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衣再次陷入沉默，这一次，沉默比说话更具分量。良久，妙衣反问：“谁派你说这些的？”

“你不用这么警惕我，我无心窥探你的私事。”她话一说完，妙衣倏然一声冷笑，似是对她这句话的嘲讽。的确，若无心窥探私事，又何必主动提及她的感情。

青云微笑，“妙衣，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一生全融在这滔天的恨意之中，以至于把自己也丢失了。除去恨之外，这世界很美好，风花雪月，每一样都很多彩。”

“你该多想一想。你要修炼，你要变强，可每突破一层境界，对于心境的要求越高。恨可以成为你生活的道，支撑你去度过这段痛苦的经历，助力你重获新生。可你若升阶，恨只会成为你的阻碍。实力比不过，你怎么去报仇？”

妙衣的经历在衡阳宗不算秘密，从元珩决定收她为徒起，她在瞬间成为宗门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人生经历也被扒了个底朝天。

妙衣瞬间收起全身的刺，语气还是非常僵硬：“多谢师姐提醒。”

青云还在笑，尽是无奈的感概：“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活成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两人相坐良久，妙衣咬唇，心中十分纠结。青云的行为充满了神秘感，尤其是关于她的事，既无由来，又显全知。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发问：“青云师姐真的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得知我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吗？水晶球是测灵根天赋的，我和其他弟子一样，正常给水晶球输送灵力，可你却告诉我，说我生了一颗玲珑心，竟还替我封心。”

“你真的很想知道？”

“与我有关，我自然是想的。”

青云的态度很和善，和善却不代表真诚。她在思索片刻之后，在妙衣期待的眼神中，慢悠悠说出“拒绝”二字。

临走前，她摸了摸妙衣的乌发，叮嘱她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入山。

第二次入山，冯俊才直接开启封山结印，禁止妖兽闯出山危害村民或逃跑，同时运用追踪术追踪昨日窜逃的妖兽。

妙衣一边砍妖兽，一边用玉符联系其他人，然而玉符始终没有反应。

雾气喷涌，一下子朝她飞扑而来，妙衣立马捂住口鼻，思维还是陷入了混沌之中，一时之间，过往种种全如云烟，猛然灌入她的脑海。

妙衣忙打坐，屏气凝神，隔绝外物，防止中陷阱。

“妙衣？妙衣？”

非常轻柔的一声叫唤，似那和煦的春风，叫人听之，一颗躁动的心会因此平静下来。

是谁在叫她？

妙衣睁眸，她还在山中，不过是出了森林，到了悬崖边上。对岸的瀑布飞灌而下，砸出的声响掩埋在深渊的裂缝中。

悬崖边上立了一块三尺高的巨石，刻字“回头崖”。崖边矗立一座凉亭，亭下一男一女分别坐于石桌两侧。

女子背对着她，正用手撑着歪向右边的头颅，对面的男子伸出修长的手，轻轻在女子面前晃了晃。

男人的脸非常妙衣从未忘记，正是元珩。所谓“回头崖”，是衡阳宗的一处断崖，既含瀑布，也含凉亭。

衡阳宗，回头崖，元珩，那女子是谁？

云怀玉？

不，不是云怀玉！刚刚叫她醒来的拿到声音，分明是——

妙衣如是想，只见凉亭之下，女子手一抖，元珩顿时失笑，继续用那轻如春风的声音说：“妙衣，该你下了。”

妙衣！

元珩叫的是妙衣！

是她现在的名字！

妙衣飞跑过去，站在两人一侧，死死盯住女人的脸——与现在的她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她大剌剌立在一旁，两人却视若无睹，继续下棋。关妙衣左手夹起一颗白棋，思索良久，终于，她将白棋掷于木盒内，看向元珩，叹声说：“你赢了。”

元珩微微一笑，眸底藏着得意，却是无所谓地耸耸肩：“看来你只能等下次了。”

他执起黑棋，从容落局，“妙衣，你本可以赢我的，可你思绪不宁，倒是让我钻了空子。”

“你的要求。”

元珩沉默片刻，试探问：“我现在想不出来，权当你欠我一个愿望，等我想到你再还，可以吗？”

他如此小心翼翼，明明是在探讨关妙衣的意见，可在妙衣看来，她恨不能把人大卸八块。

幻境中的元珩，素来只会装出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在她勉强装可怜，从而叫她心软，欺骗她的信任。

“今日事，今日毕。”妙衣的语气很冷静，丝毫不为所动。

元珩却蹙了眉，“好吧。”他没再强求，反而盯着她，那样温柔似水，“那我希望妙衣今天可以开心。”

妙衣怔住，她抬眸望去，只见元珩忧心忡忡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下棋的时候，你总是愁眉不展的。”

元珩不仅说，甚至还伸了手，探向妙衣的眉间。妙衣似乎不太习惯贴身的触碰，故而把身体往后一仰，躲开元珩的手。见他沉下去的眉眼溢满失落之情，妙衣不适应地撇开目光，生硬地解释：“我……我还不习惯别人碰我的脸。你下次动手，先告知我。”

“好。”

元珩立马扬唇，笑容灿若星辰，妙衣看呆了眼，一时怔住。元珩的这张脸，绝对算得上是倾国倾城，更何况他又那么温柔体贴，总是因妙衣的一言一行或笑或难过，叫妙衣如何不动容。

她同样是视觉动物，遭不住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皆是她的男人的仰望。

“你是在想双修一事吧？”

“什么双修？”

听出妙衣语气里的警戒，元珩越发放轻声音，“掌门已经同我说过。她说你修为尽失，身上还有多道封印和禁术，每月十五发作，痛不欲生。她询问我可知你失去的那段记忆，我如实告诉我，我只捡到了失忆后受伤的你。”

妙衣揪紧双手，明知元珩接下来会说什么，她却说不出一句阻拦的话，而接下来他说的每一句，更是深深切中她的心。

“掌门说，若想解咒，你必须要恢复修为。可你筋脉受损，唯有借双修运气，方可助修行。”元珩盯着妙衣，一字一句说完，在妙衣哑口无言的这段时间里，再度发出致命一问，“你生来是天之骄子，怎会甘愿如今成为一个废人。”

“我……”

妙衣一张口，元珩当即打断她的话，“妙衣，我愿意。”

“不管要吃多少药，扎多少次针，受多少苦，我全都无所谓。”他盯住妙衣的眼，不放过她外泄的任何情绪，如愿见到深深的动容。

元珩莞尔一笑，伸出手，这次妙衣没再避开，叫他轻而易举握在掌心。

“我愿意与你双修，我只希望你不要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