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佩泽在连廊上望着两猫一人，神色凝重。

沈青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谢秋抬头，眼睛瞬间大了一圈，随后抿着嘴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谢秋开口，跟沈青像是在确认一些东西。再一会儿，沈青开怀地笑了。

季佩泽按捺不住，朝两人走去，刚走进就听沈青说：“等到公司我拟一份合同给你，你看不懂不放心的话，让季佩泽帮你看，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什么合作愉快？”季佩泽冷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秋看向季佩泽，手指不知觉用力，把怀里的猫弄出痛叫。

“谢秋答应了。”沈青此刻的表情可以说算得上神采飞扬，她抬起手在季佩泽和谢秋的肩膀上拍了一拍，“以后你俩就是同事了。”

季佩泽瞥了一眼肩膀上的手，顺着方向对上谢秋的眼，淡声：“想好了？”

谢秋把小花的毛揪掉了一撮，从鼻腔发出细微的轻嗯。

季佩泽退了半步，站在谢秋身侧，对沈青道：“我有话要对谢秋单独说，青姐，你先去车上吧。”

“你可不要趁机威胁谢秋啊，人家是真想来的。”沈青竖起食指点了一下季佩泽，然后离开。

季佩泽拂掉谢秋胳膊上被揪掉的猫毛，说：“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我需要跟你讲一些事情。首先，你要怎么跟沈青解释你的身份？如果你坦白你桂树精的身份，你觉得沈青会有什么反应。”

“我不会告诉她我是树，除了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谢秋清楚，在人类社会，他的存在如果被人知道，会陷入极为麻烦的处境。

“那么你需要一个合理的存在人类社会的身份。但是，想要身份被认可，你需要有公民身份证，没有这个东西，公司签不了你，甚至等会儿沈青连机票都给你买不了。”

谢秋没想到这个层面。

季佩泽继续道：“或许我可以动用关系给你办理身份证，但是合同不不是儿戏，签了字，你就必须按照合同上的条约，听从甲方，也就是公司的安排。公司合约时长一般三年起步，在你前期没有创造出价值时，公司让你做什么，基本不能拒绝。”

被情绪支配的大脑仿佛被打进一管镇静剂，谢秋垂下头，嘴唇蠕动了几下。他开始对刚刚做出的决定表现出松动，毫不隐藏地展现在脸上。

“我不是要劝退你。”季佩泽面色平静地看着谢秋，“我尊重你的决定，你可以接受合同较长的年限，愿意听从公司安排，我会想办法帮你办理人类的身份，不过，你需要告诉我，如果离开这里，你的身体会不会因为远离本体而受到损害。”

谢秋突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无措和自责，季佩泽几乎为他思考了所有可能产生的问题，而他什么都没考虑就做了决定。鼻头不知道为何涌上一股酸涩，那是他化成人三年里从未产生过的情绪。

他压下喉口酸胀的阻塞感，回答：“我没离开树体太久过，不知道会不会有事……不过我化成人形时身上带着一颗桂花籽，带着种子出去的时候会很安心。”

季佩泽眉头紧紧皱起，“你不用告诉我这么详细。”

耳边的声音一改常态，突然凌厉起来，谢秋惶然无措地看向季佩泽。

“不是凶你。”季佩泽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他放缓声音解释，“不知道能离开树体多久没关系，要回随时能送你回来。但是后面那句话关乎你自身重要的物品，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谢秋立刻回答：“你不是别人，季佩泽，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心脏好像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季佩泽视线对上谢秋澄澈认真的眼睛，“为什么想来娱乐圈？”

谢秋沉默不语。

中午季佩泽走后，面对寂静的院子，谢秋第一次觉得这里空荡。于是在季佩泽返回取身份证时，他神使鬼差愣在原地，没有躲起来。

季佩泽看到谢秋眼中纠结的神色，把话题转移到他和沈青刚才的对话上。

“那可以告诉我，沈青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同意来娱乐圈吗？”

四周安静，只有猫发出的呼噜声。

片刻，谢秋开口：“是小花……”怀里的猫闻声抬头，“沈青说小花突然表现出不安，是因为察觉出我想要离开了。”

季佩泽：“……”

“我一直没有意识到昨天晚上你说，‘明天之后，我们都会回到原本的生活’这句话时，我为什么会产生不高兴的情绪。明明你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我特别抗拒，我无时无刻盼望着你赶快离开。可在中午你离开后，我看着房间里你留下的痕迹，胸口特别难受，还有点闷。”

情感的洪匣崩泄，谢秋抑制不住地把所思所想全盘托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受，季佩泽。”谢秋无意识地把怀里的猫按向胸口，神情迷茫，“我问沈青，我不知道娱乐圈是什么，只是因为季佩泽在，所以才好奇向往，我不知道吸引我的到底是外面还是人。沈青告诉我，人其实很难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遵从内心就好。”

季佩泽苦笑，沈青不愧是进修过心理学，过于擅长洞察人心。

谢秋的剖白让季佩泽产生了些许不安，这种不安来源于谢秋的情感。

谢秋对他好像产生了依赖。

季佩泽在谢秋头顶轻轻摸了摸，说：“人在恐惧和生病时会变得脆弱，容易对身边陪伴照顾的人产生依恋。你觉得独自待在这个宅子寂寞，那就到外面看一看吧。沈青的话虽然不错，但不完整，只有经历过，才会知道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