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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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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告诉你吧,李屿淮早就知道了你受贿的事,特意将你提拔成总旗官,不过是为了将你置于死地,按照大夏律法,总旗官受贿超过一千两可是要直接斩首呢。”

闻言,蒋荣差点吓得尿裤子,牙齿打颤道:“可、可是李校事为何要针对我?他讨厌的人不是你吗?!你定然是在诓骗我!!”

“还不信?”谢晗将调查张员外了解到的信息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托出,最后道:“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你受贿了?除却李屿淮,谁还有权利调查到官员的背景?”

“这些都是李校事亲口告诉我的。至于他为何针对你?好笑,他本就是夏朝使官,奉命平定西且弥,你觉得在他眼皮底下容得了你这种贪赃枉法的蛀虫吗?”

蒋荣垂死挣扎地问:“你又为何这么好心……告知我真相?”

“河蚌相争,渔翁得利,李屿淮提拔你是为了针对我,同样,他将你受贿告之我,只是为了让我拉你下马。”谢晗缓声道:“我不愿意受他摆布而已。”

蒋荣已经完全被谢晗诓住,忙道:“那我该怎么办?谢大人,好歹多年同事一场,求求你,求你帮帮我……我还不想死啊……”

“放心。”

“我来此就是为了帮你。”谢晗将银票根塞到蒋荣手心,冷漠道:“投案自首,减轻罪行。这是唯一能够活命的办法。”

蒋荣最终没有成功上任总旗官。

天黑之前,他主动前往军营投案自首,可笑的是负责审理他的人还是高彦。而高彦得知蒋荣受贿之后,心情更是复杂,不得不将此事禀告给了李屿淮。

“他果然和以前一样,有勇有谋。”

彼时,李屿淮已经推测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随手将蒋荣打发入狱,起身道:“也罢,区区一个蒋荣怎么能压得住他呢?既然他不愿意来见我,那我便主动去寻他。”

高彦蹙眉道:“主子,夜色已深,这时辰去见谢大人,恐怕他不太愿意。”

“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不愿意。”

李屿淮似乎已经被谢晗拒绝习惯了,颇为自嘲道:“这一次我给他下了绊子,等他缓过神,还不知要回我什么大礼呢?只有趁他措手不及时,方能将人约出来。”

说罢,李屿淮立刻令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行至谢宅,命高彦上前敲门。

方琪已从姑墨国讲学归来,这是要把谢晗从方琪床上带走的意思了。

可这夜深人静的,万一应门的是方琪,岂不是又要生出事端。

这方琪虽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遇上妻子被霸占这种事,怕也会拼个玉石俱焚。

高彦不想自家主子落个强夺人妻的骂名,但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高彦有所不知,在人人熟睡的暗夜,谢晗早已习惯醒着。

他在卧房踱步、看月亮、数星星,夜复一夜,百无聊赖。

咚咚咚。

谢晗很快开了门,见门外一群人声势浩大,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惊问道:“西且弥和龟兹国打仗了?”

高彦拱手道:“半夜登门,打扰致歉。李校事有要事与谢大人相商,还请谢大人登上马车。”

这人的疯病越来越严重了吧!

谢晗眼皮一抬,“让他去和狗屎商议。”

说完就要关门,却听李屿淮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

“若他不愿意相见,我不介意亲自进这破屋将他从床上抱出来。”

谢晗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一脸冷然地出了院子。

夜色深重,他只着一身单薄雪衣,如墨青丝随风摇曳,一双清澈又漂亮的眼眸半睁着,眼底透露着不耐烦。

“何事?”谢晗只当军营里出了什么要紧事,一上马车就直奔主题的询问道。

然而,他方才撩开车帘,手腕便被一只滚烫的掌心握紧,谢晗被这阵力道牵进帘内,待一抬起头,正对视上李屿淮含笑的眼眸。

“你终于愿意随我出来了。”

谢晗一听他的话便知道自己上了当,即刻怒骂道:“李屿淮!放手!夜黑风高的,找死啊!”

谢晗甩开他的手,转身便想下车,却见马车已经缓缓启动——

“小旗官大人,稍安勿躁。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包你喜欢。”

“停车,放我回家。”谢晗的眸光渐渐变冷,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切齿。先前的账他还未与李屿淮清算,李屿淮居然还敢哄他。

“李校事好脸皮,喜欢大半夜强人所难,可我不一样,我们这种做正经差使的,白日里还要当值,没时间陪李校事胡作非为,立刻停车,放我回家!”

谢晗话里话外都在骂李屿淮不正经、不要脸,然而李屿淮并不动怒,反而语气淡淡道:“正因为小旗官大人是正经人,白日公务繁忙,所以像我这种不正经的想约见小旗官大人,只得挑此时此刻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谢晗早已免疫了李屿淮的油嘴滑舌,他哪儿愿意被人强迫,若非李屿淮先将马车停到家门口,谢晗担忧会惊扰到方琪,才不会搭理李屿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李屿淮神神秘秘,打定主意一定要带走谢晗。

谢晗作势便要跳车,李屿淮却似早有准备,自矮几下方拿出一只温壶,待启封之后,一股浓烈又甘甜的酒香霎时间扑面而来。

谢晗怔住了。

他有酒瘾这事,连方琪都不知道,李屿淮如何得知?

有人借酒装疯,有人借酒消愁,谢晗却真正欣赏酒,无论什么类型的酒,一闻便知其详。

倘若他没有猜错,此刻,李屿淮手里拿的正是他最喜欢喝的“玉壶冰魄”。

此酒珍贵,可谓有价无市、千金难买,李屿淮到底如何得来?还偏偏摸清了他的喜好……

“要尝尝吗?”李屿淮微微勾唇,放轻了语气,诱惑道:“这酒是今晨方自酒窖打上来的,又用山泉水温过,滋味甚美。”

谢晗被勾起了馋瘾,却仍旧骂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屿淮笑了一声,亲自给谢晗倒酒。

谢晗看着高大的男人俯身凑近,目光不由落到他腰间的狐狸毛玉坠。

先前谢晗便见过这一只玉坠,只是没有仔细瞧过,如今近距离观察之下方才发现做工确实别出心裁,柔软细腻的白狐狸毛镶嵌着瑙珠,手编绳中间坠着一方墨玉,光芒熠熠生辉、精致绝伦。

谢晗一时兴起,脱口而出道:“你这坠子倒是好看。”

李屿淮忽而看向谢晗,问:“你觉得这狐狸毛玉坠眼熟吗?”

“瞧着像是以前的样式,料子倒不错,只是有些掉毛了。”谢晗思索道。

“戴了五年,确实有些损坏。”

闻言,谢晗随口道:“一只过时的坠子能戴五年,没想到李校事这么节俭。”

“是吗。”

李屿淮缓缓将酒杯放到谢晗面前,意有所指道:“我向来念旧,不像你,喜欢摒弃旧物。”

谢晗微微蹙眉,这李屿淮怎么总是话里有话?他从小家境富裕,身外之物确实常常喜新厌旧,但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谢晗索性将目光投向窗外欣赏月色,不再搭理。

“小旗官大人,怎么不说话了?”李屿淮却不愿意放过谢晗,人前的李屿淮明明冷漠无情,然而,每一次面对谢晗时,挑起话题的总是李屿淮。

“我与你之间本就无话可说,反正,你又不会放我回家。”谢晗随遇而安道。

“你很想回去?”

“当然。”谢晗敛下眸子道:“我夫君还在家中等我。”

男人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阴沉,“原来小旗官大人这么爱你的夫君,舍不得他独守空房。”

谢晗尚未回答,便听李屿淮继续道:“只是我听说,方琪是个弱不经风的读书人,他能满足你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谢晗最听不得外人指点他的夫君,故意阴阳怪气道:“初时我对夫君确实不喜,不料他看着斯斯文文,床榻之间却甚为勇猛,令我甚为满意,我现在特别特别爱他。”

李屿淮冷冷勾唇,“小旗官大人如此肤浅?”

“你可知,靠肉/体关系维持的感情可悲又脆弱,根本经不起风雨,毕竟大千世界,总会有比他更合适、更勇猛的人出现,你说是吗?”

谢晗觉得李屿淮的话有些怪,充满了一股酸涩的醋味,他抬起头,正对视上李屿淮的目光——那幽邃瞳底好似涌动着意味不明、危险又占有欲十足的暗流,令谢晗原本想反驳的话,轻轻地咽了回去。

李屿淮看着谢晗,如同狩猎者盯紧了自己的猎物,沉声道:“小旗官大人若喜欢生猛的,为何不试试别人?”

“……”

谢晗莫名有一些不太敢看李屿淮的眼睛,沉默地转过了头。

马车似乎行了很久很远,至少已经离开了边城,三更时分,方才摇摇晃晃地停在一处山庄前。

“这是何处?”谢晗看着面前陌生耸立的巍峨庄园,联想到那些莫名消失的尸体,心下大感不妙,顿时有了掉头回去的冲动。

“西域各族部落聚会的地方。”李屿淮淡淡道。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西且弥紧挨着草原各个部落,其中有一部份已经归属了夏朝的草原部落常常在一起聚会,地点便是距离边城不远的异族山庄。

谢晗虽然没来过,却听说过这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汇集,非常混乱。

“来这儿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为了找乐子。”李屿淮揽着谢晗的肩膀往里走,一入内,一股暖香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谢晗敏锐地五感像是被风刮过,各种市井俗句,不堪入目的声音纷纷挤入了谢晗的耳朵。

举目望去,只见乌泱泱地一群人挤在客堂,有表演歌舞的西域舞姬,有正在喝酒的彪形大汉,还有已经输红了眼的亡命赌徒……

再往里走,热闹地声音像是油锅里炸开的沸水,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暧昧撩拨、激荡人心的气氛在空气里蔓延。

西域各个部落民风开放,中原的礼义廉耻在他们面前不过狗屁,草原人信奉着追求最纯真、激情、原始的快乐,他们喜欢热烈的表达爱意,只要互相看对了眼,大可以现场滚在一起缠绵。

因此,异域在外亲热并不会避着人,谢晗抬眼间,便见一对正亲得难舍难分、急不可耐的爱侣,又一转头,旁边的姑娘已经脱得只剩一件胸衣,正媚眼如丝地靠在一个壮汉肩头,那暧昧又热情的氛围已经感染得周围人群纷纷起哄,拍手叫好。

谢晗入目所及,全是亲密又狂热的画面,饶是他一直冷着一张脸,耳根也不由微微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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