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挚想催促言朔赶紧回府去上些药,检查一下伤处。可言朔更怕回去之后要面对琼枝她们的责备唠叨,她也不想让爹爹担忧。
毕竟今日之事,也是她自己仗着学了些本事就冲动行事了。
蒙挚明白了言朔的心思,便陪着她回到废园里,让她坐在石凳上休息,等自己去拿伤药。
习武之人,府上自是常备着跌打损伤的药品,蒙挚很快找了最好的伤药回来。他一边把几个药瓶摆在言朔坐的长凳旁边,一边又冲她伸手示意:“刚才我回到巷子里的时候,看到了这个……你的佩环,我帮你捡回来了。”
言朔看着那银色络子上沾的泥土,一脸嫌弃:“都脏了……我不太想要了。”
蒙挚的手一滞,似乎是无奈地轻笑一声,随即去井边取水。
待他洗净回来,言朔已经撩起衣袖,自己往手臂上涂着药膏。蒙挚看着言朔手臂上那一块青紫的伤痕,眉头紧皱。
手臂上的伤药刚涂好,言朔放下衣袖,又听蒙挚问道:“还有别的地方吗?”言朔低眉思索了一瞬……她习武本就容易受伤,每次蒙挚都能一眼看出来她伤到了哪里。若是其他的伤处刻意瞒着他,恐怕会让他更加担忧。
况且,刚刚背上有两处一直隐隐作痛,尤其是刚才给胳膊上药时,肩胛骨的地方一动便让她忍不住抽气。
蒙挚见言朔脸色不好,赶忙问道:“是不是还有伤?”
言朔不好再瞒着,点头道:“后背,可能也有伤到……只是……”
蒙挚眉头紧皱,心里明白她背后上的伤处,怕是不好上药……他犹豫着开口:“安凛……你自己能擦药吗?”
言朔犹豫一下,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蒙挚看着言朔艰难地抬手想解开衣带,犹豫着要不要先离开园子回避。可想到自己若是就这么走了,万一言朔上药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
他咬了咬牙,转过身背对言朔,紧张地低声嘱咐道:“我背对着你,你放心擦药吧……”
蒙挚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言朔正在解开衣带。
言朔终于是挣脱了外衣和里衣,脱下来放在长凳上,便开始尝试着擦药。
蒙挚听着身后的动静,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异常。他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看着前方刚搬进来的花草,不去想言朔此刻正衣衫不整地待在自己身后。
他听见言朔倒吸凉气的声音,心微微一颤,意识到她或许是碰到了伤处。
蒙挚握拳的手微微发白。他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诫自己言朔好不容易才将他当成朋友,况且她还年幼,他不能有任何逾矩的想法。
若是没有受伤,原本可以轻松碰到的肩背中央此时却像是隔了银河。言朔用尽全力想让指尖上的药够上皮肤,却只是惹得背上和手臂的痛楚一并袭来。
蒙挚听着身后的动静,知道言朔遇到了困难。他心中纠结,想要开口帮忙,却又怕自己唐突。
犹豫半晌,他终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安凛,你上好药了吗?”
言朔听到他的声音,无望地摇了摇头:“蒙挚……我够不着……肩膀靠中央的地方……”
蒙挚浑身一僵,心里挣扎了片刻,咬牙开口:“我……我帮你吧,我闭上眼,你用手指引我给你上药。”
蒙挚听见言朔答应,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紧张地转过身去。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到了言朔的指尖。
他感觉到言朔的手也在微微颤抖,随即意识到她肯定也很紧张。
蒙挚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放松,接过了言朔手中的药瓶。
可即便只是想要引导他,她的手臂似乎也很难弯曲到适宜的位置。蒙挚感觉到她的手在努力尝试,却没有成功。他的掌心渐渐渗出汗来,但他知道她一定更不好受。
“蒙挚……”她的声音颤了颤,“要不,你……你睁眼吧。”
蒙挚闻言,犹豫片刻还是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眼前言朔雪白的背脊,耳朵瞬间红了。蒙挚不敢多看,赶忙低下头,将药膏小心地倒在手上。
蒙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手指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在淤青红肿的地方。
蒙挚的体温比自己要高许多。药膏抹开后,那抹热度便黏在了肌肤上,让言朔忍不住又颤了颤。
蒙挚感受到她的瑟缩,赶紧又放轻了动作。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言朔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她的皮肤白皙,触上去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细软滑腻,却映衬得几处伤痕显得尤其可怖。蒙挚知道她一定很疼,所以更加小心,生怕再弄疼了她。
只是随着他的手指摩挲到最后一片淤青,蒙挚的耳朵已经红得发烫。
言朔也在竭力让自己平顺呼吸。
与蒙挚相识的这些时日,虽是每日两人都有长时间避人眼目的独处,却从未……有过任何旖旎绮思。
终于,她背上几处伤都被妥帖地涂抹好。蒙挚迅速收回手,不敢再多看,转身去拿她的外衣和里衣递给她,又背对她站远。
言朔接过衣服,匆匆穿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待她一切都收拾好,蒙挚才开口打破沉默:“安凛,你今日这样冲动,真的很危险……”
言朔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下次一定等你来再开打,好吧?”
蒙挚看着言朔,见她一脸乖巧却语带淘气,心中又是一阵悸动。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在面对言朔的时候,心跳似乎根本已经超出正常了。
言朔又再三谢过他的救命之恩,显然是想借着插科打诨把刚才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给掩盖过去。蒙挚明白她的意思,也跟着顺势转移了话题。
这一日便没能练习什么,两人却坐在长凳上谈起那些流民和乞儿的事情,竟也是聊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