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道,“不贰石?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什么石头,再说了这什么传说谁信这个啊。”
那村民闻言又要用长竿打他,“你敢对神灵不敬!”
李裕忙躲开他的攻击,“干什么,反正我们是无意中来到这里的,不是有意打扰你们。”
天知道这里是什么禁地。
那村民冷哼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你知道这山有多高吗?无意……你别告诉我你不小心从山下爬到山上,还不小心躲开我们这么多人的视线去了石娘故居。”
李裕道,“别打别打,其实我们是捉妖师,正追着一只鸟妖呢,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撞破了你们这儿的结界,就掉到这里来了。”
“捉妖师?”那拿竹竿的人打量了一番李裕的穿着,冷笑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啊,谁信你?”
明显是个富贵公子哥,结伴来这里寻幽探秘,想偷他们的灵石。
他对着众人道,“大家快把他们抓出去,免得惊扰了石娘。”
众人将四人围了起来,唯有那名叫阿芳的女子却有些犹豫,她对身旁那位看起来颇有威望的老人说了些什么。
正在这时,忽然远处灯火大亮,又一群人朝着他们跑了过来,一边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人落水了。”
众人闻言都大惊,没顾得上李裕纷纷往另一边跑去。李裕怪道,“什么情况?”
魏无笙道,“过去看看吧,反正我们不认路自己也下不了山。”
“你们…真是捉妖师?”
他注意到刚才的那个女孩儿并没立刻离开,而转过身狐疑地看向了他们。
魏无笙点点头,他拿出了一张萤火符,瞬时一圈荧光团聚在了掌心,朝着女孩四周围绕过去。
阿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是真的,好厉害啊!”
李裕道,“这下信了吧,我们才对你们那石头没兴趣呢。”
“我相信你们,那你们跟我来。”
阿芳带着他们一路小跑到了人群围着的地方,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还有一家人蹲在旁边哭泣。
“我可怜的孩子啊,怎么就被这水妖缠上丢了命啊——”
“孩子,你醒醒啊,你是娘的命根子啊——”
骤然凝聚的萤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一位年长些的老者回过头来看向了宋璋一行,“这是?
阿芳介绍道,“阿公,这是外面来的捉妖师,他们说捉妖的路上意外掉下来,落在石娘台了。”
村长闻言仔细打量了他们,接着忽然走上前跪下,“几位师傅,求求你们救救村里的孩子吧。”
这老人猛地跪下,吓了李裕等人一大跳,忙将他扶起,“使不得,使不得,有什么话好好说,大家一块儿商量嘛。”
“这事只有你们能帮我们。”村长定定看着李裕。
“究竟是什么事您先说。”李裕看了一眼那两边脸色发白的男女,“不过我们也只是捉妖师,不是神仙,那起死回生什么的我们可做不了。”
村长道,“不是起死回生,是捉妖。我们这儿有妖怪作祟。”
这座村子叫长情村,五十年前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村落,因为祖辈中出了一对极为深情的夫妇,他们因为一些原因搬到了毛山居住,也就是现在的石娘台山。原来的毛山森林密布,鸟兽众多,远远不如现在漂亮宜居。
“石娘搬到山上之后有时也要下山采买东西,山路难行,还经常下雨,她经常摔跤受伤。”
“不对,石娘不是神仙吗?怎么又成了你们的祖辈?”李裕问的也正是宋璋心中所想,刚刚那山叫石娘台,供奉的雕像也是石娘的,又说有神迹,那神仙应当就是石娘吧?
“不是不是,神仙的事是在这之后才有的。”阿芳跟着村长的话后解释道,
“石娘阿婆原名叫吴桂香,石阿公叫孙田平。孙阿公为了阿婆出行方便,花了整整五年,一个人徒手凿出了六千六百六十二级石梯,他们两人携手隐居了四十年,直到死亡也没有分开过。两人的爱感动了天上的神仙,女娲娘娘便来到这里,赐给此地福灵。
当时周边村子的人都看见了神迹,都想带一块神石回去,据说这样就能保证爱人的心如磐石一般坚定不移,一生恩爱。每年都有各郡各县的人要来石娘庙。”
说到这里,阿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来的人太多,经常破坏石娘台的东西,玷污灵气,所以后来大家就决定让石娘台每年只开一次,持续三日,只有这三日外人能来这里祭拜求福。就算这样,还是有一些人偷偷爬山过来,所以你们刚刚出现在这里才会被误会。”
李裕道,“为什么要在山里住?石娘太婆不心疼太公吗?”
“因为住不下。”
“住不下是什么意思?”
“太婆和太公是兄妹,在他们年轻的时候算是一桩天地不容的□□丑事。村子里的阿公阿婆都议论他们成婚的事,阿婆不高兴,所以就搬到了山里。”
李裕闻言长哦了一声,“原来是被赶上山的。”
那村长似有些不悦地咳嗽了两声,“这都是当年的老黄历了,诸位还是先看看我们这的水妖才是正事。”
李裕笑了笑,被魏无笙用眼神制止,他温声道,“你们怎么知道那里有水妖?”
“每年都有人失足掉进水里,短短十几年,那湖里已经死了好几百人了。”
“失足落水不是很正常么?但凡村里有口井的跳湖的也不少见呢。”李裕道,“这世上的烦心事儿这么多,你们见过水妖的样子么?怎么就断定是妖怪作祟?”
“绝不可能是跳湖!”村长显得有些激动,手边的拐杖敲得地面咚咚响,“我们村是有神明庇佑的地方,家家有田户户饱暖,说得大一点儿,和那桃源仙村也没什么区别。你去村里打听打听,谁家不高兴着,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有人跳湖。”
“老人家,你这话也太绝对了。”李裕抽了抽嘴角,“人不是吃饱穿暖就没烦恼的,还有其他的事呢,感情受挫啦、学业不精、父母责骂呀都有可能……”
“村里的娃都不上学。”村长哼了一声。
“那男女相交总有吧,说不准也有人殉情的。”
“那更不可能!”村长颇为自得道,“我们村受女娲娘娘庇佑,村中人人感情好,夫妻和睦,恋人和谐,忠贞不二,你上附近打听打听,这是出了名的。”
李裕觉得这和这老头说话仿佛对牛弹琴,“总有那么一两个……”
“你到底能不能行?”村长不耐道,“我说有妖就是有妖,我在村里这么多年,难道不比你更了解情况?”
魏无笙见状道,“村长莫怪,他也是想将情况问清楚些。您说有水妖作祟,我们明日便去那湖边看看。”
村长看了一眼李裕,又看了看魏无笙,脸色稍霁,“还是这位师傅有道行,那就摆脱师傅了。若能除掉这水妖,我们全村必定奉上厚礼答谢。”
“捉妖本就是我们本分,您客气了。”
村长笑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了,阿芳,你将几位贵客好好安顿下来,我还要去三毛和小水家里看看。”
“我知道了,阿公您去吧。”
村长走后,阿芳开始给众人安排房间,“这一间是李郎君的,这一间是宋娘子和魏郎君的,家里就我和阿公两个人,李郎君住的那间一般用来放杂物,所以会有些狭小,不过灰尘我都擦干净了,李郎君放心......”
阿芳正说着,却被宋璋打断,“我和他不住一间。”
阿芳愣了愣,“为什么?”
“不熟。”她简明扼要。
阿芳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不是夫妻吗?”
“不是。”宋璋冷冷道,似乎颇为不快。
“怎么会?我看人很准的,你们两个一看就很般配,而且这孩子都有了,娘子是和魏郎君闹脾气了吗?”
“没有,我和他不熟,姑娘还是不要随意揣度他人之间的关系为好。”说完,宋璋便进了阿芳说的那间房间,关上了门。
嘭得一声,阿芳讪讪的,又很疑惑:“我说错了吗?不是夫妻为什么要走在一块儿,魏郎君还扶着宋娘子的手,你们还带着一个孩子。”
李裕笑着看了魏无笙一眼,“不是走在一起就是夫妻的,他扶她只是因为她的腿受伤了。阿芳姑娘说话还是小心些,我们是无所谓,那位娘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不是......” “不是怎么能碰姑娘的手,还跟着你们一路走......”阿芳皱了皱眉头,“我阿公说男女授受不亲,只有未婚夫妻或者夫妻才能呆在一块儿手拉手的。”
“阿芳姑娘你多大了?”李裕闻言笑了,这姑娘怎么呆呆傻傻的,看着不太灵光的样子。
“我...今年十六了。”阿芳敏锐地察觉到李裕笑中的嘲笑,有些不快地看着他,“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都定亲了,明明是你们这些外地人不专情,你们不好,还笑我们。村子里的人从来不会这样。”
李裕撇了撇嘴,村子里村子里,这村子里都是大好人不成?这穷乡僻壤的,迷信又封闭。
魏无笙道:“姑娘别见怪,其实你猜的不错,阿璋她和已有婚约,只是近来惹她不快,所以如此。”
阿芳闻言满意地笑了笑,“我就说嘛,你们肯定是恋人没错。来这里的都是一对儿一对儿,捉妖师也不例外。”
“魏郎君,这个给你。”阿芳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了半袋糖糕,“你拿这个给宋娘子,她肯定就原谅你了,我们家阿平每次来给我带糖糕我都可高兴了。”
阿芳一面将东西交到他手上一面推他进房间,又替他敲了门,“宋娘子,魏郎君有东西要给你,你开开门吧。”
宋璋打开了门,莫名其妙地扫了众人一眼:手里拿着纸袋的魏无笙,抱臂看戏的李裕牵着一脸困意的浩儿,还有一脸兴奋的阿芳。
“做什么?”
“走了这么久也饿了,吃点糖糕吧。”魏无笙笑意盈盈,让她觉得反胃。
门再度要关上的时候,阿芳一个箭步抵住,将魏无笙推了进去,而后笑嘻嘻地背抵在门外。李裕脸上的神色更怪异了,这姑娘脑袋是真的有点毛病吧?看着不太像正常人。而且三郎又是闹哪样?
浩儿打了个哈欠,牵动了李裕的手,他看了一眼浩儿,对阿芳道:“我们先回去了,姑娘你也早点休息吧。”
看着门外阿芳的影子,宋璋皱着眉头看着魏无笙,“你还不走?”
魏无笙嘘了一声,低声道,“等一会儿。”
“你先别生气,尝尝这白糖糕。”他声音骤然放大,那道影子似乎颤动了一会儿,而后才离开了这里。
“人走了,可以说话了?”宋璋坐在了桌上,就着茶水吃了一块糖糕,她的确是饿了。
魏无笙道,“你不觉得这村子里有些古怪?或者说这个村长和阿芳都怪怪的。”
宋璋想了想,“是个半熟儿吧。”
“不只是,总之我总觉得他们不对劲。你今天过去的时候看到那湖了吗?湖水不深,那姑娘却淹死了,脚踝处有一圈擦伤,像是在脚上绑了什么东西。”
“你的意思是有人杀了她?”
魏无笙道,“很有可能,不过也可能是自杀。如果是他杀,将她按到水里不到片刻就能让她窒息而亡,不必大费周章在脚下绑石头。”
宋璋点点头,“你说到投湖时那村长回得牛头不对马嘴,一直重复他们村里有多好,村民有多幸福,不可能投湖。”
“我猜那女子怕自己挣扎,在脚下绑了石头,这种大石头得用粗壮些的绳索才吊的住,在水中也不易挣扎开。她救上来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应该是有人把绳子解开扔了,不想让人发现她是自杀。”
“不管是什么,这姑娘的死都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内情,而且村长想隐瞒这件事,难道他是凶手?”
宋璋道,“也不对,如果是他做的,不会要我们留下来调查。”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村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奇怪?
“明日再看吧,等明天再去那湖里,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妖作祟。”
魏无笙一边说一边啃着糖糕,宋璋道,“说完了,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魏无笙没有要走的意思,转而从床上抱过一床被子,铺在了地上。
宋璋坐在桌前看着他,“你做什么?”
“这几日恐怕你我都得待在一块。”
“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