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恩斯仔细想了想自己话里的内容,实在是不明白还有什么可以说的,难道对方是要提条件了吗?于是他还是尽力保持着镇定,表示有什么他能做的可以补偿尼尔,他一定全力配合。
对面的埃文没再回应,只是突然眨了眨眼,身体往后一靠,恢复了最初的放松和悠闲。他再度绽放出一种带着歉意和诚意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同时立刻收起了带着压迫感的信息素。
“刚刚真的是失礼了。”
埃文低沉悦耳的声音一下子又变得柔和起来。
“……不过我方才那样说,其实并不是针对您,查恩斯先生……我只是想试试您的态度而已。刚接回尼尔的时候他的精神的确很恍惚,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于是我给他安排了专机,送他到国外旅游散心去了。他那个乐天派的性子,相信回来之后就能有所恢复,所以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而对于您与他分手的选择,我知道这毕竟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虽然感到惋惜,但我也并没有资格过问……”
埃文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那个咬了我弟弟的脖子的人……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什么?”
查恩斯感到自己的身体还没松懈下来多久,就不由得又一次绷紧了起来。
显然埃文在这里提到的“咬脖子”不仅仅只是在脖子的部位咬上一口,而是在后颈部位的腺体上进行“标记”。而所谓标记,是一种α和ω均拥有的结对方式,他们都可以标记α或ω,以及被α或ω标记,但只能一对一相互进行,不能标记多人或被多人标记。标记生效之后,被标记者的信息素在忄生暗示方面的功效便产生了唯一性,只能影响自己的标记者,也只能感受到标记者的信息素,但如果标记者不被对方标记,即使无法再标记他人或被他人标记,其信息素也能够继续影响他人,或者自己也被他人影响。
所以,是否进行了双向标记往往是判断一对拥有第二性别的情人是否相互忠诚的普遍认知,而又因为标记一旦完成后终身有效,并且以现代医学的水平依然很难洗去,或者洗去也很有可能引发各种各样的后遗症,所以α或ω对于标记与被标记一事都是慎之又慎,不经对方允许的标记行为也被直接认定是极具贬低和侮辱意味的侵害,甚至还有专门的一套法律法规对于围绕其产生的纠纷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定性及定罚,可见其对于拥有第二性别的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因此,不爱探听他人隐私如查恩斯,也不禁发出了一个对所有被标记者都会有的紧张疑问:“标记……成功了吗?”
望见埃文最后摇了摇头,查恩斯这才松了口气。的确不是每一次标记行为都能成功,尤其是发生得突然的情况下。
“然而,这依然是一件丑闻——所以我们最终没有选择报警。”埃文说,“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弄清楚尼尔到底遭遇了什么。”
“可是,遭遇了什么……尼尔难道不知道吗?”查恩斯忍不住又问。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埃文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额角。
“尼尔被用了药物,导致出门之后的记忆完全丧失……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现在您应该明白了,我只能凭借现有的信息来进行怀疑。而我之所以首先关注了您,原因之一就是这件事正巧发生在您与尼尔正式分手的那个晚上。您应该还记得,那天正是尼尔的发忄青期,那小子为了挽回您的爱,断了抑制剂,还偷我的请柬去‘猎艳会’……哎,想起来我就头疼。”(说到这里,埃文故意又停顿了一下,瞄了一眼查恩斯的神情,果然见他似乎感到了愈发浓烈的愧疚,有些不自在地绞紧了手指,心中不由得竟觉得有些有趣,于是接下来便用上了更加幽怨的语气,)“而后您救出尼尔……但又抛下尼尔,这里应该也不用我再多说了,毕竟都是您亲自做过的事,想必您应该还记得很清楚才对。”
“……是的。”查恩斯低了低头,应承得有些窘迫。
好在埃文也不再捉弄他,而是郑重地说了下去。
“再之后的事情,您应该就不得而知了。而尼尔告诉我的是,他因为您‘不要他了’,一气之下,既没有使用您留下的那支抑制剂,更没有等我的人接到您的通知去奥利弗宾馆找他,而是自己一个人又冲出房门,打算回‘猎艳会’——嗯,如您所闻的那般,放纵自己——这可真是个任性的傻小子,对吧?不过我必须说,好在他还没有丧失理智到令人堪忧的地步,他出门的时候,还记得找了酒店用品,戴上了‘项圈’。”
“项圈”是α或ω防止自己被标记的最后一道防线,是一种让他们在发忄青期也能外出的安全措施。项圈通常由坚固的皮质做成,而且闭合处会配备各式各样的锁扣来加强保全。尼尔最开始走出家门的时候,因为相信查恩斯一定会来帮助自己,也不介意被查恩斯标记,所以并没有佩戴自己的项圈,不过高级酒店一般都会备有忄生爱方面的用品,所以尼尔使用的是奥利弗宾馆标配的滚轮式密码锁项圈。
“……但是,当我接到酒店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赶去找他时,只发现他一个人昏迷在昏暗的消防楼梯间里,满身都是被蹂躏过的痕迹……并且脖子上的项圈也已经被打开了。”埃文满面凝重,“而项圈的密码……大概是那傻孩子还在幻想着您的出现吧!他专门设定的密码……就是您的生日啊。”
“什么?……”
查恩斯顿时感到喉咙一阵发紧,眉头痛苦地深深皱了起来,随即垂下头去。
“抱歉、真的很抱歉……”
但埃文没有给查恩斯些许的同情,让他消化他刚刚接受到的大量令人难过的信息,而是又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密码的事就是我怀疑您的第二个原因了。而第三个,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如果说时间只是因为巧合,密码也不一定只能指向您,但信息素、您的信息素,当然,准确地说是残存的一点点信香——似乎留在了尼尔脖子上的伤口处,这一点又该如何解释呢?”
查恩斯瞪大了双眼,呆望着对面同样注视着他的埃文,忽然间反应过来,这其实才是之前在赛马场上,埃文提到的……他“留下的东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