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自己过于紧张而卡壳，施奕如熬夜熟背表白道歉信，争取不错一字，不漏一行。他甚至已经排练好了滑跪的姿势，以及可以应对夏青阳知道真相后各种反应的ABC预案。

施奕如带着期待和忐忑出发，武馆门口一扫平时的冷情，有不少人成群结伴地往武馆里面走。

他暗自心惊，不是吧，搞这么大？

这来来往往的人，随便挑个老头儿他可能都打不过，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那不得……

夏青阳应该会帮他吧？夏青阳肯定得帮他吧。

施奕如立刻停下了脚步，对自己进行了全方位评估。

自己除了生不出小孩，其他方面还是可以拿出来和别人比一比的……吧？

他打开搜索软件——

“第一次见对象家长，应该说些什么？”

“和对象家长第一次见面，他们会问什么？”

“性别不对，能不能出柜？”

……

“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施奕如浑身一僵，随即给自己加油鼓劲，但转过身一见夏青阳，又立马就认怂。

“我有点紧张。”

夏青阳安慰道：“没事，别怕，你才来，肯定不会让你上台的。”

什么？还有台要上？

施奕如大惊失色，连忙追问，“会有很多人在看吗？”

夏青阳点点头，招呼他往里面走。

施奕如是来表白的，不是来拆台的，为了避免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他决定先和夏青阳坦白。

“我……有件事想……”

他跟着对方进门，鼓起勇气拉住对方，一抬头，就见几人拉住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上面写着硕大的几个字——

“恭贺乌程武馆四十周年诞辰”

夏青阳停下来，疑惑地看向他。

施奕如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夏青阳不带一丝犹豫：“武馆生日呀，本来以前是没有这么隆重的，但今年不是……要转让了吗？”

施奕如本来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来的，这一搞，他还没来得及庆祝自己逃出生天 ，就感觉又原地死亡了。

死而复生、生也白生。

夏青阳无知无觉，边走边给他介绍今天的项目。

施奕如昨天辗转反侧了一晚，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他咬咬牙，决定还是今天把话说清楚，再拖下去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我有事和你……”

他话音还没落，夏青阳就被突然蹿出来的陆艺恒火急火燎地拉走了。

对方甚至根本没注意到他。

夏青阳一边走一边示意他可以先去人少的楼上待着，他待会儿再过来。

施奕如站在原地，犹如一只漏气的气球，不到三分钟就把攒了一夜的勇气泄了个精光。

时运不济，不宜坦白。

*

今天来武馆的人还挺多的，满满当当的哪里都是人，甚至有不少都是从外地赶来的。

夏青阳还真没骗他，他们还真就在院子里搭了个台子，方便各方进行友好切磋。

但夏青阳没上台，代表乌程的是陆艺恒，施奕如见是他，瞬间没了兴趣。

他想了想自己如果站在台上……

“今天，我来这里，想说两件件事。”

“第一，我其实是男的。”

“第二，我喜欢夏青阳。”

……

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他怕是会变成一个人形二踢腿，直接从武馆飞出去。

施奕如立刻退避三舍，自个找了个角落待着，开始研究昨天晚上集各方意见而写好的行程表，越看越心酸。

很好，一个也用不上了。

等夏青阳来找他时，施奕如耐不住寂寞，还是过去围观切磋了，此时正在幸灾乐祸，为陆艺恒的落败大声倒油。

忙完了的夏青阳过来拍了拍施奕如，犹如掐住了一只尖叫鸡的喉咙，他瞬间息声，鼓掌的手安静地放回了膝盖。

夏青阳毫无察觉，和他一起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艺恒还是太急躁了些，得练练。”

施奕如不忘初心地点点头：“是呀是呀，小孩子嘛，是这样的。”

切磋结束后，差不多就到了午饭时间，夏青阳眼看又要忙起来，他临走之前还不忘和施奕如咬耳朵。

“这家店很好吃，就是有点贵，然后比较难订。”

本就郁闷许久的施奕如更加郁卒，忍强住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你就是请我来吃个饭吗？”

“是呀，”夏青阳弯眼笑道，“我很喜欢，我想让你也尝尝。”

他的眼神诚挚而热烈。

因为喜欢，所以想分享。

“嗯……”

因为喜欢，所以想分享，施奕如很快就被自己哄好嘞。

他的心情莫名又好了一些，于是悄声和夏青阳说，“我去偷个师，回来给你做。”

“那我给你打下手。”

“你可别，上次烧坏的锅我还没扔呢。”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师兄——有人找！”

陆艺恒冲到了两人中间，再次急急忙忙地把夏青阳拉走了。

施奕如握紧了拳头，他果然还是喊得太小声了，下次得带个喇叭来看陆艺恒的笑话。

*

夏青阳一天就没怎么停过，他本来想等施奕如吃完就送他回去。

但施奕如不愿意，今天再怎么说也是个节日，不过一下就太可惜了，留下来指不定能把全部人熬走，然后再把人拐出去。就算不干嘛，出去感受下氛围也好，就当给下次预热了。

于是施奕如就自己待在夏青阳以前住过的房间，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下午七八点，除了要留下住的客人，其他都散得差不多了。

夏青阳终于得了闲，不顾其他人的邀约，先行去找了施奕如。

对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夏青阳有点愧疚，他今天把施奕如约出来，却一整天都没时间和他说几句话。

窗外的晚风轻轻吹起了窗纱，拂起施奕如散落的发丝，月光照进屋内，在对方的脸上形成了明暗交界线。

神秘圣洁又危险至极。

夏青阳看得有些发呆，他一直都知道施奕如长得很好看，但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楚。

天呐，他原来是个这么肤浅的人吗？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初衷，默念着清心咒，起身把窗户关了。

施奕如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披了条薄毯，而房间内也多了个人……正在专注地用额头撞墙。

和敲木鱼一样，撞得怪有节奏感的。

施奕如看乐了，悄悄起身，用手给夏青阳挡了一下。

夏青阳一撞就觉得触感不太对，他抬起头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的。

“怎么啦？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这样欺负自己？”

施奕如的声音多了许多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想、想你……”夏青阳下意识地说出来心里话，而后一惊，不小心往前一倾，差点又要磕一下。

他手忙脚乱地坐稳了身子，试图解释。

“不是……我是说，想……”

施奕如摁住他，笑眯眯道：“想我就想我呗，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夏青阳如坐针毡，还在试图挽回话题。

施奕如让他一个人冷静，径直走到窗户边，伸手推开，他倚着墙，转而邀请。

“今天晚上月亮好亮，出去散散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