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仰转身，一拳凑了上去。李洋被打倒在地，篮球场一片哗然。
“行了行了，陆仰，给老师说。”大家拉住他。李洋痛苦地捂着脸倒在地上，缓慢地蠕动，学陆仰剪的长款碎盖也乱成一团，看上去像是钢丝球。
徐灿和正在一边和雷佳心通电话，听到动静也急忙走了过来，剥开人群往里面挤：“怎么了怎么了？”
陆仰捂住手腕，因为疼痛正在微微发抖。
谢燃一手提着李洋的衣领：“这人挑事。”
许洧彬鼻孔里放着两条卫生纸，手臂还残留了些血液：“李洋你也太过分了吧！陆仰还要打比赛呢！”
李洋抱头痛哭：“对不起对不起！”
徐灿和头疼得很：“陆仰，你手腕咋啦？”
陆仰：“砸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仰抬了一下手，十分疼，不是剧烈的疼，是细细密密的疼，带着麻意，甚至连带着整条手臂都疼了起来。
徐灿和帮陆仰请了个假，白叔叔来得很快，陆仰刚到校门就看到了车。
系好安全带，白叔叔问：“怎么了？”
陆仰靠在车窗：“手腕被砸伤了。”
白叔叔：“怎么样？”
车正在缓缓向前行驶，陆仰感觉很无力，闭上双眼：“好像动不了了。”
雨珠滴滴答答地打在车窗上，秋天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陆仰睁眼，只看得到被打花了的车窗，模糊一片，水花四溅。
与此同时，人民医院里，陈幸已经检查完了，夏琼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急性肠胃炎。”夏琼看着检查单，“你今天干什么了？”
陈幸想了想，笑陆仰？笑陆仰笑出了急性肠胃炎？
“没干什么。”陈幸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我记性不好，干了也忘了。”
夏琼停下脚步，食指狠狠地戳了戳陈幸的脑门：“你看看谁对你最好吧，要是你爸那个死鬼肯定都懒得管你。吃完药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上学。”
陈幸：“嗯。”
夏琼在前面走，陈幸就在后面捣鼓手机。
家里空荡荡的，一张饭桌，一个矮茶几，一个旧沙发还有台电视。陈幸一头扎进被窝，床边的旧风扇上积了层灰尘。
陈幸又坐起，关掉了手机的飞行模式，突然上方跳出了一条好友申请。
陈幸点开□□。
【LUYANG：陆仰】
陈幸勾了勾唇，同意了好友申请。
【小幸运：杨芹娜推的？】
一班里只有杨芹娜加了她的□□好友。
陈幸又删删改改发了条消息过去。
【LUYANG：还好么？】
【小幸运：放心，我没事，只是急性肠胃炎。哈哈哈哈哈。】
感觉有些傻，陈幸撤回了这条消息，又改了两下——【小幸运：放心，我没事，检查出来是急性肠胃炎，问题不大～】
还是感觉不对味，陈幸刚撤回对方就发了条消息过来——【LUYANG：好】
【小幸运：抓住啦！上课玩手机！】
【LUYANG：现在是下课时间】
陈幸看了眼时间，算了，陆仰说是就是，她相信陆仰这个人。
“小仰，马上到你了。”白叔叔说。
陆仰把手机扔进兜里，起身走过去。
拍了个x光，又做了一系列检查。陆原枫本来在开会，知道儿子受伤之后也急匆匆赶过来了。
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样啊？”
医生道：“腕骨这里有些损伤，软组织也受损，最近一个月还是不要用这只手了。”
陆仰道：“但是十一月我要打篮球比赛。”
医生蹙眉：“尽量别上场，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年轻气盛，但如果不得不上场的话，那就尽量别用这只手，知道了吧。”
“这么严重？”陆原枫道。
医生说：“不是很严重，但是被篮球砸到本来就疼，更何况被砸到手腕。年轻人恢复能力强，陆总啊，别担心。”
陆仰翻看着手机，医生又说了许多注意事项，陆原枫侧头：“巫秘书，记下来。”
巫秘书的手速快得出名：“好的。”
等医生说完，陆仰也抬起双眼，起身出门。
“爸。”陆仰看着吊带，有些好笑，“是不是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陆原枫翻看着巫秘书记下的注意事项：“哪有？回家想吃什么甜品？”
陆仰顿了一下：“爸爸给我做？”
陆原枫：“不然呢？”
陆仰一喜：“提拉米苏。爸，先送我回学校吧。”
陆原枫点头：“好吧，等你晚自习下课应该能吃到。”
回到学校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现在还在上课，陆仰又翻看了下手机，点开□□给“小幸运”发消息。
左手还可以动，戴着吊带有些麻烦，陆仰干脆把吊带摘下，双手打字。
——【LUYANG：多久回学校】
陆仰点开陈幸的主页看了会儿，又和自己的对比了一下。原始企鹅头像和空白的□□空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人机号。
陈幸最新的一条动态——【小幸运：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没有会弹钢琴的？弹钢琴的人真的好帅！】
退回主页面，因为没玩过□□，陆仰还上百度查了一下怎么发□□空间。
草草扫了眼，陆仰退出百度，随便上传了一个很早之前弹钢琴的视频，只有24秒。
视频里的陆仰约莫十二三岁，五官还没长开略显稚嫩，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西装，在明亮的别墅里坐在钢琴凳上弹钢琴，身旁站着一位美丽精致的女人，女人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正笑着和他说话。
视频里还有陆原枫的声音，视频是他拍的，所以镜头有些摇摇晃晃，钢琴声是清晰的，一家人的声音却是模糊的。
叮咚——
【小幸运：明天，今天不想上学。】
【LUYANG：你现在在干什么】
【小幸运：看书，想回学校拿点作业写。我果然爱学习。（笑哭）】
陆仰看着这几条消息，唇角微微勾起，他像是主动报备一样——【LUYANG：我回学校了，我帮你拿作业】
没等陈幸回复，陆仰把手机关机放进裤兜里。
对面的陈幸眼睛都瞪圆了，心道：“我开玩笑的呀……”不过想到陆仰能来找她，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班上，大家正在写试卷。陆仰打了个报告就进来了。谢燃抬眼，起身让位置。
马锦山坐在讲台上，又开始喝茶：“认真点啊，先给大家练练手，期末考试大概就是这个难度，看起来挺复杂实际真的很难，等下我们对答案。”
陆仰扫了眼，回头见陈幸桌上也有试卷，他拿起笔在左上角写上姓名。
“手腕怎么样？”谢燃问。
“要截肢。”陆仰开始解题，语气淡淡。
谢燃点头：“那太好了。”
时间过得很快，陆仰去办公室问了作业，记在便利贴上贴在陈幸的书本上。
谢燃站在一边看他。
把作业全部装进书包里，陆仰抬眼，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想干什么？”
“没什么。感觉养的儿子长大了。”谢燃摊开手，一副很欣慰的模样。
“呵。”陆仰冷笑一声，确认完每道题都写了解题思路，他这才把自己的数学试卷也放进去，缓缓开口，“洗澡的时候水进脑子了吧？”
谢燃背上书包，打开手机给自家司机打电话：“那我先走了？”
“嗯。”陆仰顺便帮陈幸整理了下桌面，她这人简直太没收拾了。
走出校门，陆仰站在路边等。白叔叔随叫随到，陆仰钻进去，把书包放在腿上：“去延阳路的菜市。”
白叔叔没多问，反正如果不回家肯定要去一些和那个女孩有关的地方。
今天菜市里的人特别多，陆仰老远就看到了那四个闪瞎眼的大字。菜市的路很绕，人挤人。
刚进菜市就开始下雨了，不过他知道这条路怎么走，所以身上只被打湿了一点。
夏琼刚宰完鱼，接了点水洗手，一回头就见到一位清秀的男生。她记性好眼尖，一眼就认出来：“小伙子！来买鱼啊？”
陆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称为“小伙子”，他笑笑：“阿姨好，我是来帮陈幸送作业的。”
夏琼擦了擦手上的水，接过陆仰手里的书包：“谢谢啊，小伙子进来坐会儿，外面雨太大了。”
陆仰：“谢谢，不用了。”
夏琼看到陆仰脸上全是雨水，立马扯了几张纸，小跑过去帮他擦脸：“哎哟我的天啊，怎么回事啊？怎么淋成这样？”
闻言，陆仰愣愣地看着她。
女人的眉蹙着，又心疼又暴躁，一头毛燥的黑发随意扎了个丸子。
“怎么回事啊？不是让爸爸去接你了吗？怎么淋成这样？”记忆中的季甜也是这样抬起手帮他擦掉脸上的雨水，眉头也是这样蹙着的。
陆仰一动不动，看了夏琼很久。
夏琼扔掉手上的纸巾，有些无奈：“小伙子啊，你没带伞？”
陆仰的嘴唇颤抖了下，开口：“没有。”
夏琼把围裙解下：“反正我也要收摊了，今天谢谢你帮我们星星拿作业啊，去我们家吃个饭吧。我给你煮点姜汤。”
陆仰本来想拒绝，可夏琼一个劲儿的邀请他，实在太热情。
陆仰笑着点头，打开手机给白叔叔发消息——【LUYANG：白叔叔，不好意思，我要去同学家吃个饭，晚点来接我吧，谢谢】
放下手机，陆仰看着正在收拾鱼摊的夏琼。季甜也喜欢去菜市买菜，家里的蔬菜肉类都是她买的，她喜欢下厨也喜欢逛街。
“阿姨。”陆仰道。
“咋了？”夏琼抬头。
“谢谢。”陆仰微笑。
“说这话。”夏琼摆摆手，“你是星星的朋友啊，她看人准，交到的朋友都是好人，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面善，未来肯定是国家栋梁，人生肯定是一帆风顺无比幸运的。”
说完，夏琼拿了把蓝色格子伞，又给陆仰拿了一把粉色雨伞——应该是陈幸的。
伞很大，一看就是两个人用的。她撑开，走在陆仰前面。
“星星最近在班上怎么样啊？”夏琼一开口就是陈幸。
陆仰一手拿着伞一手提着书包，语速不快不慢：“很听话很努力。”
夏琼压低了声音：“那，她有没有和哪个男生走得近啊？有没有谈恋爱的趋势？”
陆仰轻笑了声：“她……”
夏琼又说：“要是有，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肯定好好教育她。小伙子，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
陆仰点头。
夏琼看着他笑：“你们班的？”
“嗯。”
夏琼立马激动了：“好啊，延阳中学每个学生都是人才。喜欢人家就勇敢去追！到时候给阿姨看看。”
“好的，我知道。”
夏琼走路速度特别快，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就到西门了。到家门口她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拿出钥匙开门。
走到陈幸家门口的时候，陆仰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冲动了，他突然有些想退缩。
他侧眼一瞥门口旁的白墙上用油漆写的装修师傅的电话号码，硕大的十几个红色数字，另一边的黑色油漆盖住了其他的广告，广告信息纵横交错，已经看不清哪个是哪个了，像延伸的抽象壁画。
夏琼推开了门，推门的同时发出刺耳的的开门声，她回头：“小伙子，不用换鞋，进来坐。”
她冲里面喊：“陈幸，看看谁来啦。”
陆仰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下。
陈幸听见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赤脚踩地，身上穿着短裤和短袖，头发散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饭蒸好了，妈，我想吃……”
看到陆仰的那一刻，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地眨了两下眼。
两人视线对上。
夏琼把书包放到沙发上：“看看人家小伙子多么好，还帮你送作业，快谢谢人家。”
陈幸还呆站着：“你……怎么来了？”
陆仰真想把陈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