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臣跟着安离，进了他在基地的房子。
安离用那张主门卡刷开大门，把买的蔬菜放在餐桌上。
房子不大，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平左右，虽然只住了几天，已经有一点温馨感了。
不知道去哪里淘到的摇椅，上面铺着蓬松的被子，窗台上放着几盆多肉，还有一个浅绿色的铁质水壶。
……还有两个靠在一起的玩偶。
穆臣笑了一下，看着安离把夜灯插在床头，又把电池换上。
“多肉不需要每天浇水。”
“……好。”
安离没种过多肉，即使已经活了两辈子，他依旧对很多事都不了解。
他慢吞吞走到窗台，把水壶里的水拿到水槽里倒掉。
穆臣走到他身边，手指轻轻蹭上安离的侧脸，安离睫毛轻轻抖了抖，听话地任由穆臣抚摸，像一只被淋湿的小猫。
穆臣看着他，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饱胀感，他觉得自己就像安离窗台上的多肉，快被过多的情绪淹没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毛头小子，想要唾弃自己，却又飘飘然的，怎么都按捺不住那种呼之欲出的情感。
安离选择了他。
在他放弃做选择的时候，安离早就替他写下了答案。他很难说清楚那种感受，后悔自己没再多读几年书，不然也不会这样干巴巴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病了。
为什么心像融化了一样呢？
他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只能匆匆收回靠在安离脸庞上的手。
安离却轻轻拉住那只抽走的手，把脸放上去。
“……穆臣。”
安离的声音很小很低，听起来很委屈。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像猫儿一样叫着他，看起来不仅是想牵着他的手，而是需要一个亲密的拥抱。
“……”
穆臣又想抽烟了。
他似乎遇到安离之后，抽烟的次数变得很多，却不仅是因为压力。
可刚刚抽过了不是吗？
那他到底需要什么呢？
穆臣笑了一声，他看起来像是不太在意，像一个兴致不错的看客，拇指摩挲着安离的肌肤。
“小豆芽，你喜欢我？”
“嗯，喜欢。”
“……”
他难得有些无措，欣喜之下那些问题又一股脑地涌上来。
穆臣想，也许那是错觉，也许只是因为各种狗屁的原因，也许只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多巴胺。
就和其他任何人没有区别，只是因为恐惧失去性命，只是因为害怕孤单，这种喜欢也许只是因为在绝境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算不上有几分真。
他知道，安离本来就是个很脆弱的人，遇到一点小事都会掉眼泪，什么都做不好。
原本有些亢奋的心情又冷静下来。
反正，他已经放弃作答了，也没必要太当真。
没有过多犹豫，他像以前那样，笑得很满意，就像是已经意料到这个答案一样。
他捧着安离的脸，继续了刚才那个没来得及好好结束的吻。
……
穆臣走得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安离动了动有些疲倦的手指。
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也许是发现他怕黑，窗帘微微拉开了一点，光芒从缝隙进来，照在他的身上。
看见桌上留下的无名名卡，安离眨了眨眼，毫不意外，他压下心里的那点钝痛，起床洗漱。
穆臣并没有让他搬去中心住宅区，也许是因为怕太惹眼，而是拿走了他的门卡，他今天还要去找杨元乐把之前那张门卡拿回来。
安离选了一件高领的衣服，已经快入秋了，也不算太突兀，他拿起名卡，打算再出去换点别的东西。
今天的兑换点换了一位工作人员，个子很高，带着鸭舌帽 ，坐在工位上玩手机，看不清容貌。
安离看着柜子上的生计用品，有点纠结，他莫名感到羞涩，小腹依旧有饱胀感。
……昨天根本没想起来要买。
“要大号的吗？”
“……”安离一愣，回过头看着说话的工作人员。
他微微抬起头来，能看见一双浅金色的眸子隐在帽檐下，他表情很平淡，像在问安离是否吃饭一般。
可安离并没有把目光明晃晃地落在上面，难道是他纠结得太明显了吗？
“更大的也有，不过没有多少。”
“……”
他把手机息屏，慢悠悠走到安离面前，俯视着他，把货架上的款式拿给安离看。
“有草莓味的，你喜欢吗？”
安离窘迫至极，他垂着眼，因为尴尬睫毛抖个不停。
“不用了……我不需要。”
“嗯。”
男人伸手，从另一个货架上拿了一盒邦贴，他拆出来一张，把那盒放在安离手里。
“买这个吧。”他把那张带着可爱图案的邦贴贴在安离的脖子上，“露出来了。”
他的手指还按在那块被遮掩住的红痕上，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一下，又慢慢收回手，他似乎对劝安离购入生计用品并没有太大执念，只是随口问问。
安离却从中察觉到了一点微小的恶趣味，他眨了眨眼，把那盒包装可爱的邦贴还给男人。
“谢谢，我不需要。”
男人依旧没有说什么，把包装合上，像没有拆开过一般，随意放在货架上。
他像是一时兴起，只是无聊才做了这些有些越界的举动，他坐回座位，从罐子里摸出一个泡泡糖，放到嘴里嚼着。
安离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那盒伪装的不算高明的邦贴拿了下来……反正刷的是穆臣的卡。
这个世界里他早就没之前那样的自尊心，因为他几乎全靠穆臣。
他的视线落在男人胸前的名卡上，上面写着“钟卓”两个字。
“……”
是巧合吗？安离想起看到的刚刚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除了过高的身高、还有金色的眼眸几乎没什么特别。
他把邦贴放在桌上，把穆臣给的名卡递过去。
“一共5积分。”男人拿着名卡刷了积分，把东西递给安离，可以看见左手手腕上有一枚清晰的红痣。
“谢谢。”
安离沉默片刻，突然叫出一个名字：“钟子书？”
男人稍稍一顿，朝着门口看去，又不感兴趣地回过头继续玩游戏。
安离抿了抿唇，说不上心里的怪异感从哪里来。
……
“小安，门卡在桌上。”
杨元乐看起来很忙，他把柜子里的档案全部抱出来，在翻找时又被几个电话打断动作。
“喂？……我知道，你找一队队长问一下，现在没空。”
“名单？为什么昨天不找我要？”
他甚至有点焦头烂额，没办法保持之前那样老好人的形象。
他没管安离，急忙着打印的时候，复印机又坏了，打出来的字模糊不清。杨元乐闭了闭眼，泄气地重新坐下来翻找文件。
安离沉默了一会儿，走过去看了看复印机。
……墨盒导轨上有东西卡住了。
安离把导轨清理干净，又把那份名单原件重新复印，放在杨元乐的桌上。
“给你。”
杨元乐看了一下，脸上重新扬起笑容，他几乎想强迫安离给他留下来做事了。
安离很有眼力见，帮着杨元乐做了不少事，上辈子打工的经验还历历在目，他做的很熟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元乐才把最后一个电话挂断，他带上臂章，对安离说：“小安啊，要不要和我去喝两杯，我请你。”
他知道安离找他应该是有话要问。
“不用了，杨哥……我想问问唐述去哪了？”安离捏着门卡，眉头微微皱起。
从他来基地也有快一周了，却始终没看见唐述的身影，甚至一点消息也没听到，安离尝试给唐述发过消息，却没有回应，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啊……”
杨元乐有些讶异，他把枪装配好，今晚上还要巡逻，他皱了皱眉头，语气犹疑：“这个……穆哥没和你说？”
“什么？”
“唐述失踪了啊，穆哥带你回基地那天，就不在了。”
安离手里的门卡掉在地上，表情空白。
杨元乐看他这样，慌忙又把卡捡起来塞他手里，他替穆臣辩解了几句：“最近……那边一直有人过来，加上异化者越来越强了。基地虽然内部看着没什么，其实挺忙的，穆哥可能是忘记说了。”
“而且，唐述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也许只是被那边带走了，我记得你们当时遇到了中心城的人……嗨呀，你别多想。”杨元乐挠了挠头，面上的胎记因为有些尴尬的笑容挤出一道痕。
“……好。”
杨元乐不放心的看了看安离，又替穆臣担心上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却觉得不说心里急得很，只好顺着心意问。
“小安啊，哥问你个事……你是不是喜欢唐述啊？”
“我……”
“咔哒。”
门突然被打开，是穆臣。
他站在门口，一身劲装，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穆臣睨了一眼杨元乐和安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你很闲吗？今天要加人手搜查，有人溜进来了。”
“啊，抱歉穆哥，马上马上。”
杨元乐对着安离歉意地笑了一下，一溜烟跑了出去。
安离抬起头，看着穆臣冷漠的眼睛，他似乎像是不认识安离，只是轻轻扫过了他，安离不可控地呼吸一窒，伸手拉住了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