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去猜别人的心思」
一场台球有别人的加入,变得拥挤又难打,不同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味道直达天灵盖。沈嘉树朝那三个女孩望过去,挤来挤去,那么些空间她们需要一个合适展示自己的机会。
没打两三个回合,沈司辉突然脾气发作把球杆一甩,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得人瘆得慌,立在身侧的张渡看一眼,没太在意。
“你们谁身上那么浓的香水味,叫人怎么打?你们来T台走秀的还是玩的?需不需要我在雇一个摄影师给你们拍照啊。”
三个姑娘尴尬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顾景两头兼顾,斡旋说好话:“还行啊,别吓到人小姐姐。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转而又调头去跟那三位姑娘说,“这样你们先去另一桌,开台消费我来包,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怎么样?”
最终三位中的两位姑娘表情不好的扬长而去,而另外的一名卷发姑娘笑容淡淡地说:“我出门可没喷香水。”
一番话把顾景全部的话全给堵回去,他摇头一笑。
沈嘉树去买饮料,她把球杆放回原位走向自动售卖机前买了四瓶冰镇矿泉水,再回去的时候顾景和沈司辉早已坐在位置上边休息边闲聊,而前面的卷发姑娘在正和张渡并肩一起打台球,在一起有说有笑。
她的心微微发紧,低垂微微看着手中的冰镇的矿泉水。
顾景偏头冷笑说:“唉,你跟几个外人置气做什么呢,她们的目标无非是从我们身上捞点好处而已。”
沈司辉只顾低头玩手机不做声,而这时一瓶外壁挂着水珠的矿泉水递到眼前,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一瞬间又把头给低下没有接。
“这是给我们的吗?”顾景恬不知耻把两瓶水都给抢过来,“谢谢小群妹妹,破费了!来来这边还有座位,你坐过来。”
女孩安安静静地站在暗沉的光线底下,眼睛大而明亮,她眸色偏浅基本和生长的发色相得益彰,摇摇头说:“谢谢,不用了。”
沈嘉树沉默地看向前面的两个人,男人始终挂着极浅的微笑,另一边的卷发女孩却热情开朗,其实她心底不存在自卑,可到这时她也明白自己多余了。
现在的时候不早了,沈嘉树还要回去赶地铁,于是匆匆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等刺激的温度盖过难过的情绪她才选择离开。
等在电梯门前,看着显示屏数字始终不上不下,等候片刻,电梯缓缓上升听到“叮”地一声,两扇门分别向两侧开展,后面的人缓缓走到身边,沈嘉树眼都没抬也知道是谁。
“你买了四瓶水,你给顾景和沈司辉两瓶,那我的呢?”
“没买你的。”沈嘉树有些委屈,像是一团纸堵塞到出气口,使心脏变得极为沉闷。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真是可怜啊。”张渡自嘲地说,食指往眉眼勾了勾,“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可怜我这个刚被人骗去办卡的家伙。”
沈嘉树神色疑惑:“什么办卡?”
下一秒看见他从口袋取出一张金色的VIP的会员卡和一枚钥匙扣。
“说是充888就送一个钥匙扣。”钥匙扣是美乐蒂,张渡食指勾着它,笑,“我还以为某个人会喜欢,原来是我自作多情,看来垃圾桶是它的归宿。”
这么一说,沈嘉树心知肚明一切,立马抢过钥匙着急说:“我很喜欢你送的东西,求求你别扔它。”
转身离开后,电梯下沉,隔绝了一切的欢声笑语。
“小群,其实真心袒露真的不难。如果你真的生气,希望你能说出来,我不喜欢去猜心思。当然,这也是我为你下达的命令之一,可以吗?”
随着电梯抵达一楼,沈嘉树也轻轻道了一声好。
深夜寂静,外面的温度丝丝凉入彻骨,风一吹沈嘉树忍不住缩脖子,张渡解下黑色外套,随手给她套上去。
宽阔的外套有着不属于她的温度,还有丝丝恬淡的男士香水。沈嘉树心砰砰地在跳,情绪变得很微妙,他里面搭了件米咖色长袖,夜晚的风很大把宽阔地两边衣面吹扁,露出精瘦的腰身。
远远地,若即若离的影子,是她捕捉不到的一抹浮光。怕是怕,伸手去捞,不过是无法触摸地镜花水月,从而打碎一地相思。
车平稳的从地下车库行驶到地平线,沈嘉树很熟稔地坐到副驾驶,他问她家在哪儿,然后她报了个坐标位置。
行驶路途很平稳,她敏锐发现又是与上次不同的车,压下想法,扭头看向了窗外。
低调简奢的奔驰停靠在路边,黄色的光倾泻而下,笼成了淡淡的光晕。附近是人声鼎沸的小区,午夜九点,广场舞的音量也只增不减,但车内的寂静远远大于外界的声音。
沈嘉树准备要说道别之类话的时候,忽感肩膀一沉。他的脑袋自然而然地垂落,落在颈间仿佛睡着了。沈嘉树后背紧绷正襟危坐,他太困了只好靠在她的身上眯了半刻。
她尽量放平姿势,让他睡的舒服些。车载音乐正播放到《angel》这首歌的末尾,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不知道沈嘉树怎么突然想起了顾景前几天拍的那个视频,他也是简单就着手臂睡,后脖根骨节一块一块凸起,睡颜颓唐。
回忆结束,她猝不及防对视上了双晦深的眼眸,相视片刻,张渡率先移开视线,疲倦地按压鼻梁,另一边打开车锁。
“今天玩得开心吗?”
“还行,至少我学会了打台球。”
“嗯,下次再教你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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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门锁,沈嘉树提心吊胆地在玄关处脱下鞋子,方见楼下沈父的车还停在专属车位上,应该是留下来没去上班。不然这个点,沈母肯定会等她回来,然后劈头盖脸骂一顿现在几点了,还知道回来。
她的卧室在父母房间斜对面,蹑手蹑脚进去路过时偶然察觉到一阵不合时宜的动静从深处传出来。
这个夜晚怕是要彻夜难眠。沈嘉树为了避免被污染神经,索性转身下楼去买点夜宵吃,这个点的所有小吃摊贩都聚集在后面的废弃老旧的柏油马路上。香味飘得很远 ,沈嘉树每次写完作业总会闻到馋人的香气。
买了炸串和河粉,沈嘉树又忍不住心痒痒地买了其他的甜品小吃,发现买多了就打包了些。经过小道,所有小区的车辆都云集在这边,脚步匆匆掠过,突然停顿了下来。
不远处地一辆轿车以奇怪的形式靠停,她意识到张渡并没有走。沈嘉树向来记忆不错,半信半疑的踱步过去,万一认错就糟糕了。
这时,一只幼小的三花猫崽从半米高的灌木丛蹿到脚边,在鞋子上打滚露出毛茸茸的肚皮,沈嘉树手臂还抱着食物,只能蹲下来把一些食物扔给了猫崽,它没多大兴趣,只是照例地嗅了嗅,就贴着的腿臂一直磨蹭,撒娇似的喵喵叫。
这声猫叫没把其他猫唤来,却把人给唤来了。张渡似乎也很意外能在这里遇见,就见柔软的光圈轻轻罩在少女的发丝,顺着发丝下滑能看见若隐若现地下巴,她眼眸眯着笑化开了一滩春水。这一刻,心里位置不动声色地发生了偏移。
不知道站了多久,衣服沾染了猫味,那群小猫循着味跟来,大有一副认贼作爹的架势。沈嘉树才发现了他的存在,笑容化为疑惑:“你怎么没走。”
“出车祸了。”
张渡平静地指了那辆被撞在路杆上的奔驰,状况十分惨烈,车头凹陷,路灯已经弯成惊人扭曲的程度。他看见少女神色紧张,关切地问:“那你有没有受伤?怎么撞到路灯上了?”
他自然是没有受伤,顺便解释了来龙去脉。原是在行驶路途当中,一道黑影突然间窜出来,为了规避障碍物,他急忙将方向盘往另一处打去,恰巧撞到了路杆。还好人没有事,下车之后张渡报了拖车公司过来拖车,仔细检查,才发现那道黑影居然是一只野猫但不幸的是被碾在了轮胎底下,张渡就地掩埋了它的尸体,一生光鲜亮丽,从未像今天如此狼狈。
后来觉察到那只野猫还生了窝崽,应该是出去觅食回来,殊不知这场车祸让它们失去了母亲。
双手还沾染尘土,张渡丝毫不介意这些脏污坐在边上休息,清冷的光影打在坚毅的侧脸上,仿佛落魄的贵公子。
沈嘉树知道他今天晚饭肯定没吃,把刚买来的小吃递过去:“你肚子饿不饿,吃的买多了分你一份。”
食物还没冷却,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他明显顿了顿,问这些是什么?沈嘉树反问他,你难道没有吃过吗?张渡沉默片刻,然后摇头。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那么豪横,连糯米糍粑都没有吃过。张渡肯定不知道沈嘉树这时候在想他可真可怜,连这世界上最好吃的糯米糍粑都没有品尝过。
“你一个我一个。里面都是芝麻馅的,特别好吃!”
隐约间,张渡看到了她眉飞色舞的神色,以及浮在嘴边浅浅地笑,积攒的郁闷一扫而空。
糯米糍粑咬了一口,流心馅流了出来,口感也过分地甜,他皱了皱眉还是吃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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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树一直惦记小猫是否能接下来生存,但是面临开学她也无能为力去照顾。
简单把行李收拾好后,正犹豫要不要把外套一起带走时,整理的时候手部皮肤无意触及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除了那件遗留的外套之外,他的打火机也顺势留下来了。沈嘉树怔忪一阵,官网搜了下价格,发现这把打火机确实价值不菲。
还是决定把外套收进行李箱里面,等下次见面再还给他。
沈母起得很早,一早开车就接送她上学。实验高中管制很严格,汽车和电瓶都不能入校,只能停在外面,好在学校门口还有几十位的志愿者负责帮忙输送行李,以至于这趟搬的不算是太困难。
寝室在四楼,林霜静早早得把自己行李整好,还过来帮忙整理她的床铺。
看样子应该遗忘了上次发生的不快,一直帮忙整理清洗宿舍落得灰。从小到大,沈母一直很喜欢这孩子,做事聪明又勤快,嘴甜又活泼,已经在心中把她视为了半个孩子。
“静静啊,这个暑假怎么没见你来找小树玩啊?”
“小群跟我说她去乡下了,而且我忙于学习所以忘记了,好在现在能见到阿姨我也很开心啊。好久没有见到阿姨,感觉都年轻了好几岁,刚才过来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高中生过来巡寝呢。”
一番天花乱坠的好话直说到了心坎里去了,沈母笑得花枝乱颤拉着聊家常。有些话连沈嘉树都不忍听下去,她倒能够眼都不眨的出口成章,毕业后去面试个新闻记者绝对没什么问题。
送别沈母后,林霜静鬼鬼祟祟地叫她,沈嘉树犹疑着过去,见她把书包翻开夹层之间藏着一部手机。沈嘉树吃惊,尽量压低音量道:“你怎么把手机带过来了?要是被学生会的稽查队发现,夏虹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初阳高中学生会是个很恐怖的组织,比学生会更恐怖的只有稽查队,什么交通设备都逃不过他们的火眼金睛,而比稽查队更恐怖那莫过于班主任夏虹。
林霜静却满不在乎道:“反正都高三了,管天管地也管不住一群要毕业的人。”听她这么说,沈嘉树佩服这思想的同时,也动了恻隐之心,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说话间,宿舍门再次被推开,两人不约而同闭上了嘴。进来的人面容清秀,长发及肩,宛若清透的璞玉。平日里,林霜静就看她很不爽,认为这人说话阴阳怪气,嘴巴跟抹了层毒,说什么都很难听,做事我行我素惯了,从来只顾虑自己的感受。沈嘉树听林霜静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总是“难怪从高一到高三她一直没朋友。就这为人处事身边要能有一个朋友,她林字倒着写。”
王荣娇环视一圈,目光落定,简单说了自己的诉求。
“沈嘉树,我要和你换床铺。”
“为什么?”
“因为住着不舒服,我喜欢你的位置。”
当事人肉眼可见的愣了,如果换其他措词说不定还真能同意,反正住哪儿都一样。
可是如此直白说出来,难免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就听林霜静在床边阴阳怪气道:“真把宿舍当家了,想换就换。你喜欢人家的位床铺,但人家未必能喜欢你那地方。”
“我和她说话你哔哔什么嘴?”
眼看两个人又要掐起来,沈嘉树连忙在中间打圆场,斡旋剑拔弩张的冰点,她可不想开学第一天就因宿舍不合而受到教育批评。后来王荣娇就跟同寝室的南栩换了床位,这场宿舍的矛盾才算平息。
开学前一个礼拜还是照常上下学,学校老师并未施加压力,除了日常行为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