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沈厌大约记起了什么。
最后一幕,是陈炽的眉眼。
似乎是他送自己回来的。
“妈的,怎么还给我装高冷。”沈厌坐在床上低喃着。
她起身,拉开了房间的窗帘,阳光来的猛烈,刺得她眼睛生疼。
思考过后,她给许淋森打了电话。
“喂,森哥。”
“嗯?”
“……”
沈厌自顾自说着:“有陈炽微信么,我要加他。”
“有,他不常用。”
“给我就行,废话真多。”沈厌道。
“行,给你推过去。”
随后,电话挂断了。
点进他的微信界面,她才发觉他的不常用。
甚至头像都是系统自带的灰白人影,名字就叫陈炽,朋友圈里连个性签名都没有。
“……”这么清心寡欲。
犹豫以后,她还是发送了好友申请。
半个小时过去,他才同意。
陈炽:【清华大学物理系?】
“……”这是以为沈厌是哪个学生?
她心思一动,打算调戏下他。
沈厌:【数学系。】
陈炽:【我是陈炽,你知道么?】
沈厌忽的笑出了声。她都觉得陈炽已经懵逼了。
沈厌:【我是剑桥大学的。】
然后,他没再回过信息。
这是…猜到她是沈厌了?
沈厌:【陈院士,我是沈厌。】
她还是坦白吧。
陈炽:【何事?】
沈厌:“……”这是连字都懒得打?
沈厌:【酒局那晚,多谢您。】
随后,大笔一挥,沈厌给他转了五毛二。
陈炽:【?】
沈厌:【您不懂?】
沈厌:【以后在圈里,请您多照顾照顾我。】
陈炽:【左亦,你不用他?】
看到这消息,沈厌心跳一停。这…还记仇?
沈厌:【陈院士,你心眼有点小。】
陈炽:【来见我。】
他突然说了这句话,接着,他发来一个地址。
公司“耳东”,位于北京市中心的豪华区。
这个公司是陈炽祖父祖母经营的,陈天继去世后股份都留给了陈家人。
最大股东陈虹,身价将近两千亿。
公司里有一位隐形持股者,占股高达百分之三十,却从未在市场露过面,他叫陈炽。
沈厌有些搞不明白,陈炽他到底缺什么才会喜欢上自己。
***
迎着冷风,沈厌踏进那公司。
不出所料,有几人来拦她。女人穿的正式,盘着头发,气质不错。她问:“您好女士,有预约么?”
沈厌与同龄人不同,她从不穿短裙,也不化浓妆。气质总是感觉比同龄人大个十岁,简单来说,她走的是成熟女人风。
她说:“我叫沈厌。”
“沈女士?这边请。”女人顿时心花怒放似的。
沈厌跟在她身后,也不掩饰,问她:“这么高兴?”
女人笑着看她,“您是第一个踏入本公司的艺人,巴结好了,一辈子不愁。”
“我…”沈厌听得也有些不可思议,“我是第一个来这的?”
“是的,其他艺人只在分公司。陈家家大业大,总部是做房地产的,如果不是陈虹女士嫁给天继先生,公司也不会进入娱乐圈的。”
女人带她进电梯,“不瞒您说,我们下边的人早就调查过您。您和陈总好像是高中时期的同学。”
“他对您的情感,也显而易见。”
女人说:“今天亲眼见您,果真名不虚传。”
年近三十的女人,皮肤紧致,身材完美,与学生的模样毫无差别。
算不上百分百漂亮,胜在与众不同的高级。
“……”沈厌顿了顿,“我…没想过这些。”
嫁入豪门?要是想,她就不会有那么多段感情,这算是自毁风评。
“当然,可是别人都不会敢想。”
叮——
电梯到达顶楼。
“祝您愉快!”女人说。
沈厌今天踩了双十厘米的高跟鞋,偏偏这公司还都是大理石台面,高跟鞋砸在大理石的声音震耳欲聋,在此时显得如此怪诞。
顺着廊子走了会儿,她抬眼看到一办公室门前的显著文字:
【陈炽】
听完那女人的话,她内心有些紧张。
她也知道,那是她少有的心虚。
咚咚——
她简单敲了下门。
里头传来一道声音:
“进。”
沈厌狠狠吸了口气,推门进去。
意外地,没有助理,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人。
陈炽咬着烟,侧身靠在落地窗旁。
他今天穿了身正装,脱了外套,宽肩窄腰,未打领带,只有领口微敞的白衬衫。
帅到了极致。
沈厌看他,突然来了底气,“您叫我来干什么?”
他薄唇微启,轻轻出声:“照顾你。”
“…怎么照顾?”
“……”他突然灭了烟,长腿一迈,来到沈厌眼前。他居高临下地看沈厌。
“…你吸过?”一本正经,他突然问出这句话。
“……”沈厌的心神一定,立即明白了他问的什么。
在国外,圈内人碰这东西并不少见。
可她,作为中国人,还是有底线的。
最近,国内也确实有她关于这东西的黑料。
沈厌抬眸看他,眼底尽是清澈,“您说什么?抽烟么?”
“……”他无言,眼神却冷了下来。
半晌,他轻笑,“你碰过,是么?”
“……”
陈炽的父亲是缉毒警,因此牺牲,不用猜就知道陈炽对这东西的态度。
见还是她不出声,陈炽握紧了拳,心里波涛汹涌。
他眼角突然发红,抬起她的手臂检查,一个针眼都未发现。
他抬眼,问:“不是注射?”
沈厌的眼底平静,问:“您猜猜呢。”
他咬牙,道:“沈厌,你说,我就能信你。”
沈厌有点怀疑,“信我?”
“你敢说,我就敢信。”他的嗓音平淡又隐忍。
“我没碰过。”
她眨眼笑,“吓到你了?”
“……”
他的心脏终于坠落在平地。
沈厌抬眸看他,说:“顾甜甜她是警察,您觉得我会背叛她么?”
“……”
“您的父亲不也是警察?”
她犹如当初那个轻狂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话语却渐渐平淡。
“陈天继先生,他是位好警察。”
抽烟逃课喝酒纹身打架,每件事她都做过,可她一直有分寸。
沈厌微微仰头,说:“当然,我也是好人。”
陈炽眉间一皱,脑海中开始翻涌,他忽的记起那一晚,她说:
“我不是什么好人。”
字眼清晰,刻在他的脑海。
似乎是看透了男人的心事,沈厌挑眉说:“陈院士,我们早就不是背道而驰了。”
“……”他嘴唇微微颤动,嗓子里却发不出声。
“陈院士…”
“……”他还是一言不发。
沈厌疑惑:“你不懂?”
她笑的像个小姑娘,说:“我在跟你摇尾巴啊。”
陈炽突然低眸浅笑,腔调端的散漫,“想跟我回家?”
沈厌淡定摇头,“我是恶犬欸,你不怕?”
他眼眸漆黑,缓缓回答着:“怕什么,你不敢咬我。”
“陈院士,你是不是讨厌我?”沈厌看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她竟然有点怀疑陈炽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由恨生爱,喜欢上了她这个混蛋。
“你觉得呢。”他淡淡地回答。有点像是默认了这个答案。
沈厌探头看他,“别讨厌我,行么?”
他的话里没有温度,“给个理由。”
理由啊。
她舔舔唇,一副坏女人的模样。“我都那么坏了,已经很多人讨厌我了。”
“除了我,还有谁?”
沈厌笑笑,问:“你不知道?”
“……”他动作一滞。
“不聊了,都中午了。”沈厌说:“陈总家大业大,请我吃顿饭行么?”
陈炽又叼了支烟,问:“吃什么?”
沈厌说:“不忙?”
他挑眉,无所谓似的看她,“辞职了,忙什么?”
“……”沈厌思考了一会儿,说:“带我去清华大学逛逛,行么?”
也算弥补下当初的遗憾。
陈炽嗤笑了声,似是自嘲。
他问:“你不是清华的?”
“……”沈厌看他,突然发问:“你偷偷观察我?”
“…没。”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清华的?”
他皱眉,问:“你是清华的?”
沈厌会然一笑,“我不是啊,你为什么说我是清华的?”
“……”操。药效的长尾作用太强,他脑子都没办法转得过来。
电梯内,沈厌抽空问了句,“你手受伤了,我开车吧。”
“不用。”他的嗓音嘶哑,“开的了。”
沈厌无意看了眼他受伤的手,突然发现他的右手没了绷带。她瞪大了眼睛,问:“你把绷带扯下来了?”
他没情绪似的,“嗯,带着烦。”
听起来这是屁大点的事。
“会留疤的。”沈厌嘱咐他。
这么骨节分明的一双手,留了疤当然显得惨烈。
“嗯。然后?”
“感染了会死人的。”
“是么。”陈炽卷起那处的衬衫袖子,粗粝指腹按在上面刮了刮,带来刺痛的感觉。
他眉眼带笑,说:“把我葬在海里吧。”
下一辈子,活得自在点。
“……”疯了。
沈厌侧脸看他,干脆和他一起疯。
“我给你撒骨灰怎么样?”
他嘴边浮着笑,“你不怕?”
沈厌缓缓地瞥他一眼,“怕什么,又不是杀人。”
……
这一次,陈炽在车库里换了辆迈凯伦。还是他开车。
坐着这辆车,她突然想起来件糟心事。那次酒驾被抓了,作为公众人物,让交警叔叔做了检讨。
后来,再也没有侥幸心理,她每次都会叫代驾车。
十几分钟过去,终于到了清华大学前。
沈厌刚打下安全带,就听见几位学生的问好:
“陈教授好。”
她心跳一停,突然觉察男人在学术界的地位。年仅二十六岁,竟然被二十三四的学生唤作教授。
有个女学生问他:“陈老师,许淋森先生今天没一起来?”
陈炽回答说:“没,他比较忙,见谅。”
女生随即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沈厌站在他身后,问:“许淋森地位也这么高?”
她感叹:“早知道留在国内了,也能被人叫沈教授了。”
他问:“想来清华物理系?”
沈厌说:“我当时去国外就是不想被你们压一头。”
其实,按沈厌在英国的学术成绩在国内也算顶尖,只是如别人所说,理想没过了她的科研之路。
沈厌说:“我都年近三十了,太晚了。我还是做我的歌手。”
两人并排,漫步在清华大学的校园里。
本来,一切平平静静。
突然,两人面前来了个学生,他背着书包,俯身笑着说:“陈教授,陈夫人。”
接着,笑着跑掉了。
沈厌:“!……”
她侧头看陈炽,面无表情,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学生的误会。
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