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生病了，怎么了？”陆怀青说。
小麻雀做好了，陆怀青把它小心放在桌子上，思考到底是在它的翅膀上写字还是在肚子上写。
翅膀上写字的空间要小一些，但是很容易被发现。
肚子上的空间要更大一点，但被翅膀挡着，就算有字可能也不会第一时间看到。
小眼镜闻言紧张地在校服裤上搓了搓手心上的汗，道：“啊，其实没啥事，我就是有…有几个问题想再请教一下，您上次给我讲的实在是太清晰了，简直是让我茅塞顿开。”
“我，我知道您学习也忙，毕竟要维持这样的成绩肯定私下里是要付出很多努力的。”
小眼镜咽了下口水：“您，您不白讲，我可以付给您钱，按…按题收费也可以。”
说完，他把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铛的一声放在陆怀青的桌子上，“这，这是我家阿姨做的补身体的乌鸡汤，您身体不好的话，要多补补。”
他身体俯的很低，陆怀青只能看到他因为用力过猛而颤抖的腿和油乎乎的头顶。
陆怀青眨眨眼，突然感觉到腿上一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熊从抽屉洞里爬了出来，正一脸不高兴的坐在他腿上，手扒拉着他的外套边挡着自己大半张脸，那只陆怀青给他缝上去的纽扣眼睛露在外面，看着站在陆怀青桌边的小眼镜。
一般来说，小熊站在腿上的时候，陆怀青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因为小熊很轻，没什么重量。
而像现在这样很有存在感的时刻不多，并且还是在周围有人的情况下。
陆怀青眼睛一转，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轻咳一声，对小眼镜道：“我桌子上的东西，是你整理的？”
小眼镜连忙道：“是，是的。”
陆怀青把保温饭盒推到桌子边缘，道：“谢谢你，但是一码归一码，讲题归讲题，我不能平白无故收你东西的。”
陆怀青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悄悄的观察小熊的脸色。
他加重砝码，重重道：“毕竟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陆怀青眼瞧着小熊的脸色和缓下来，终于吐出一口气，心道这应该是哄好了吧？
小眼镜悻悻地拿回保温饭盒，期期艾艾道：“那，那您要是有别的需要，一定要和我说，我尽量办到。”
陆怀青嗯嗯两声，说实话他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位同学不跟着家里请的名师学，反而要舍近求远到他这里来。
他又不厉害，也没有收到过系统的训练，都是自己闭门造车的学，哪里能比得上专业的人。
上午一水的语文课，先是讲评作文，然后是随堂小测，中午放学的时候陆怀青已经萎靡成了一条货真价实的咸鱼。
草草热了早上剩下的饭菜，陆怀青吃了，到床上眯了会儿，就又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
他和小眼镜约定的讲习时间在下午放学后，题目大多数是一些练习册上的题，陆怀青没在书店见过这么高档的习题册，一时间左摸摸右看看，十分稀罕。
题目不难，但小眼镜理解起来费劲很多，陆怀青换了很多方法给他讲，最后用了半个小时终于搞懂了。
小熊被陆怀青从抽屉洞里薅出来，放在身前，下巴抵着小熊软软的脑袋，开心的摇头晃脑。
被当众蹂躏的小熊：“……”
小眼镜十分惊奇，试图思考大佬这么做的原因，最后扣扣脑袋，觉得肯定是因为有玩具熊放在身边有利于学习。
他一会儿也要去挑一个玩具熊放在身边，copy大佬同版。
作为报酬，小眼镜给陆怀青带了很多课外书，里面有教如何从零学习折纸的，更多的是如何写出满分作文，历年高考满分作文赏析这一类的作文书，里面零星的穿插着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英语版。
“大佬，我偷摸去年级榜上看过你的成绩，语文和英语一直是你的弱项，所以我觉得你肯定会需要这些……”
抱着一摞书的陆怀青脸色铁青，冲小眼镜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小熊偏过头，没忍住发出零星闷哼的笑声。
陆怀青偏头瞪他，张嘴去咬熊耳朵。
吃了一嘴毛的陆怀青表示：哼。
被咬了一口的小熊：……不嘻嘻。
小眼镜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往回走，落在后面打闹的陆怀青没反应过来，被撞了个正着：“大佬，您，您要是不喜欢直和我说，我给您换成别的也成，我不是故意去看您成绩……您可千万，千万……呃……”
小眼镜张大嘴眼瞅着陆怀青突然张嘴叼着小熊的毛，小熊的手在同一时间扑棱扑棱的动起来，要去救下自己的耳朵，不过手实在太短，做了无用功，干脆手脚并用，蹬着陆怀青的脸就要往头上去。
目睹一切的小眼镜：“………？”
陆怀青：“……”
小熊：“……”
两人一熊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先张口说话。
小眼镜沉默一会儿后，哆哆嗦嗦的伸手摘掉眼镜，用袖子边擦眼睛片，边转身小声嘀咕道：“肯定是最近学习太累了，都看花眼了。”
“对，没错，肯定是这个，玩具熊怎么会蹬鼻子上脸呢？一定是错觉……错觉。”
蹬鼻子上脸的小熊悻悻地揪着陆怀青脑袋上翘起来的两根毛，挠挠脸，低下身子和陆怀青鼻子碰着鼻子，道：“你的错。”
陆怀青晃晃悠悠抱着一摞书往家走：“谁让你先笑话我的。”
小熊：“好好好，我有错。”
陆怀青头昂的高高的，很受用的模样，道：“哼哼，声音太小了，没听见。”
小熊沉默一瞬，放大声音，乖乖道：“我有错，可以了吧？”
声音拖的很长，倒像是有种被逼迫的感觉。
陆怀青撇撇嘴，用手肘压下门把手，用肩膀把门扒拉开，在门口换下鞋子。
小熊顺着陆怀青的肩膀落到那摞书上，又勾着陆怀青的手腕顺着衣服的纹路落到地上，把陆怀青踢到地上的鞋子摆好了，放到柜子里收起来，门也被带上，落了锁。
该做饭了。
今天回来的比往常要晚几乎一个小时，陆怀青肯定饿……
小熊扭过头，猝不及防和什么红色的东西撞到一起，他捉住跟前那团东西，定睛去看，发现是一只红色的折纸小鸟。
他抬头，发现陆怀青正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倚着桌子边斜斜地从上往下看过来。
注意到小熊的视线，陆怀青装作毫不在意的偏过头去：“呐，你最喜欢的小麻雀。”
小熊捋直了刚才被他撞歪歪的小鸟翅膀，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小麻雀了。”
捋直了发现上面用铅笔板板正正的写了三个字。
他还没看清，就听到陆怀青闷闷的声音从头顶很近的方向传过来：“对不起。”
“我昨天不应该凶你的。”
小熊把小鸟折纸贴身收好，淡淡的嗯了一声，问：“然后呢？”
陆怀青瞪大眼睛，憋了又憋，小脸涨红，似乎是没想到小熊还会问他然后呢。
他实在没有经验，眼睛扑闪扑闪眨了半晌，也想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干巴巴的重复刚才的话：“对不起嘛……”
尾音拖的长长的，和小猫长长的尾巴一样，一下一下挠着小熊的心尖尖。
小熊颓然败下阵来，搓着陆怀青腮上一点点肉，鼻子抵着鼻子，额头碰着额头，眼睛黑洞洞的注视着陆怀青，认真道：
“你听好了，我不需要你因为我有任何的牺牲，找回我以前的记忆、身体、父母，全是我应该操心的，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考上好大学，走出去，不要再卖血来讨生活了。”
“我现在这样就足够了，能做简单的交流，虽然不是正常的大小，也没有正常的身体，但之前我的力量和从前差不太多，所以不需要更多了。”
小熊挨近了一些，和陆怀青脸贴着脸：“不需要更多的血了，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陆怀青反过来抱着他，不认同的摇摇脑袋，喃喃道：“不够的，不够的。”
“你还不能给我完整的念一本小话书，怎么能轻易地算够了呢？”
“我都知道，你前两天拿起锅铲都费劲，有了我的血都能一个人用吹风机了，明明这两天已经回暖了，你还是在小马甲里围上那块白手帕，我知道你怕冷。这些你都瞒着我，要不是我聪明，自己发现了，你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所以你站在窗台上，压根不是在看窗外的麻雀窝吧，你是在想，等什么时候要是虚弱的一动也不能动了，就又要偷偷的跑到，跑到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当一个被遗弃的玩具小熊。这样就不用我的血了，是不是？”
他又愤愤的一口咬上去，咬住熊耳朵，很用力的，好像是要小熊记住这次教训：“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是我的，我的小熊，我让你吃我的血，你就要吃我的血。”
说到这，陆怀青撇撇嘴，语气软了几分：“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放太多血确实可能会不太好，对身体不太好。”
他握住小熊爪，伸出三根手指保证道：“我可以多吃饭，少放血，这样总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