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要提起黑松镇，最出名的就是斗兽场。
这个镇子从前是个强盗窝。多年前被官府捣毁后，才变成了一个斗兽场。这个斗兽场如今几乎带动了整个镇子的营收，除了每日的小赛事，每隔三月还会定期举办一场盛大的季度总决赛。
比赛内容很丰富：
有兽与兽斗的，也有人与人斗的，甚至还有人与兽斗的。观赛者可任意投钱押注，规则很简单，就是赌胜负，赌中了即可赌金翻倍。
如此紧张刺激的赛事，一开场就吸引了城南的一众公子少爷争相观赛。尤其是到了决出“季度兽王”的时候。每逢开赛，必定场场爆满。
“为什么要去那？”
次日一早。
寿长生就去找了昨日那个喝高了、躺在床上刚缓过来的宋华澜，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宋华澜一听寿长生说要带他去那种地方时，立即就皱紧了眉头。这可是大清明令禁止的灰色产业，他居然还要带自己这样一个朝廷命官去！
“疯了吧？”
宋华澜惊道。
寿长生：“你到底想不想去城北？”
宋华澜：“当然。”
寿长生：“那就先随我去黑松镇。黑松镇距离风户镇不远，有一条鲜少人知道的野路可以过去。只要到了黑松镇，我就有办法把你带去城北。”
宋华澜一愣，满脸的意想不到：“你的意思是，你要带着我，偷偷溜进去？”
寿长生：“是啊，不然你还想大张旗鼓的去？”
宋华澜又惊又疑：“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到底为什么如此卖力帮我？”
寿长生斜眼瞅他：“怎么，难道你还怕少爷我耍你啊？”
宋华澜点点头：“不是没可能。你或许只是在帮着他们与我做戏，谁知道你们又在盘算什么。毕竟你我相识多年。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可并不觉得，你寿大公子能有什么好心眼儿。”
寿长生也点点头承认道：“的确，如果单纯只是为了你，我可懒得管那么多闲事。”
宋华澜：“那你是为什么？”
寿长生：“我纯粹只是看不惯那两个狗官。这么多年来，他们拿着我们的钱不办人事，我真懒得伺候他们了。这个理由如何？够充分吗？”
宋华澜：“有些牵强。你们家如今虽是赚得没以前多，但也不至于被逼到走投无路，出此险招。”
寿长生：“那就当我是于心不忍。昨天……我亲眼看到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惨死，她还有些东西放在我这里。我送你过去，也顺路替她送过去。”
“昨天？”
宋华澜想了想。这些天他都在千灯镇胡混，对于那些事情，他当然也有所耳闻：“你是说，那个揽月楼的红姑娘？”
寿长生：“没错。”
宋华澜颇有些意外：“真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有这般情谊？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啊？”
寿长生无所谓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正好明天黑松镇的兽王春季赛就要开始了，我们这时候过去也合情合理。你要是信我，明天就随我去。要是不信，我就自己去。这都没有关系。”
……
次日夜晚。
寿长生赶了一辆马车，去官府接了宋华澜一道就要往黑松镇去。为了避免赵如海他们怀疑，他还装模作样的忽悠了那宋华澜的几句：“宋哥，老弟我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儿你喜欢。”
赵如海一脸意会的笑道：“是啊是啊，那长生啊，你就陪大人好好玩，路上小心点。”
然而临走前。
他们竟又将百乐笙叫了过来。
明面上说是让他陪着宋华澜解闷。但实际上，寿长生心里其实清楚的很，他就是来盯梢的。
一见到百乐笙出现在面前。
寿长生心里却又是高兴又是复杂。
他不清楚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立场，他真的是他们的人吗？真的在全心全意为他们做事吗？
明明都已经亲密的睡在了一张床上。
可这一路上，他竟还不得不防着他。
“那么……百老板，请吧。”
寿长生冲他笑笑，抬手一请。
百乐笙亦客客气气道：“多谢寿公子。”
随后他就上了马车，与宋华澜一同坐在里面。寿长生骑着马、与那一众护卫兵跟在旁边。
然而没走多远，寿长生就叫了停。他先是将赶着宋华澜他们马车的车夫赶下来，让他骑了自己的马。而后他竟自己跳上了那驾马车、牵起了缰绳，十分主动的当起了他们的车夫。
里面稍有点动静。
寿长生都会拨帘查看。
这一路上，搞得里头俩人都十分不自在。
“你怎么回事？”
事后，宋华澜问起来。
寿长生解释道：“我当然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那百乐笙是官府派来专门盯着你的，你还上哪儿都带着他？你没事吧？小心点！离他远点！”
另一边，百乐笙问起来。
寿长生却又道：“你说呢？我当然是来盯着你俩的，你休想背着我跟他在里头腻歪。这家伙刚才没对你动手动脚吧？你小心点，离他远点！”
等到了黑松镇。
那俩人一下车，脸色都不太好。
尤其是百乐笙。
下车的时候，寿长生殷勤的等在车边想去扶他，他却直接无视。与宋华澜一同带上了帷帽之后，就直接撂下他往前走了。
一个朝廷官员，一个当红戏子，来这种地方也的确是不方便露脸。可寿长生就不同了，他大大方方的追上去。他知道，他这种无所事事的浪荡子，今日会出现在这里才算正常。
一入黑松镇。
一路的街景就变得十分不一样。
小商小贩卖的不再是小吃、工艺品，而是一笼笼的斗鸡、斗狗、斗蛐蛐儿……各式牲畜的叫声此起彼伏，简直热闹的很。
看着那俩人一路看，一路说说笑笑。
“阿澜，你来，我有话和你说。”
寿长生就直接上去挤在二人中间，展臂一搭，又开始与那宋华澜勾肩搭背起来。
宋华澜下意识就想推开他：“阿澜？你叫谁呐？”
寿长生勾肩搭背的将他拽至一边，压声低语：“当然是你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在这种地方叫你宋大人？你想被人认出来是吗？”
宋华澜一想也是，便道：“什么事？快说。”
寿长生却又开始温温吞吞道：“也没什么事，就……就一起逛一逛啊。反正现在比赛开没开场呢，现在这镇子转转呗～”
宋华澜一听，就又想推开他：“谁要跟你去看比赛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城北的吗？”
寿长生：“那也不可能说去就去啊，这事儿啊，咱得晚一点。这赛事有两天，我们今晚会在这儿住一晚。放心，我今晚一定带你去。”
宋华澜：“那……也行。”
寿长生：“还有。一会到了斗兽场，你就随便下个注。无论下的什么，你一准儿赢。”
宋华澜：“什么？你还真要我去赌！”
寿长生：“你咋咋呼呼什么？那姓赵的要用这种方式给你行贿。为了以后行事方便，你先收着。等你回了京城，如实说明上缴就是了。”
宋华澜犹豫片刻道：“行行行，那去就去吧，可你……能不能别离我那么近？”
寿长生切地一声：“你以为我爱离你那么近啊？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唱着大白脸呢啊！你不要以为离开灵州城就可以放松警惕了！他们虽没有跟来，但这周围可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呢。你老好歹也装一装吧？想露馅儿吗？”
宋华澜一脸嫌弃：“可这大白脸，我就非得和你一起唱吗？”
寿长生：“那你还想和谁唱？”
宋华澜目光投向百乐笙那边。
“你想都别想！”
寿长生还没待他开口就制止道：“都说了你要小心他，他是赵如海那边的人，你不知道吗？”
宋华澜：“我当然知道。”
寿长生：“那你还上哪都带着他？”
宋华澜：“他也是奉命行事，如果我不让他跟着，他肯定会被怪罪，我不想让他为难。”
“嚯。”
寿长生冷哼一声：“没看出来，你还挺体贴。”
宋华澜斜那寿长生一眼：“那也没有寿公子你体贴啊。之前就听到不少你的风流艳事，是真的吗？你如今……真好上龙阳了？”
寿长生见他试图探听自己这事儿，便也就借机反问道：“那你呢？你成家了吗？”
宋华澜摇头：“没有，我哪有那功夫啊？我如今日日东奔西跑，自然是不能像你寿大公子这般得闲，没事就成个亲玩玩～”
寿长生哼笑一声，却是一脸不信：“是嘛？你是真没时间，还是没玩够啊？”
宋华澜：“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行啦，别装了。”
寿长生一脸看透了似的说着：“听说京城限制女乐，你们这些当官的连青楼都去不成，早就憋坏了吧？来，说说，喜欢什么样的？虽说少爷我如今已经收心了，但还是可以带你去放松放松的嘛。正好这黑松镇里的好地方不少，还远离主城区，那一个个小美人可比千灯镇里的大胆多了……”
“得得得。”
宋华澜听不下去打断道：“我没兴趣。”
寿长生盯着他，继续试探的问道：“什么？没兴趣？小美人你都没兴趣，你对什么有兴趣？”
宋华澜：“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寿长生越听越觉得不妙。
“宋大人～”
偏偏这时百乐笙又唤了一声。
宋华澜原本已经十分不耐烦的神情，立马就变得柔和起来：“嗯？怎么了乐笙？”
百乐笙指了指前面的高大塔楼建筑道：“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