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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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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常怀被请到白鹭院,应遥祝靠着床,双颊雪白,床边搁着碗没喝完的药。

往常活蹦乱跳惹人恼的人一下子就被抽走了生气般,病恹恹地。

“不喝吗?”

他端起药来,想给她喂。

应遥祝让他别动:“留给周时季,省的他叨叨。”

应常怀默然片刻,把碗放回去。

应遥祝见他难得沉闷,敲了他一下,应常怀果真皱起眉头,露出一张想怒不敢怒的脸。

实在是她病着,否则定要抱着瓷枕大笑。

“好了,我还没死呢。说回正事,周时季带了封信来,尹朝最近战况不大妙。”

他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追问缘由。

“刘方禾拿到兵符后,尹朝推进艰难,只拿下了两个小县,乌紫山都没越过。”

应常怀顿了一瞬,道:“你回来才没多久,就算胜果不多也谈不上不大妙吧。”

应遥祝收敛笑意,难得有些认真:“你以为刘方禾是什么蠢货吗?战场上一次疏忽足以要命,真的蠢人早就死无全尸了。”

她警告道:“绝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这些话,她很早就想说了。

他们虽然是姐弟亲人,自小生长轨迹完全不同。

应常怀刚学会走路时,应遥祝就为了二十两银子参军,一路摸爬滚打,多次险象环生。等他稍微懂事的时候,她有了官职,家中已经宽裕,自己又聪慧过人,行事言语总带着一股自傲的骄矜,就算去了人才济济的国子监,他的锋芒也不曾被任何人盖过。

这些年说句顺风顺水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他胸腔里总带着点能改变一切的自信,或者说自傲。

他过分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看人的眼睛,相信自己判断的结果,对外面不同的声音渐渐麻木,陷入一种闭门造车的自封。

应常怀没有反驳,沉默着。

既然他听进去了,应遥祝没有再提。

“按照我对刘方禾了解,这个时间,他至少该越过乌紫山,再不济稷山县也该拿下了,可什么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定然有她不知道的事。

应常怀提出个可能:“会不会因为吴王孙?”

应遥祝思考半晌,最终重重一叹。

“我不知道。”

她甚至都没有见过逢青卓。

吴王的名气太大了,他把逢青卓放在王城,化作盾甲滴水不漏地守护他,却在无意中成为了厚实的雾,把他笼罩在未知里。

关于他流传最广的传言,就是貌若其母,体质羸弱。

这样存在感不强的人,往吴王边上一站彻底的没有了光芒。

但是应遥祝并不觉得他是平平无奇之辈。

应遥祝问他:“宣止盈呢?”

“他为什么送秋白坡给你?”

二人同时提出疑问,应遥祝看着他不说话。

应常怀面色有些不自然:“还在府中。”

他解释道:“忙着你毒发的事,我忘了。”

应遥祝打量他半晌,端起旁边的药一口喝干。药很苦,还带着股血腥味,从鼻子里冲到天灵盖,让人不禁拧住眉头。

应常怀端来盏温水递到她旁边,应遥祝没让他伺候,自己接过来漱口吐掉,随后不支地靠回长枕:“实在想留就留着吧。”

明明留下宣止盈对应家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即使应常怀已经认为她是流落在外的血亲,依旧在再三犹豫。

什么都不知道的应遥祝甚至没有问就做了决定,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完全忘记她是为什么而毒发。

“好好对人家。”

应常怀张了张口,望着应遥祝脸上的疲倦,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把杯盏放到床旁,支使他把周时季喊进来。

应常怀心有隐忧,把尹征喊上去了趟大理寺。

蛊师案两名死者的案卷还未整理,他提笔将关联一一写清,花了不少篇幅写谷家在其中起的作用,随后递了张折子求请陛下圣令详查。

待一切都做好,他透过窗子,看到晦暗的天。

尹征驾车送他回府,用完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问:“宣止盈呢?”

小筝前几日被拨来专门伺候她,上前答:“姑娘用完饭后说要走走,不让奴婢们跟着。”

“往哪儿去了?”

“像是西院那边。”

‘咔哒’一声,门锁被簪子挑开。

宣止盈四顾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掏出火折子吹燃,借着微弱的光在书架上翻找。

她记得的是放在这儿的……

终于,她找到了那日的书架,举着折子快速地扫视,终于,她的视线定在了一本书上。

她飞快地确认内容,把书本放在一旁,又去翻看其他的。

一共找了五六本随笔注释,都是他一点一点记录的。

宣止盈嘴角勾起点冷笑。

她不是省心的孩子,彭旭陪她游玩、替她收拾烂摊子,事这么多居然还能收集这么多消息。

她随手又拿起一本。

这本是整理后的笔记,将确认过后的内容一一誊抄,字迹工整,没有其他几本中的注释了。

合上书,扉页上赫然写着——《吴地见闻》

她把其他六本放回书架,正打算走,鬼使神差地又取了一本。

纸上的文字跃入眼中,她慢慢的愣住了。

——十月初九。王府东街外夜中士兵巡逻两个时辰换一班,每班十五人。

——十月十九日。跟东街卫队长喝酒,他家中有老母、小妹、幼子共五人。

——十一月初三。杀人十九,大人放过了他的幼子,我们的人掌控东街,以之为退路。

——十一月二十。大人进入吴王亲卫。阿宣为保胎,暂推事务。

阿娘?彭旭私底下是这么称呼她的吗?

宣止盈继续翻看。

——十二月初六。阿宣生了,是个女孩,叫阿盈,跟她姓。

——十二月初八。大人不高兴。

她心中冷笑,彭致何止不高兴,难过死了吧。

他的发妻还在尹朝受苦,那点良心全在她们母子身上。

——十二月二十一日。阿盈抓住了我的手。

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她心脏上,心口像是被石头堵住了,好像有波巨大的浪潮罩住了她,沉在海洋里,喘不过气来。

——十二月三十。她长大了很多,阿宣让我抱她。

——二月初三。她对我笑了,脸圆圆的,以后肯定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六月二十日。她发烧了,很厉害,大夫不能给她用药,只能先给乳母吃。她夜里经常哭醒。

但是乳母的乳汁并没有多少作用,她险些夭折,是阿娘救回的她。

——六月二十五日。烧终于退了点。大人问我她怎么样,我说小孩子很容易夭折,长大很难。

——六月二十七日。我们的人被发现了,大人今天没有再问她。

彭致那点心思,她用头发丝都想的到。

宣止盈冷笑。

这本只记到八月份,她直接找出了最后一本,翻到最后几页。

——六月三十日。阿盈说我选的衣服不好看,她小屁孩懂什么,上次穿件纱衣就出去了,小卓耳朵尖都红掉了。要不是我来了,臭小子还得偷偷看上几眼。

——七月初一。决定了,我要学习刺绣,给她绣一件最美的嫁衣!

——七月初二。算了……她还是别嫁了。

——七月初三。小卓给她送花!送花了!!!今晚上我要提刀去宰了他!

——七月初四。府里的花都被毒死了,我好伤心哦。

宣止盈好似看见彭旭叉着腰哈哈大笑的样子。

他总是没个正形的样子,没有父亲的威严,更像是个没长大的少年人。

王府里有一颗李子树,是下臣为了讨好吴王特地送来的他家乡的树种,第一年只结了二十几个好果子,下面的人伺候地小心再小心,生怕出什么变故。

吴王睹物思人,每日都要看上几眼。

他倒好,等着她和逢青卓吃完才说,说完她们脸都青了。

“怕什么,树上还有十几颗,下面的人肯定不敢说,谁没事天天数?”

他笑得胜券在握,她们两战战兢兢,直到李子全落了才放下那颗悬着的心。

这样一个人……

宣止盈慢慢的收紧拳头,仿佛深处暴风的中心,巨雷轰鸣,闪电劈裂天空,空气中充斥着强烈的恨意。

“公子。”

风送进微弱的交谈声,瞬间将她从情绪里拔出来。

“公子来书楼找书吗?”

“随便看看。”

声音越发近了,宣止盈匆匆把书塞回去,揣着《吴地见闻》躲进了偏室换衣的柜子里。

“公子带钥匙了吗?”

遭了!锁还没关!

尹征的声音带了点不悦:“怎么办的事,连书楼都忘记锁了。”

应常怀瞧见锁孔铜面的划痕,又挂了回去,面上不显。

“没事,不必苛责。”

尹征替他点燃灯后退了出去。

灯树恢恢,将书楼照的如白昼一般。

应常怀踱步在书楼内,眸光仔细搜寻着那道人影,一无所获后将目光偷向了偏室。

他掀开屋帘,扫视一圈后,看向了柜子。

隔着一扇柜门,宣止盈屏住呼吸,心跳如擂。

他伸手敲了敲柜门。

“还不出来。”

过了几次呼吸的时间,柜门缓缓打开,宣止盈露出了个头。

“大人。”

应常怀微微皱眉,宣止盈抢先开口:“大人家的书楼实在防备松散,一根簪子就能进来。”

他还是拧着眉,微微侧身。

“有事和你说,出来。”

待人站到面前,应常怀淡淡道:“在府里还需要些什么吗?”

“啊、啊……”

宣止盈好半晌才体悟话里的深意:“我不用走了吗?”

她以为沈濯之事过去后,应家会送她离开避风头。

应常怀望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这话时,他眉眼间有些疲倦,仿佛刚刚打过一场很艰难的仗。

“姐姐说的。”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没事的。”

宣止盈问:“因为蛊虫吗?”

面对她的试探,应常怀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她。

那样一个猜测,可以完全转变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改变她的命运。

第一次见到周琼时,他把她当作器具,借用她对活蛊的了解,使用她,在不需要的时候舍弃她。

一次的恩将仇报,把她彻底推到对立面,他打压她,教训她,要她生不出报复的心思。

告诉她,公道永远在权力范围内。

不忿?憋着。

他做的很好,可老天却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应常怀告诫周琼尊卑之分,却希望宣止盈能用平等的地位和他说话。

“你……”

应常怀看见了什么,皱起眉头。

“那是什么?”

宣止盈顺着他的视线,发觉藏在胸口的《吴地见闻》不知何时露出了一个角。

!!!

应常怀拧紧了眉,伸手要捉她。

宣止盈慌了,匆匆侧身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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