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清楚后果了吗?”
“我不是余寒。”
他不是余寒,所以不会像余寒一样轻易放手。
让冯叶自己选,于是往后再无彼此。
话毕,容月被挂断了电话。
她抬头望向谢燕回,谢燕回放下手机也是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
容月重重地叹了口气:“周彦这是铁了心要把阿欣绑在身边。”
“他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谢燕回淡淡道。
容月发现不对劲的时机尚早,按理来说谢燕回动用关系是能够拦住的。
可惜周彦动作太快了。
前天刚一起吃晚饭,昨天谭欣还有消息,今天早上容月联系不上人,去宿舍也找不见立刻反应过来时,周彦已经将人不知道藏去何处。
容月隐约能猜得到周彦此举的导火索是前天吃饭时谭欣递给众人的一纸红约。
里面赫然写着“订婚新喜”四个大字。
红纸金字,笔画端正。
桌上的每一个人都笑着接过,除了周彦。
也没有冷脸将场面闹僵。
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一抹红,然后似笑非笑地接过后对谭欣说:“有心人自白首不相离。”
容月当时就觉得奇怪,只是不好言说。
谁会这么祝福订婚的新人呢?
心心相通的人自然相守到白头。
与其说这是祝福,不如说只是...预告?
容月恍然大悟过来,她猛地扭头看向谢燕回。
“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谢燕回何其敏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容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的话,谢燕回会比她慢一步。
“嗯”
见容月已经皱起眉,谢燕回又接着道:“我只预料到他会有动作,不知道他会直接把人藏起来。”
“周彦在国内的房产我都派人过去查看了,最近的几处回消息说没踪迹。目前查不到他的出入境记录,这么短时间他还带着个人拿假护照出国可能性不大,所以应该还在国内,其他地方的房产有没有行踪明天就能回话,出入境口岸有消息也会随时通知我。”
“周彦再怎么疯,都不会伤害谭欣的。你放宽心。”
谢燕回将容月攥成拳的手耐心地展开,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替她擦拭着手心冒出来的汗。
“他这么做,对阿欣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你我心知肚明,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万全。”
闻言,容月沉默下来。
“你先专心考试,我帮你盯着消息。”
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
谢燕回说的考试是被称为中华第一考的法律资格考试,简称法考。
之所以被冠以中华第一考的大名,是因为这场考试的通过率仅有5%。
容月这段时间一直在闭关备考,颇有股万事勿扰唯考试独尊的劲头。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临门一脚之际,出了谭欣这档子事。
“还好你回来了。”
容月不由得感慨。
前天的饭局是冯叶组的,他们这圈人除了余寒全到了。
是冯叶第一部摄影集成功出版的庆功宴,他邀请谢燕回的时候没想过这位大忙人会抽空赴约。
容月也没想到。
“回一次少一次了。”谢燕回低声道,话在口间黏糊,容月听得并不真切。
“什么?”
“没,你法考完该拍毕业照了吧?”
谢燕回转过话题。
“是阿。”
“我等你拍完再回去。”
“嗯?”
容月有些惊讶。
“嗯。”
也许最近工作不忙吧。
容月见谢燕回不打算解释,理所当然地想道。
接下来的几天直到考试,容月都再没有听到过谭欣的任何消息。
周彦在国内的房产搜了又搜,寻不到一丝踪迹。
出入境也没有消息。
活生生的两个人,竟然像蒸发了一样。
容月直至上考场的前一秒,都还在期待手机传来谭欣的信息。
“辛苦了。”
谢燕回接过容月的包放到后排,又将插好吸管的热奶茶递给她。
而容月刚经历过两天的大考,正累得两眼无神,麻木地任由谢燕回动作。
等容月稍微回过来一点神,开口第一句就是“阿欣还是没消息吗?”
谢燕沉吟片刻,“拍毕业照周彦替谭欣请了假,甚至毕业证书也一并拿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
“他本人过去的?”
“不是,谭欣的辅导员回信息给我的。说是谭欣自己电话跟他沟通过,也签了电子版的邮寄同意书。”
“能查到寄去哪里吗?”
“周彦家”
“他...”
“查过,他们不在。周彦大可以吩咐门卫或者保姆先收起来。”
没等容月燃起一丝希望,谢燕回就用现实无情地泼了她一头冷水。
“那线索又断了。”容月的沮丧溢于言表。
生而为人,从剪断脐带开始放声大哭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分别的课题,直至死亡将课题结束。
漫长的一生来来往往,有的人始终站在路口,目送一个又一个的背影远去,他不动如松,因为背后有温暖的港湾;也有的人背上行囊远走,经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始终步履不停,因为他所有的行李,只有自己。
容月一直都没有想好,她要成为英姿飒爽的独行侠,还是平凡稳定的螺丝钉。
站在万千同样的粉领结黑学士服毕业生中间,容月望着不远处正对着他们的摄像镜头。
去年今日,明年这时,同一部机器又会对准同一批打扮的人。
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
站在大学的象牙塔与社会现实这道分割线中间,容月突然想到了这句词。
直到和室友们围炉而坐,热热闹闹地分享着大学期间的琐碎,
容月也没有等来说过会到场的谢燕回。
‘抱歉,临时有急事,不能到场。’
一条简讯点亮了手机屏幕。
容月面无表情地看完,把手机放回包里。
连同包里的一串钥匙一齐埋到了深处。
那是她准备今天拿给谢燕回的。
拍完毕业照,大家就按部就班地开始了接下去的生活。
找实习、搬宿舍、工作....
容月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
那天下午她坐在窗前发了很久的呆。
人总是很难拥有青春的同时,拥有对青春的感受。
容月是在这个时刻才真正有了彻底与学校时光告别的真实感。
求学十几载,终要归于人海。
她准备好了吗?或者说,她想好了吗?
但也许,不必要等想好或者准备好才能出发的。
忙碌收拾了半天,终于在新租下来的小房子里坐定休息时,容月拿手机拍下了窗框出的婆娑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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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一间安静的病房内。
“叮咚”
新动态提示音响起。
而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却无动于衷。
“老爷子这是下了死手阿。”
余寒倚在门口,听完医生汇报的病情详细后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