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海,旅程的第一站,也是我们有记忆起便记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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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沙滩上,已经快干涸的云来海丝毫不能阻止我们争论的乐趣。
“人类明明那么弱小,又有那么多所畏惧的东西,可为什么这个种族是食物链的最顶端?”
“智慧。”
“那是根本原因。我认为武器是直接原因。人类靠武器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
“可现在机器人、仿生人的智慧要比人类高。”
“是情感。”
“情感?”我不解。
“人类学会了敬畏和尊重。”他回答道。
“即使现在已经丢失。”她罕见地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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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是我们一直记着的一个意象。
它向下通,向左通,向右通,连向四面八方。
——可从不超过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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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都忘了你们叫什么了。”
我倒着走,在提防被碎石绊倒的同时和他们说。
“无关紧要。”他语气平平。
“不值一提。可如果你想知道……”她犹豫了一下,步伐有些放慢,良久,她冲我笑了一下。
“那个女人叫我客形知。”
“你呢?”
可能是客形知态度的软化让他有些举棋不定。在他沉默了又一个潮时后,我听见了他的回答。
“见不里。”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叫见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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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冒犯了他们,在接下来的三个汐时内没有一个人说话。
耳畔只有碎石嘎吱嘎吱的声音和静谧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风吹过时客形知发带松弛又拉紧的响动,这让我想起了很久的从前那只会和人类玩捉迷藏的松鼠。
早已回不去的从前,又有谁在挂念?
“礼尚往来,你的名字呢?”
见不里的语气生硬,在暮色——或早晨的早晨——中吓了我一跳。
“我?”我想了想。
“我是无限种可能。”
无辜地朝看过来的两人眨了眨眼后,我又撇了撇嘴,觉得太过夸大。
“我是式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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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行程还算顺利。
和原计划一样的,我们在第五个汐时到来之前赶到了“塔”边。
从塔顶传来的阵阵钟声让我有些不适,我晃了晃头。但是显然他们和我的感受也一样。见不里甚至有些干呕,客形知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毕竟……我嗤笑一声,他们看了过来。
“我们都是她的孩子。”
见不里看起来更加反胃,而客形知面无表情。她抬头看天,我也照做。
苍穹横顶,吾辈皆如蝼蚁。
我知道了什么,自那一刻。
——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