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有些变了。
比如在心里把对数学的喜爱度从负值调成0,不再那么排斥函数向量与几何,也不再随缘对待自己的成绩。
林卮阳看她眼神都睿智了点,直说她被学到猝死的鬼附体了,其实也想问她怎么变得比之前好学。
在林父问林念的时候他听到答案:“因为我对成绩有追求了。”
叶女士欧呦一声,没想到林念也开始让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怎么突然洗心革面?”
林念摸着元宝的耳朵,感受手里光滑的皮毛,缓缓说道:“其实我一直有点逃避考大学这件事情。”
这时其余三位家庭成员都围绕她身边。她接着说:“我在学习其他科目时游刃有余,就不会再想在不擅长的地方花心思。毕竟只有数学不好的情况下,成绩也不会很差是吧。”
“但这只是一种安慰,禾大有我喜欢的老师,楚大有我喜欢的风景,水大在我喜欢的城市。”
林念自嘲的笑了下:“我克服过学习数学的困难,但大概就是没这智商。久而久之,信心和动力都没了。”
和同学一起上课时,她理解内容的速度慢半拍,课后练习时,什么公式什么概念总是记不准。
明明想象力那么好,可就是不清楚题目所求的那个点到底落在哪。
叶女士不让她否定自己:“偏科的都是天才,宝贝。”
林卮阳举手道:“比如我。”
想到昨天,林念的阴霾转瞬即逝:“但我最近觉得,我是可以学好的,我也敢于面对自己的不足,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冲冲这些大学。”
我有了很好的补习老师。
“不过放心,我也敢于面对自己的失败。”
她看了林卮阳一眼:“不会累到猝死,也不会愁容满面。”
叶女士轻轻抱了她一下,手拨了拨林念的刘海,拉着她的双手道:“念念有自己的追求,我们都很开心。”
林父说完叶女士想说的剩下的话:“尽力而为,不留遗憾就够。”
如此温馨的场景,林念看着其他三位家庭成员鼓励又关切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么正常的聊天很不常见,于是她指出:“可是你们不是嘲笑我到已经觉得不好笑了吗?”
其余三人目光不约而同的移向一边,叶女士先“哈哈”笑了一声:“该鼓励还是要鼓励的,哈哈哈。”
进卧室做作业前,林卮阳说不会的题问他。
林念蔑视的看他一眼:“你才高一。”
又骄傲的笑笑,叉着腰炫耀:“我有老师了。”
林卮阳心道我真自作多情,啪的一声关上自己的房间门。
睡前她给陈斯年发消息:谢谢你年年,其实那天晚自习你对我说的话,正中我心里某个点来着。
在不算遥远的距离外,大侠和警长在闹,陈斯年收到这条消息,心里安静的沉下来,其实是有些担心林念会把他当成整天劝学的老师家长。
因为当时的林念沉默了好久,久到他以为得不到回答,最后终于听到她说:“好。”
过了会儿她问:“你觉得我可以吗?”
“我相信你。”陈斯年毫不犹豫的道。
“我支持你。”
林念看备注栏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等待的时间她看着窗外的星星,虽然已经消失在江榆夜晚的璀璨灯光中。
手机响起收到消息的提示音,陈斯年回: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
林念问:什么?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社团招新办在周五,正是一天中由凉转热的时间点,林念手中抓着风扇,按半天按钮才发现已经喷不出水雾。
阳光刚好穿透树叶落在脸上,引起层黏腻的汗,双眼沉重,旁边李白偏偏弹着电吉他。
困倦时被迫提起精神却提不起来是件很痛苦的事,她拿冰水贴在脸上,想难怪不让早恋,早恋果真害人。
早恋让人失眠。
昨晚她盯了手机半天,恨不得让自己穿透屏幕去看看陈斯年发这句话时的表情,又想钻进他心里体会下是什么情绪,还想变成心理专家,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但她只能盯着聊天界面,还不知道要怎么回这条消息。
我也是,不然我依然会有小小的迷茫。
哇你知道吗好多大学的风景超漂亮的,希望我能考上吧。
谢谢你当我心理医生,你的鼓励正中我心里某个点哦。
……
关掉手机,一条没发出去。
你话平时不是很多的吗?林念懊恼的想。
该死的大脑快转一转啊。
最后她回:
那我要一直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热浪裹着热风,在即将把林念视野里的画面烤化的时候,一瓶冰镇汽水和一道冰镇男声一起出现,加上两个小风扇。
久旱逢甘霖,林念喜出望外,一脸感谢的看着陈斯年:“年年你也太好了吧!”
陈斯年扭头看了眼正在埋头苦干的宋星耀,他负责社团招新场地的安排,加搬东西擦桌送水以及道具的后勤工作,人手不够,一大早就拉走陈斯年。
不过给陈斯年的补偿到了林念手里。
他看林念犯困,问道:“怎么不去转转?”
林念也扭头看了李白:“我在整理申请表。”
察觉到两人的目光李白放下吉他,看到林念的两个小风扇眼睛亮起来,猜到是陈斯年拿过来的,笑着道谢:“谢谢你陈斯年。”
然后拿起其中一个吹风。
陈斯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宋星耀这时叫他过去,他抽过林念手中的风扇调到最大档:“放心吹,还有。”
林念点点头,听到李白的声音:“帅。”
好巧不巧,大嘴万达逛完一圈回来刚要看到搬东西的宋星耀,不打不相识,刚想过去打个招呼,就看到他一脸愤怒。
大嘴看看他又看看万达,确定宋星耀的愤怒是因为自己,心道我并没有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于是万分不解的回看过去,只见他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把剑,原来这是汉服社团。
“士可杀不可辱,父债子偿!”
大嘴亿分不解:“我爸干嘛了?”
又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他看向万达:“真的有人让我父债子偿!”
万达两指夹住宋星耀的剑移去一边,嘴角语气带着嘲讽:“觉得被侮辱是因为分数太低吗?”
一旁的姜谣刚到这,听见这对话把他们全都看了一遍,想她身边缺心眼的人居然能凑一窝。
虽然是剑拔弩张的开场,但不影响聊天,大嘴万达还帮着搬了点东西,又回到林念那儿。
“清北预备生”凑齐,忙里偷闲去说笑玩闹,几人试了试不同的乐器,都觉得自己也许天赋异禀,于是全都报了流行乐社团,还说要写一首歌。
期间陈斯年说到做到,清凉的体感给够,林念在舒适的风里看着金黄的云,还不知道陈斯年报了什么。
带着私心留下一张报名表,校园带了层黄昏柔光的滤镜,周五放学早,学生们回教室收拾完书本就可以回家。
林念一行人整理完场地,把东西搬回艺体楼,经过天台时,听到轻快的琴声。
炎热与劳累瞬间被音乐一扫而光,转凉的风也清爽。李白享受着喧嚣后的片刻宁静,鼓励大家:“加油!”
不知道谁回了句:“轻轻松松啊。”
又笑起来,一切都整理完,几人在天台的长椅上排排坐,吹风听音乐,边喝冰水边休息。
林念听着钢琴曲,手里捏着那张报名表。
万达好奇的问:“也不知道是谁在弹,很好听啊。”
大嘴又出鬼点子:“想去看看。”
姜谣靠在林念身上:“享受啊。”
李白看着两人露出迷之微笑:“我教你们弹。”
林念没说话,认真的听着认真的休息。
琴声停了一刹,耳边灌了风声,后又响起熟悉的曲调,那首私下听过无数遍的《Lightning Moment》。
随着肯定的猜测站起身,林念说她自己去找,众人说等她汇合。
进了走廊,迎面洒下落日的金黄,盈满全身的光和漂浮的灰尘伴着琴键乱舞,像置身于启动的八音盒。
很近了,咔哒——
林念在第一扇推开的门里见到陈斯年,心跳动到有些微微耳鸣。
窗外的树叶长得茂盛,呈现出一片浓烈的绿。不算烈的光里,陈斯年姿态优雅脊背挺直,神情专注,侧脸说不出的柔和,线条干净有力的手指按下琴键,似光斑星星点点的音乐被奏出。
直到这首歌结束,林念才记起和陈斯年说一说话,陈斯年却先开口,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见到这里有台琴,随便弹了一下。”
林念点点头哦了声,组织语言道:“很好听的。”
摸到包里的报名表,后知后觉想到问他要不要报名,刚刚拿出被陈斯年看到,接过去后盯着林念,要等她说什么的样子。
林念摸出支笔:“我想问你要不要加这个社团?”
陈斯年嗯了声:“是因为我会钢琴?”
林念摆了摆手道:“不是。”
“嗯……我会小提琴,我们可以合奏。”
陈斯年同意了,在林念的指导下把报名表填好,指尖刮了刮她的掌心,很痒,又在一个不是很近的距离在她的耳边说:“不想合弹吗?”
林念握了握手:“可以的。”
林念想,每次听到这首歌都是很好的时刻,第一次和陈斯年讲话,还有现在,他在身旁,而面前是朋友,朋友身后,是夏末的校园。
李白惊喜道:“原来是陈斯年啊!加入我们社团吧?”
林念替他回答:“已经加了,申请表都填了。”
拿出申请表给李白和围上来的其他人看,发觉陈斯年的字变好了。
很有成就感,并在晚上索取陈斯年的报酬。
“在我的悉心教导下,你的字有了明显进步,想怎么报答我?”
“周末出去玩。”
“好呀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