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挚见言朔倔强的模样,心里既担心又无奈。他知道她的性子刚强,认准的事情不会轻易放弃,但他又不想让言朔受伤。犹豫片刻,蒙挚终究还是决定继续对练。
他不能让言朔觉得自己在轻视她。
蒙挚收起心思,摆好架势准备迎击。蒙挚见言朔的剑再次攻来,这回他没有再躲避,而是举起剑迎了上去,同时收着力道,想顺势朝她施力的方向化解她的攻势。
铿锵之声响起,力道震得言朔虎口再次发麻,手腕都有些痛了起来。
蒙挚没想到她竟也与他想的一样,两人刚才同时方向一转,剑锋却是直接硬碰硬。他顿时一惊,连忙收了些力。
他的剑法本就刚硬,平日修行言朔也自是见识过他力能扛鼎,所以言朔很清楚,蒙挚这下事实上根本没有怎么施力。可是她握紧剑柄,感受着手上的力道,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蒙挚见她愣神,担忧她是不是受伤了,赶忙收剑上前查看。
蒙挚伸手轻撩了一下她的衣袖,发现她的手腕加上刚才那一下,早已被震得红肿起来。蒙挚心中顿时愧疚不已,原本这对练就是他一时随口提及,此时他又没控制好力道,竟真的伤了她。
言朔却不以为然地转了转手腕,“果然……是我还太弱了。力量远远不够,还得加练才行。”
蒙挚见言朔如此要强,既欣慰又心疼。他知道她的手腕现在不该再过多活动,所以未曾细想就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柔声劝道:“练功不可一蹴而就,还需循序渐进,过犹不及。”
可就在被他握住的那一刻,手腕上传来的灼热体温却让言朔猛然间想起了前一年,就在这园子里蒙挚为自己的肩胛上药的时候,她曾感受到的触感和温度。
蒙挚见她走神,误以为自己不小心又加剧了她手腕的疼痛,赶忙松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我去拿些消肿的药酒来。”
蒙挚转身去拿药酒,匆匆离开时,根本未发现言朔耳后渐渐漫起的红晕。
所以他不知,言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泛起了一丝恼意。
在他给自己上药那天之后,他就好似完全忘了这件事一样。言朔甚至怀疑,蒙挚是不是……一点都不在意?
……
蒙挚拿着药酒回来,见她脸色微红,便以为是疼痛所致,赶忙上前查看。
看着言朔红肿的手腕,他愈发觉得是自己方才下手太重了,当即迅速地拧开药酒的盖子,倒了一些在掌心,然后轻轻地揉搓着言朔的腕关节。
药酒的清凉让她的疼痛缓解了不少,她低头看着蒙挚认真给自己上药的样子,忽然有些恍惚。
他到底……还记不记得?
凭什么只有自己会时不时想起,甚至还曾为此辗转失眠过?
凭什么只有自己会如此在意那天的事情?
蒙挚给言朔上好药,抬起头却看见她神色有异,立刻问道:“是不是我刚才太用力了?手腕还疼吗?”他心中仍在后悔,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控制好力道,绝不能再伤到言朔。
“已经好多了……”
言朔看着蒙挚担忧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呢?气蒙挚不上心?气自己那么在意?言朔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很乱。
蒙挚见言朔沉默不语,以为自己真的让她生气了,赶忙解释道:“安凛,我刚才并非有意伤你……你的剑法也已经很熟练了,我、我绝无敷衍之意,正是因为我不小心全力应对了,所以才会让你受伤的……”
蒙挚有些焦急,生怕她因为这件事不再理自己。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想伤我。我对你有多信任,你总该知道的吧?”言朔轻声说道。
那时,便已经信任到……
蒙挚闻言却松了口气,抬眼看到她红肿的手腕,愧疚道:“是我没控制好力道,才会弄伤你,我日后定当加倍小心。”
他……似乎并没有听出自己的暗示。
言朔咬了咬唇,忽然觉得自己很蠢。她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在意?又为什么要……如此暗示他?
言朔感觉自己有些好笑。
她怎么就忘了,蒙挚压根就没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或许那件事对他来说可能并不重要。
为此心中有所悸动的自己才是傻瓜。
毕竟……他已有十七岁。如今在这京城里的风气,许多人家的公子到了这个年纪哪怕没有娶妻,通房丫鬟也有好几个了。
所以,他早就……看惯了吧。
他怕是,早就已经有妾室、通房、屋里人之类的那些了吧。
毕竟言朔知道,不是所有人后宅中都像自家这般清净。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家父母这般夫妻恩爱、伉俪情深,以至于在母亲去世这些年,爹爹身边一个多余的女子都没出现过。而爹爹也放手把一切府务都教给了自己,分明就是完全没有为侯府再找一位主母的打算。
可是……明明小殊的父亲也没有妾室。
霓凰家也没有。
跟幼弟玩在一起的景睿家也没有。
曾与母亲指腹为婚、却不料也同样生了男孩的寒夫人家,似乎也没有。
言朔身边相熟的这些父母来往过的人家里面,明明都没有。
若是……若是蒙挚有了的话……
言朔恨恨地咬了咬唇。
即便是已经察觉到自己对他在意太过了……但那肯定只是因为跟他相处太多,他是自己接触的唯一一个年龄相仿的……成熟男性而已!
凭什么要为他妥协?
不管他心里、还是身边,若是已经有了别的女人的话……那就把他的武艺都学来之后,便再也不理他了!
蒙挚见言朔脸色变化,以为她还在为受伤的事情难过,拧着眉想了又想,才终于出言安慰道:“安凛,明日我再教你一套剑法,这套剑法对腕力要求不高。”
可言朔只是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对蒙挚,好像太不了解了。
在之前的谈话中,他有提到过家中的母亲,似乎也有说起过兄长和长嫂。可是,他的家里是否还有别人?
蒙挚见言朔不说话,心下以为她确实是在生自己的气了,所以想方设法找补道:“你若是不喜欢这套剑法,我再去寻些别的,总能找到适合你的。”
言朔闭了闭眼,还是下定决心想要知道那个自己刚才惊觉的问题。她轻轻开口:“蒙挚。我没事,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