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晔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地上。背上的人还在嘀咕着什么。

“你觉得可能吗？”余晔盯着米奇，眼神像是要杀人。

“没~哎，理解，我都理解~”

余晔腾不出手来，只能眼神威胁。

第二天一大早，三班里的人都趴在课桌上，只有一小部分人还抬着头。宋听睡得最沉。

上课铃响了。

其他人都极不情愿地拿出上次考试的卷子。

这节课是物理。

三班的人都叫物理老师“陈老贼”，只因为他最喜欢占体育课。刚走进教室，他就操着一口地道的盛阳话嚷了一句：“厉害了，我的大三班。”

陈老贼嗓门大，这一嗓子，就让一些同学顿时清醒。

“哈哈，这次我们班上有两个并列年级第一的，是…宋听和他的同桌吧？”边说边不断地往宋听那边瞟，一眼两眼，很好，宋听没醒。

陈老贼也不气，反而乐呵呵的。

“这次，让我们请……这个。”他看了一眼座位表，“啊，余晔同学呢，来给我们讲讲这道压轴大题，来。”老贼腾出讲台前的空地，示意余晔站上前来讲题。

“上啊！上啊，余少！”教室里响起一阵掌声，在众人的注视下，余晔从座位上缓缓站起，垮着个脸走上讲台，开始讲解。

朦胧间，宋听睁开眼，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是不是还没睡醒？讲台上谁在那里晃悠？宋听揉了揉眼，眼前逐渐清晰。那个人的身影、轮廓……声音……

不是！身穿蓝白校服、宽肩窄腰、1 米 82大高个儿还自带生人勿近气场的余、晔、怎么在讲台上！

宋听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反应过来后，他双手撑着课桌站了起来。

“哗——”因为动作太大，桌上的书本全部向前倒去，砸在梁杰背上后又滚落在地。

“我靠！”梁杰捂着背骂了一声，这一连串的动作，造出很大的动静。整个三班都齐刷刷看向这边。

余晔讲题的声音戛然而止。宋听忘记收起惊愕的表情，刚好和余晔来了个对视。宋听脸上一滞，余晔面无表情，这一幕被他尽收眼底。

他笑的戏谑，嘴角微扬。

“宋听同学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语气轻柔，褪去方才的冰冷，不少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宋听尴尬地摸了摸鼻梁，支支吾吾道：“额……没，没，讲的很好。”一旁的陈老师欣慰地笑了，点点头。

宋听捡起地上的书本，重新摞好。他慢吞吞地坐下后，梁杰向后一靠，偏过头来：“听哥，你这是什么情况？我还以为是因为昨晚的事想报复我！”

宋听还没回过神来，“余晔怎么上讲台了？”宋听向前倾着身子问，“陈老师叫他上去讲题的，你别说，讲的挺有一套的。”听见这话，宋听先是一愣，然后又笑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讲台上不停比划、刷刷板书的某人。

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那可真是难为他了。”语气里带着笑意。

梁杰向后看了一眼，奇了怪了，听哥这是酒还没醒？

宋听从桌子里翻出试卷，破天荒地听了起来。后桌的吴铃铃被他这一迷之操作闪瞎了眼。

几分钟后，题讲完了，陈老师带头鼓起掌来，余晔回到座位上，轻轻开口道：“怎么样？”

宋听不自觉地收紧了手。

“嗯……还行吧。”

余晔一脸了然，他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那是他心情愉悦会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昨晚……”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看着宋听极力避开接话，余晔垂着眸。

“我就想问问，为什么说我又是扇你巴掌，又是踹你的？”

宋听：“啊？！我，我说了吗？”

余晔双唇抿成一条线，内心复杂，他怎么敢打宋听？一根手指都不敢碰，还得捧在手心里……是谁打了他？他认错人了？那又是谁呢？

与此同时，宋听疯狂回想昨晚的所有事，想了半天还是只想起喝酒断片前的事。可是余晔又眼巴巴等着他回话，宋听大脑飞速运转，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我那是做梦，梦见你欺负我……”

余晔挑眉，“欺负？怎么欺负？”

宋听眼神飘忽不定，最后停留在桌角的那只手上。少年的手指泛白，骨节分明，衬得格外修长。

“就是……”宋听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用手，用脚，还给我下毒。”

明明是另一个时代的事，又不是这个余晔的事，怎么昨晚就胡说八道呢？宋听将这一切都归咎于酒精的作用。余晔心跳漏了一拍，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下课。

课间，丁姐进来了，她组织着班上的人在教室外排好队。站在队伍前头，“把校牌带好了！整理着装！等下要开学生大会，你们别在外边丢咱班的脸了啊！”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阵欢呼。

欢呼声汹涌，淹没了整条走廊。因为学生大会，冲掉了两节数学课。

湘南的大会堂特别宽敞，这次学生大会只有高一、高二的学生参加，会场空出三分之一的位置。他们有序进场。

入座后，主席台上坐着校领导，最边上坐着学生会主席江忻。江忻看见三班入场后，立马在人群中寻找宋听的身影。

宋听和余晔坐在角落里，当宋听坐下后，刚好和江忻对视。三班的区域比较靠前，宋听和江忻打了个招呼，余晔顺着宋听的视线看过去，江忻正巧在微笑着点头。

本就锋芒毕露的某人马上面若冰霜。

看他干什么？有自己好看吗？余晔恨恨地想。

大会内容主要是关于这次月考的考试汇总以及表扬和批评，没有人想听这些话。

主席台上的杜主任往台下扫了一眼：“这次考试，只是阶段性的测验，来检验这段时间内你们学习的情况，啊，是不是不在状态？都不重要了，我希望啊你们能再接再厉，下个月的期末考，再一次干倒对面的应宁！”

最后一句话让整个会堂活跃起来。“下面请学生主席发言。”

“大家好，又见面了。我是来自高二（1）班的江忻，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下月初会举行第三十八届校园艺术节，希望各个班都能在艺术节上表现本班特色，并且比赛结果的前三名，将会获得优秀班集体的称号。”

宋听听见这话把头一偏：“之前没注意这个人，再看……他还是挺优秀的，毕竟人家选上了学生会主席。”

余晔深深看了宋听一眼。

“比成绩呢？”宋听嫌弃道：“余少牛逼，余少宇宙第一~”

主席台上的人仍在说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堂的制冷系统太管用了。宋听坐在那里觉得周围陡然降温。他抱着胳膊往旁边挪了一点。余晔脸更黑了。他也往旁边挪一点。

后排的曲文看的莫名其妙。

他看着前排余晔左边的梁杰：什么情况？梁子身上有味儿？

“梁子？梁杰——”梁杰转过头，望见曲文叫他，满头问号。

“额……没事，没事。”曲文尴尬地笑着摆手。

“……神经。”

终于熬到大会结束，因为正好卡到午饭时间，所以学生们直接退场去往食堂。

在校道上，江忻找到了宋听他们。准确来说只是冲着宋听去的。

“宋听？好巧！”宋听转身看见了江忻。

“嗯，好巧。怎么……”不等他把话说完，余晔就打断了：“宋听，还不快走，要没饭了。”

“我没带卡，哎！”下一秒宋听就被某人拽着跑起来了。

“哎？哎？”来不及告别，江忻呆呆地站在道上，望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江忻嘴角抽搐。

午休时，宋听划拉着手机，打开校坛，发现“晔听余颂”的帖子又更新几条。

“惊！余晔宋听成绩[配图一张]”

“余日宋听欢喜冤家，冒死偷拍！”

宋听戳开，点进去一看，要不是别人都睡了，他估计早就喊出声来了。

他暗骂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那是在教室里拍的一张照片。这说明什么？这肯定是三班的人偷拍的！

照片上是今天物理课上宋听和余晔对话时的场景。

宋听心虚地摸着鼻梁，余晔出声询问，地上是散乱的书本，全班都注视着他，窗外蓝天白云，树枝繁叶茂。这本是美好的画面，可恶的是照片上编辑了二人的对话。

余晔笑问：“服不服？”

宋听垂头：“我心服口服。”

宋听看的倒吸一口凉气，身边的人早被丁姐叫去办公室，现在还没回来。

他越想越郁闷，他点开评论，发现里面全是清一色的“xswl”“和好了？”……

宋听敲着键盘，好久才发出去一句话。

256 楼：楼主是 3 班的吧？不要鬼扯，不要造谣，我怎么不知道他们关系有所缓和？

看着这句话，宋听心满意足地正打算退出时，有人回复了他的留言，宋听看了好一会儿。差点没把手机捏碎。

257 楼：楼上不会说话别说，他们很好。你是以什么身份发声的？

……宋听一言难尽。他艰难回复。

258 楼：我是宋听女朋友。

本以为对方会一顿炮轰，谁知过了很久也没再吱声。宋听感觉自己在瞬间扳回了一局。起床铃响时，余晔从后门进来了。宋听眼睁睁看着他坐下，手机不停震动也没说一句话。

宋听好奇他去这么久丁姐都说些什么了？考虑良久，他还是开口问道：“余晔，丁姐叫你去办公室干什么？”

余晔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没什么，成绩上的事。”

宋听了然地点点头。一中午没睡，他开始补觉了。

直到他将头埋进双臂，余晔才放下手机。

“梁杰。”梁杰向后一靠，还以为是宋听叫他，下一秒他意识到不对劲，那个声音……不是听哥啊？刚反应过来，后面又飘来一句，这话让梁杰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听他，他有女朋友？”梁杰是无语沉默的。

从小学四年级开始，一直到现在，那些追过宋听的女孩，他硬是正眼都没给一个。在福利院也是，整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刚到湘南，课桌肚里几乎每天都有情书和礼物，宋听怎么做的？全扔进垃圾桶里了。做事那叫一个狠。

现在，余晔问宋听有没有女朋友。这，这哪跟哪啊。再说了，就算宋听哥有对象了关他什么事？做兄弟的，不应该高兴吗？语气怎么这么……

“没有啊，闻所未闻。”

他耸耸肩。这时。“梁杰？！你在下边儿嘀咕些什么？站起来！”讲台上的人吼道。

化学老师姓晏，名莉。因为脾气暴躁像地雷，3 班的人都叫她严莉莉。如果被她捉到上课做小动作，那就完蛋了。

梁杰苦着脸像没骨头一样站着。

“你刚刚在下面说什么？跟谁说的？”严莉莉厉声呵斥，梁杰正准备如实相告，只听后面一声轻响。

“哗啦——”有人站起。

“老师，我刚才问梁杰……讲到哪里了。”严莉莉见余晔替梁杰开脱，脸上瞬间柔和下来。

“那好吧，下次要认真听课嗷，你们两个都坐下吧。”她笑着示意二人快坐，这一操作让 3 班陷入沉默。

歧视！这就是歧视！3 班整体水平堪称无敌，但年级第一之位自然不是那么好得的，优秀的人那么多，他余晔坐不坐得稳还不一定呢。

梁杰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向后望，但余晔正盯着一本五三看的认真，根本没搭理他。

……得，算我欠一个人情。

其实余晔还在想那句话。

“我是宋听的女朋友。”

而刚才已经证实哪儿来的女朋友，男朋友的？瞎扯！怎么可能！总不会是……地下恋？！

想到这个可能，余晔变得魂不守舍。就这样过了几节课。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在宿舍里只有余晔和宋听两人。接到通知明天正午放月假，他们都忙着收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大约十几分钟，宋听就收拾好了。

看着坐在床铺上玩手机的人，余晔还是下决心去问问。平日里高冷的学神现在变得磨磨蹭蹭。就在床边杵了半天。

宋听看了一眼，嗯……嗯？！余晔站那儿干什么？两人对视。

余晔：刚刚笑那么开心……真有情况？余晔心一横，挨着宋听坐下。那眼神看的宋听寒毛倒立。这是怎么了，不是！我靠。

“你有事？”

余晔郑重地点点头。

“宋听，我问你。”

然后呢？宋听困惑。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啊？啊？！什么？余晔看见那啥了？他看见……

“是不是？”他再次发问。

我特么，“你让我冷静一下。”

被他说中了么？余晔垂着头，抿紧嘴，这副样子让宋听抓狂。我说啥了？

“我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吗？你说，我都改，我会尽力做一个合格的追求者的。”

他在说什么？！宋听愣住，他喉咙上下滚动。

“我没女朋友……”

“真的？！”余晔抬起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眼尾泛红，像是快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