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棠想了一下，认真回答：“第一次知道暗恋者的角度是这样，躲在别处偷偷看着另一个人，酸甜苦乐都是自己的，明明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却满是别人的身影。”
“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什么？”
桓乐丞蹲在她面前，一如那天在琴房外面蹲在她的样子，认真且专注，“你呢？你对我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终于等到这天，他可以亲口问出这句话，日思夜想的问题，不论答案是什么，他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念棠认真思索着他的问题，心动的感觉？她是什么时候心动的？在去年暑假见面的时候吗？还是篮球比赛上他那有意的回眸？
“我不知道，”念棠坦白，在桓乐丞眼神略微黯淡下去后，又说：“但我有时候会梦到你。”
因着她后半句话，桓乐丞刚冷下的情绪迅速被点燃，“梦见我什么？”
“就和平常一样啊，没什么特别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在想我？”后半句是桓乐丞刻意加的，他也有点私心。
念棠还在思考着为什么会梦到他的这件事，听他这么说，呆呆地点头：“大概吧。”
桓乐丞喉结上下滚动一下，问出口的声音因为不自信和紧张变得轻微颤抖：“那你要不要我当你男朋友？”
男朋友？念棠回味着这个称呼，一旦接受，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生质的转变，那以后呢？会一直这样下去吗？还是过段时间会因为矛盾分手？
生理课不讲这些，生物课也不讲，语文课倒是会讲，“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契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执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永恒......
见念棠不说话，桓乐丞又说：“我不能保证我是圣人，但我保证，会全心全意把你放在第一位，就算...就算有一天真的分开，你也不会后悔和我在一起过。”
“原念棠，我喜欢你。”
念棠沉默着，眼眸低垂，看着自己的手，脑海里一遍一遍过着他们过去经历的事情。
“那我们就在一起。”
窗外飞过一只布谷鸟，“布谷布谷”，宣告春天的到来。
立在花苞待放的枝头，灰白色羽毛的脑袋歪来歪去，打量着屋里的两人。
说完这句话，念棠眨眨眼睛，悄摸看桓乐丞的神情，他也正好在看自己，两人视线交错，像有火花炸开。
桓乐丞起身，顺手牵着念棠的手拉她站起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搭在她的发顶。
这是他们第二次拥抱，念棠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那阵清香。
他的手很温暖，握起来有力量，怀抱像一座坚固的堡垒，即便外面狂风暴雨肆虐，在他的怀里就完全不用怕。
或许，安全感就是这种感觉吧。
念棠从他怀里出来，脸有点红，“我等下还有课，我去上课了。”
“我送你去。”
“不要，我自己去就好，你不是还有球赛吗？”
“不影响，他们已经开始了。”
念棠还没准备好在众人面前展示他们的关系，凡事总要有个过程，这么贸然就由他送自己去教室，那下节课她就等着被众人审视一百八十遍吧。
“我想自己去。”
桓乐丞看出她的担忧，改口道：“那晚上一起吃饭。”
“好。”
*
到了教室，念棠刚坐下来，陆萦夕就凑上来问：“念棠，你的脸好红，生病了吗？”
“没有，可能是天气变暖了，我衣服穿得有点多。”
“哦，这样啊，”陆萦夕打开手机，点进班级群，“班长说等会儿下课有个讲座，你去听吗？”
“嗯，去的。”
“对了，我这周六过生日，你们有空去吗？我公司给我包了一个酒店。”
“是晚上吗？我白天要去做家教，我想宿舍其他人也有空的吧。”念棠笑着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哎呦，我不要礼物啦，那天肯定会收到不少粉丝送的礼物，我到时候还要录个开箱视频，”陆萦夕叹口气，“累死了快，每天睡眠时间严重不足，还有写歌、上课、考试，我什么时候毕业啊？”
陆萦夕哀嚎中，念棠手机振动，是桓乐丞发来的信息。
【桓乐丞：下课我去接你？】
【念棠：我下课要先去讲座，大约六点钟结束。】
【桓乐丞：那晚上想吃什么？】
【念棠：你看吧，我没想法。】
【桓乐丞：行。】
给桓乐丞回复的过程中，念棠像在做贼，生怕被旁边的同学瞄到聊天记录。
过一会儿，又收到桓乐丞的信息，发了一张篮球场的照片，看来他又回去球局了。
球场上，桓乐丞坐在旁边喝水，眼睛盯着场上的赛况，绪嘉沭刚替换下来，擦着汗坐到他身边。
绪嘉沭拧开一瓶水喝了三分之一，问道：“忙完了？”
“嗯。”
“什么时候请客？”
“请什么客？”
绪嘉沭靠着椅背，流氓似的颠着腿，“别装了，你满脸写着‘哥们恋爱了’。”
桓乐丞笑一声：“怎么看出来的？”
“你一坐下，先对着篮球场拍个照，然后笑得春心荡漾发信息，给女朋友报备不就这个德行。”
“很明显吗？”桓乐丞还是有点不信。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哥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
桓乐丞看着对面的计分板，“过段时间吧，还差点。”
绪嘉沭没多问，休息一会儿又上场，还把球丢给桓乐丞，催他赶紧上场，结果他看了一眼时间，又起身走了。
*
这次的讲座规格比较高，副院长亲自主持，主讲人是国内著名建筑事务所创始人。
报告厅内座无虚席，念棠和陆萦夕来得比较早，坐在了靠近走道的位置。
“这次主题还挺特别的，建筑中的诗意美学......”
身后的同学正在聊讲座相关的内容，念棠却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人。
桓乐丞一进去，不到三秒钟就找到了走道旁边的念棠，她也发现了自己，身体微微下沉，试图躲一下他。
他抬脚朝她那边走去，念棠想用眼神示意他坐到别处去，但没有充分的理由，正紧张着，桓乐丞经过她身侧，在她后一排坐下。
念棠心里舒了口气，旁边的陆萦夕则用手肘碰碰她，“桓乐丞哎，他也来了，就坐你后面。”
“嗯，看到了。”她轻声答，生怕被后面的人听到。
讲座即将开始，一名男生就走到后排，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桓乐丞说：“学长，可以和你换位置吗？我想和我女朋友坐一起。”
念棠坐在前面，却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对话。
“好啊，你的位置在哪里？”
男生指了指拐角的位置，“我的位置在那边。”
桓乐丞刚打算起身，听到他这句话，又坐下去，“太偏了，我视力不好，不能坐太靠后的位置。”
“这样啊......”男生挠了挠脑袋，往前排一扫，正好陆萦夕右手边还空位置，他眼睛一亮，朝那个空位一指，“学长，那边有个空位置。”
“那行。”
说着，桓乐丞起身。
陆萦夕立刻坐直，等着桓乐丞坐到她身边。
“不用，你们往里面挪一下就行。”
念棠看他，他给了一个“这可不怪我”，以及“乖乖听话”的眼神。
陆萦夕往里面挪了位置，念棠也往里面挪。
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坐到了一起，大厅的灯慢慢暗下，只剩下前面的大屏幕展示本次讲座主题。
掌声中，主讲人上台，开始今天的内容分享。
念棠原本紧张的情绪，随着环境陷入昏暗变得平静，手边有点痒痒的，随即就被牵上。
她不敢看桓乐丞，只剩手部感觉他的动作，一会儿摸摸手指，一会儿捏捏手心，一会儿在掌心摩挲，一会儿又十指紧扣。
念棠根本没法集中精神听内容，注意力全在手上了，索性抽出手。
动作幅度比较小，但还是引起了陆萦夕的注意，她头往左边偏了一下，又转回去继续听讲。
桓乐丞没再逗弄她，支着手肘认真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讲座最后一项环节是学生问答，几名学生轮流提问，舒先生耐心地回答。
陆萦夕悄声问念棠：“晚上一起吃饭吗？要不要去吃火锅？”
左手边的桓乐丞换了个姿势坐着，手臂环胸，目视前方，好像根本没听到她们的对话，但是念棠知道，他在听。
“我晚上有约了，下次吧。”
“唉...”陆萦夕叹口气，“好吧，那我们再约。这周六的生日会你可一定要参加啊。”
“嗯，周六晚上一定去。”
*
晚上是在学校东门上的车，桓乐丞比她提前到，等了约莫十分钟。
“想吃什么？”念棠一上车，桓乐丞就问。
“不是说你安排的吗？”
“那就...吃火锅？”桓乐丞笑着问她。
念棠看他，明明刚拒绝了陆萦夕的火锅邀约，转脸就带着一身火锅味回宿舍，这不是打陆萦夕的脸嘛。
“吃泰国菜吧，我还欠你一顿呢。”
上次去吃印度菜，他们当时提过要一起吃泰国菜，没想到等实现这个约定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两人刚坐下，服务员就扭着腰肢走过来，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泰国口音：“两位想吃什么？请点菜吧。”
念棠翻着菜单，点了自己喜欢的食物，又把菜单递给桓乐丞。
桓乐丞刚翻开，服务员就热情地介绍店内招牌菜，笑得合不拢嘴，“这几道菜都是我们店的招牌菜，您吃了肯定不后悔，要是不满意的话，我亲自给您赔礼道歉，先生~”
最后的“先生”二字，充满撒娇意味。
念棠看着眼前这名瘦削的男子，翘着兰花指在平板上熟练地操作着，嘴巴吧啦吧啦不停地跟桓乐丞搭话。
“先生是住在附近吗？我们店可以提供外卖服务哦~”
“先生有忌口的吗？有的话可以跟我说哦~我会吩咐后厨注意的。”
桓乐丞合上菜单，放在桌子上，“就这些，别的不需要。”
“我们店里的草莓慕斯冰淇淋也很好吃，先生您要不要试一试？”
桓乐丞看向念棠：“吃吗？”
念棠摇头，她这几天不适合吃凉的东西，怕肚子痛。
服务员瞥了一眼念棠，扭着脖子转身离开。
“那服务员好像对你蛮热情的。”
桓乐丞眼角带着笑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受欢迎又不是我的错。”
念棠被他这过于自信的言论搞得无语，直接换了话题，“今天这顿我请，你不准提前结账。”
“好，”桓乐丞大方点头，“听你的。”
吃完饭回到车里，刚打开副驾驶的门，念棠就看到座位上放了一束花。
“这是？”
桓乐丞一脸求表扬的样子，“恋爱第一天，总要有点仪式感。”
念棠心里也开心，抱着花束坐上车，低头闻了闻，甜而不腻的香气，“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桓乐丞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含笑地看着念棠，“等下去哪里？”
“回学校吧。”
“这才八点半，回去这么早做什么？”
“那...你想去哪里？”
“去看星星。”
“看星星？”
“你想看鱼也行。”
念棠系上安全带，“还是看星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