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连绵的细雨笼罩东京全域。
撑着伞的人影缓缓移动。
风吹斜雨沁人衣。
最近组织的一位重要人物身亡。
为了整理接手他留下的烂摊子,几乎全行动组组员日夜轮转清查余党。
信息组朗姆接手组织账本清楚的重大任务,发动全组之力彻查崎树俊三手底下统辖的人力与建筑设施,终止所有其接手的计划。
苏格兰连轴转了两天,跑了上场跑下场,刚包扎完伤口从组织基地离开。
身为被监视人员,他不得不在任务时间外呆在那栋宅子里。
淅淅沥沥的雨声砸在耳膜上。
弥漫的水汽像是钻进了膝盖的缝里,游走全身,给他带来关节的隐隐疼痛。
双腿的关节被身体的重量压得嘎吱嘎吱轻响,透过骨头传递给他。
他远远地眺望过去。
漆黑的别墅伏在夜幕之中。
没有灯光。
他并没有钥匙。
这种打开笼门的东西,怎么会交给被关至其中的人呢。
也许伍德沃斯也出任务了,别墅大概是没人了。
他摸了摸故意留了胡渣的下巴。
要回基地吗?还是回之前的安全屋?
他想了想。
与其被组织问「为什么不安分接受监视,你……」
还不如就在门口等一晚上。
湿漉漉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大脑像是肿起来了一样,突突地跳动。
他第一次如此希望能有一柄斧头劈开他的颅骨。
水晶一样的天灵盖翻飞,然后许多的,许多的玻璃珠从破开的罐里洋洋洒洒地溅落,散漫一地。
如此般幻想着,大脑似乎投影出那些零零落落的玻璃珠,那些在雨幕中闪着微光的玻璃珠。
钟声?
金属敲击的,有规律的乐音。
是什么?
各种各样的音色交叠出的空灵悠远的乐曲。
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呢?
还有人的和音,高而细,遥远地融入乐曲。
他忍不住向前踏步。
却一脚踩进枯叶里。
金色的枯叶,赤色的枫叶,不变的针叶。
森林不请自来,逼入他的眼前。
他手上空无一物,维系着他精神的音乐引诱他前进。
身体脱离了意识的掌控,一步一步前进。
身后的树丛窸窣颤动。
窜出一匹白狼
狼影跃动,穿过他跑动。
像是在说什么话,狼笑着奔跑。
刺目的白。
明明只跨越了一步,他却像跨越了很远一样。
拨开叶丛,他看见了源头。
高大的,狼?
犬首,亦或是狼首。
直立起来的,拥有漆黑头颅和飘逸白色长发的狼。
黑色隐入胸膛,化为黑色一线融入下腹,白色的毛发覆盖其余裸/露的躯体。
他黑紫的掌心托着一架奇异的提琴,另一手捏着琴弓,往返间流出流水般的琴音。
折射出七色的阳光的,水晶般透明的提琴。
围坐四周的狼?又或是人?
人狼不分,身影交叠,既是狼,又是人?
狼爪?人手?狼头?人首?层加,重叠。
「██——」
和声,狼的和声。
不断有狼从四面八方来到,加入。
最靠近高大兽人的狼变得透明,像是融入落叶般消散了。
其中白色的狼消逝,又有新的白狼从原来的位置出现接替他的位置。
一刻不停地地变化。
不变的,好似只有闭眼拉琴的黑首兽人和轮替的白色的狼。
不断有狼消失,不断有狼加入。
时间飞快轮转,细雪飞舞,掩盖枯枝残叶。
狼越来越少了。
消散的远远多于加入的。
在黑色与金色的狼出现之后,白色的雪面仅仅剩下四位狼了。
最后来到的红色小家伙,静静地卧在最远处。
留下一个在飞散雪花中的通红背影。
寒冬已至,狂乱的寒风挂起大雪。
像是支撑不住了,白狼停下吟唱,慢慢踏近兽人跟前。
「████,再见了。」
白狼融于雪中,无影无踪。
没有狼再来接替他的位置了。
黑色与金色的狼起身离开了。
红色的狼也不知所踪。
只有高大的兽人永不疲惫般继续拉响弦音。
它阖目昂首,似乎心已经飞向天空。
它脖颈间的黑色项圈,在雪反射的光中显现。
苏格兰看着那项圈,觉得怪异地熟悉。
场景变化,蓝色的天空坍塌,露出灰色的,空洞的样子。
那是天空的本相吗?
永无边际的雪,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激流一般的雪掩盖。
直立的兽人弯曲膝盖,静静地蹲伏下来。
双手置于脖颈之处,取下了那从最开始就不曾被褪下的项圈。
有金色装饰的项圈被平放在雪堆上。
兽人注视着它。
「至少这一次,在你离去之日,我都完完全全献上我的忠诚。」
他闭上眼睛,倒在雪中。
「在我背叛你的日子,在我身死的日子,褪下这忠诚的象征,将它永远埋葬于此。」
苏格兰注视着那枚项圈,他感觉他现在头很痛,肿胀的疼痛。
「苏格兰,苏格兰!醒醒!」
那项圈……
「看来通感太强也不算是件好事……」
他猛然惊醒。
两眼猛地一睁,目光撞上某人探过来的白皙脖颈……
和梦境里一模一样的项圈。
「啊……」
苏格兰发不出声音。
伍德沃斯看着苏格兰似乎是放空了的目光。
这孩子莫不是傻了。
「你要是起不来在沙发上躺过今晚也可以。」
伍德沃斯边用手把玩苏格兰的头发,边看摞在桌上的报告山。
客厅的壁炉烧得很旺,灯也很亮堂。
苏格兰无视掉头发上奇妙的触感(实际上是懵逼没反应过来),试图理清现状。
「我怎么在这里……?」
身上很干爽,头发也是干的。
伍德沃斯抽出玩头发的手,拿着笔批阅文件。
「我想起来好像没给钥匙给你们,就只好出去接你们。」
「?」苏格兰不信。
哪有这么精准地掐时间捞人的?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而且我回来的时候可没看见别墅里有开灯。」
「我看了转真机传过来的,你写的任务报告。所以知道。我还知道波本几个小时后就要回来了。
至于灯嘛……也许我办公室的灯在你视角里别墅的背面呢?当然也可以是你脑子烧傻了……」
伍德沃斯盯着报告,避开他的视线,咕哝着说出最后一句。
苏格兰:……听出来了莫名其妙的心虚味道,怪怪的。
「行。」
他转过头去,似乎是被说服了。
伍德沃斯:终于忽悠过去了。
这就是通感高的苦恼……要是通感一般的话怎么可能找得到这里的影子,直接迷路好吗?
真不好糊弄。
刚闭上眼,苏格兰就想起来他刚刚醒就幻视伍德沃斯是那头兽人。
苏格兰转过头,仔细打量打量自己一直在批报告的上司。
(毕竟是和伍德沃斯最先熟悉的家伙,已经摸清了楚伍德沃斯那种奇妙的包容心。
没有什么上司架子也是他敢这么搞的很重要的原因。)
尤其是他的脸,项圈,手,和……两腿之间的某个东西。
他梦里看见的兽人是没有金金*的!
所以通过简单的判断就可以知道他面前的人是不是奇怪的生物。
(之前跟波本共享情报时了解到组织好像有生物基因植入的研究项目。)
ps:是波本把那件地下室的墙砸了挖出来的一小张牛皮纸上写的,主体部分已经不明确,但是确实有组织的章和签字,还有手印。
瞳色不一样,手掌也没有奇怪的颜色……有金金!
伍德沃斯依然沉浸在对如何遏制高通感带来的坏处的思考。
毕竟高通感可能会引来妖怪之类的神秘生物。
苏格兰的目光从上到下游走。
强而有力又毫不掩饰的注视!
他放下心来,说服那只是虚妄的梦,跟现实没什么关系……
伍德沃斯突然抬头,目光与沉思中的苏格兰撞上。
?
?
「你干嘛?」
「……
你天天带个……项圈?脖子不勒得痛吗?」
「这都带了多少年了,不觉得。
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取下这个的打算。」
嘴上说得平静,实际上伍德沃斯心里想得不少。
苏格兰刚刚盯他那么久,八成是梦了啥怪东西。
大概是有什么想问的?
快点翻篇吧……别把一会回来的波本也拉进神秘事件里。
万一波本也碰见奇怪的东西了就麻烦了。
到时候从哪里的小妖怪打妖怪打听出伍德沃斯的真身就有够好玩的了。
他从不怀疑他们打探消息的能力。
至少,在把旧派交付到他们手上时再告诉他们吧。
伍德沃斯潜意识想要在他们面前维持人的姿态,本能地抗拒暴露自己是非人生物这件事。
只好满足这小子的好奇心力(悲)
「说吧说吧你想问什么,问问问,搞快问。」烦.JPG
「没什么想问的了。」苏格兰微笑.JPG
伍德沃斯:食不食油饼,这种人最难搞定了!
恼。
「这么精神是吧,精神就给我爬起来号报告!」
伍德沃斯的无情之手把苏格兰从毛毯里薅起来。
「传真机里的报告还在乱飞呢,闲就帮我干活,笨蛋苏格兰。」
「好好好,伍德沃斯SAMA。」
伍德沃斯:哄小孩呢你?烦不烦?
「万一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怎么办呢,伍德沃斯SAMA?」
他真的有被奇妙的语气肉麻到……
「你有什么(报告)是不能看的?反正都是要进我(旧派)这里来的,看看怎么了?」
字都看得懂,就是连起来的时候怪怪的。
……
认真号了半摞报告的苏格兰脑子都要爆炸力。
「感谢您提拔我的好意,承蒙厚爱,但是还是太艰巨了……」
头都号的昏昏沉沉的苏格兰飚了一大串敬语咕噜咕噜之类的。
「你怎么忍得下去批一天报告的?要吐了……有种脑子被信息强/奸了的感觉」
「平时你们写报告尽喜欢整些又长又臭的东西。
知道看着跟眼睛被强了一样就请下次写简单点。」
吐槽中……
「天亮了?!完蛋!我好像忘了波本还在外面了?!」
跟苏格兰吐槽了一晚上的伍德沃斯忘记了波本还在迷路……(没有充当信物的钥匙)
波本:那我呢? 发出草上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