不会寄生。”
雪夜考虑会儿道:“一般的寄生物,若宿主死亡了,它们会如何?”
昭歌道:“宿主死亡,寻常寄生物没了养料,只有死,但这种虫卵是妖虫产下的,你说它们会不会在宿主死后,就近寻找新宿主寄生?”
二人震惊对视。
照唐绍所说,这两个人是在湖中溺水,在家中彻底断气的,那断气后与他接触的人,岂非都有被寄生的风险?
他们的家人,送他们尸体到义庄的车夫,甚至途中经过尸体旁边的路人,义庄里那个老头,这么广的范围,谁知那些虫会跑到谁身上去。
“而且,”昭歌说出更让人毛骨悚然的问题,“谁也不知,这些虫到底是集中一人寄生,还是会就地分散,找大量不同的人,且咱们没见过它们,不知它们是什么颜色形状,大量的虫聚在一起,常人或许能够察觉,若是分散开,一只两只就算漂浮到人前,直接被吸进去,怕也不会叫人察觉。”
雪夜苦笑:“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说不准已经中招了,若只有一两只虫子进到咱们体内,它们就算咬咱们,也会感觉不到的。”
昭歌默默揽住怀中斩妖剑,感叹:“我有点想念兽洞里那头狮子了,它虽凶,好歹不玩寄生这么恶心的手段。”
雪夜道:“先别泄气,假如镇上有部分人真被寄生了,咱们得救他们,要除这虫,先要把虫母找出来杀掉,擒贼擒王。”
昭歌接话:“然后,将被寄生者体内的虫子或杀死,或逼出体外除去,最后清除掉那片被虫卵覆盖的湖水,斩草除根。”
“三步,先一步步来。”
“慢着,”昭歌忽然想到了,“我可以找尹世霖帮忙,他们家灵药多,一定有能直接杀死人体内寄生虫的药。”
第二步算是有了着落,二人找来纸笔写了信,付过信使酬劳后,决定接着进行第一步。
不久前缚妖铃已经探过湖底,虫母不在水里,那只能是在镇上,二人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在暗中调查。
午时回镇上吃饭,昭歌向唐绍说起这事,未免唐绍惶恐,刻意隐瞒了寄生的事,只道污染湖水的妖恐怕就藏在湖里,让他叮嘱镇民,千万不可靠近湖边,更不能下水。
末了去沿街嗅探,镇上却闻不到一丝妖气。
这也只有一种可能:虫母没有显露人形,多半寄生在谁人体内,借此隐藏了妖息。
二人死马当活马医,到桥头薛刚家察看,他家院中都快被搬空了,独留了那株遮了大半院落的老槐树,树身上残留一道斧劈的深痕。
薛刚还没走,见他们问起,道:“不敢砍了,你们没瞧见,那日砍了三四刀,这树的血越淌越多,流的跟条河似的,太吓人了。”
昭歌绕着树行了两圈,面目一沉。
雪夜走过来:“这树成精了?”
昭歌点点头,又问薛刚:“你家近来有没有丢过什么活物?”
薛刚一拍脑袋:“我娘养的两只鸡不见了,还有,前不久还丢了条狗!”
昭歌拔下斩妖剑指着树身:“被它吃了。”
薛刚吓的凑在雪夜身后:“吃了?”
“你运气好,”昭歌安慰他,“若非发现的及时,再往后,它怕是要吃人了。”
斩妖剑刺入树身,这高大的树忽然震动起来,从树根延伸到树梢,抖如筛糠,不断有树枝树叶噼里啪啦从高空坠落,雪夜忙拉着吓坏了的薛刚避过。
昭歌眼见树根处有一团异物在树皮里流动,忽上忽下,见躲不过她,直接往树顶暴冲而去。
她腾空而起,聚起灵气对准那异物,一剑劈开整片树冠。
哄地一声,树从当中裂开,往两边塌陷,像两座大山倾倒过来,落地后,抖动停止,茂密的树叶迅速干枯成纸,粗壮的树身也失去活力,很快萎成一截焦炭。
埋在地下的树根也都破土而出,薛刚定睛一瞧,其中几条根茎上,赫然还缠着些动物骨头。
***
苏记阳春面馆过了饭点照旧人满为患,昭歌路过那,见唐之桃也在队伍里。
雪夜道:“你说这家面馆会不会有问题?”
昭歌没发现妖气,道:“看似没问题,但平白无故,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出山前我来这里,他家生意的确不好,店家两夫妻还总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现在倒是怪了。”
不仅生意火爆,苏家夫妇还亲自出门迎客送客,彼此间也和和气气的。
昭歌随意抓住一吃过面的路人:“大娘,这家的面好吃吗?”
大娘吃的喜滋滋的,也乐意答她:“味道很不错,保你吃了还想吃。”
昭歌道:“先前不是不好吃的吗。”
“听说是苏老板特地去临江请人改进了汤头配方,现如今吃他家一口面,浑身滚烫,口齿留香,那滋味……”
大娘乐颠颠走了。
思虑会儿,昭歌打消了进去试探的念头。以防万一,她还从队伍里拉了唐之桃出来。
唐之桃性子乖张,只在她面前还算听话:“姐,怎么了?”
昭歌道:“没法给你解释,总之你别吃这家的面,让外祖舅舅他们都别吃,你要是饿了,回家让舅母做给你。”
唐之桃:“为何不能吃?他家的面有问题?”
见两人神色有异,唐之桃很聪明:“我听爹说,你们在查湖水变红的事,难不成查到这家面馆来了?哦,我知道了!面馆里有妖怪?”
昭歌被她一句话搅合的心都乱了,掩饰道:“没有。”
唐之桃哪管她,拔腿便激动道:“我去瞧瞧!”
雪夜眼疾手快拽回她,昭歌气道:“不行。”又吓唬道,“万一真有,你不怕你被妖怪吃了。”
唐之桃把玩着衣带:“可我也想帮你吗,姐,那面店里是什么妖?男的还是女的?”
“别想从我这套话,你快回家去,这几日别在街上乱逛。”
唐之桃眼眸一转,哼了哼:“你不告诉我,等你们走了,我就自己去店里看。”
昭歌无奈,论调皮捣蛋,没人比的过唐之桃,与其这样,还不如换种方法。
她朝唐之桃招手:“过来。”
唐之桃知有眉目,屁颠颠跑到她面前,昭歌蹲下,往她衣衫内系上一张灵符,又往她手里塞了锭银子。
唐之桃扬起脸:“给我银子做什么?”
昭歌道:“收买你,听着,我现在怀疑那家面馆有异常,你在这条街上玩,顺带替我盯着他们,你是小孩子,轻易不会惹人怀疑,但我有要求,你不许进店!更不能暴露你自己,若被他们发现,你便算输了,这银子我会要回来。”
这游戏正合唐之桃意,她乐得合不拢嘴:“好,你放心,我一定行!”
离开街道时,雪夜回头望望正与一帮小孩跳格子的唐之桃:“她……真的可以吗?”
昭歌道:“我在她身上放了符,而且,她最是古灵精怪,说不准,真能帮咱们发现点什么。”
行了不远,有一布衣青年从旁边巷中行出,见到他们,站住脚道:“打搅二位,请问青云书斋怎么走?”
昭歌指过路,青年答谢离去,不知为何,她又回头望了两眼,瞧那人身后,背了一把纸伞。
替常家儿媳接生的产婆死了有十日,已被家人下葬了,这疑点看似无处可查,不过昭歌想想还是去了他们家中。
结果这一问,果真叫他们问出了端倪。
产婆儿媳张氏还对当时的事记忆犹新:“那日常家媳妇生产,提前接了我婆婆过去,我婆婆替镇上不少人家接过生,十几年来从未出过意外,那次出事,我也觉得奇怪,听她说,常家媳妇的体格还算好生养,可接生时,先是生出一个死胎,后一个胎儿又临门一脚出不来,憋死在了腹中,还顺带送走了那可怜的媳妇,真是够惨的,但我婆婆仔细查验过后,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昭歌道:“你是说,胎儿有问题?”
张氏捂住胸口,惊恐点头:“听我婆婆说,前面生出来那个死胎先天不良,后面没生出的那个,好像是个怪胎!”
“什么样的怪胎?”
张氏搓搓手臂,忍着恶心道:“没生出来,她也只看到一点,好像浑身皮肤发黑,手脚发育不完整,所有的指头都皱在一块。”
昭歌堪堪瞧眼雪夜,都觉事情好似寻到了根本。
“那后来呢?”
“后来我婆婆当然告诉常家人了,可常家人盼了三年,就盼这一对孙子,到头来俩孩子一个都没了,哪肯信我婆婆,道我婆婆妖言惑众,还动手打起人来,害的我婆婆卧病许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那夜雷声大作,我听到她屋里有惨叫,冲去一瞧,她老人家,居然就那么去了……”
张氏哭了一阵,又愤愤道:“这事后来传出去,镇上的人倒是对我婆婆多有惋惜,我还听人说,其实常家媳妇这一胎本就来的离奇,这些年他家求子心切,找了多少药方都不管用,还是一年多以前,他们出临江去找高人求药,这才怀上的,谁知他们在外头做了什么,这胎儿生不下来,说不准是他们求来的药不对。”
雪夜问:“那您婆婆去世当晚,现场只你一人在吗?”
“是啊,我家郎君要几日后才回来呢。”
“您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张氏思量道,“我进去时,好像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从窗口飞出去了……这样可算?”
昭歌道:“那你还记得那黑影长什么样吗?”
“没看清,当时屋外电闪雷鸣,说不准是我看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