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和万羽是在做T1的时候认识的。

最开始，柳明还是个测试，并不是高大上的“产品经理”pm。

万羽和耿星河一样来自top2大学，但和低调耿星河不同的是，他是学生会会长，竞选成功后，教学楼上他的半身像巨幅海报滚滚挂下，堪称一时风云人物。

不仅学生会一把抓，他还很能来事，深得老师喜欢。只高耿星河两个年级，却是耿星河好几门大课的助教。

他如果不是被耿星河和石头拐到游戏行业，应该去哪里都会成功。

所以落在石头堪称草台班子的T1的时候，骄傲得像个小孔雀。

而柳明彼时只是一个在普通大学学生物工程、自学转行、只能当个小测试的灰姑娘。

但在实验室培养出的细心、周全，对记录数据的信手拈来，让她很快被石头看中，提拔到身边管理排期记录。

某天万羽和石头要陪投资人喝酒，柳明难得地化了妆，还烫了头发。飘逸的波浪卷衬得她又美又飒，万羽也为之一震。

他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的头发：“如果是红色的头发，配你奶白的皮肤，就更像一朵盛放的玫瑰了。”

万羽此人履历极佳，长得也算仪表堂堂，说话更是动听，却一直都没有女友。

柳明和黎蕙与他接触良久，对此有一致看法——他没有女友，一是因为自己太忙，心思全在事业上。

“二是因为他太自傲了。”柳明晃着酒杯里的液体，晕出一点涟漪反光，“他并不是没有欲望，而是看不上所有人。”

他所有的一切都完美无缺，所以也希望自己的伴侣完美无缺。

柳明很好，但她并不是一个top2毕业的“优秀的人”。她比万羽要大一岁、艳美而不温柔、吵架的时候据理力争、催活的时候压迫感十足、把事业放在爱情前面……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

“万羽那天说，他洁身自好，就是怕出你和路景明的事情。”柳明摇摇头，“我反问他什么意思，喜欢谁我去帮他牵线。”

“然后呢？”

“然后他又支支吾吾，我一气之下就走了。”柳明双手一摊，“他冷着脸到今天……要怎样，还等着老娘去哄他？”

“等你拉下脸来道歉？”昏暗酒吧里，黎蕙嗤笑一声，啜饮了一口酒，“嗯……这个味道真的好，你们试试不？”

她们桌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调酒师多给了几根吸管。

周翩拿吸管喝了一口《心无禁-忌》，差点被呛到。胡椒和紫苏混成侵入性十足的辛辣香味，入口像酸甜爆炸糖，后调则是威士忌醇香中，浓烈涩口的苦。

苦得像得不到的爱，在深夜叫嚣。

柳明锐评：“这么激烈的酒，也就你能喝。”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周翩想继续听故事。

“呵呵，不怎么办。”柳明向天翻个白眼，“他现在人在T8，我们又不是一个项目组，我管他那么多——所以我把头发剪了。”

“剪了清爽吧？早就叫你剪了，每天省多少时间打理头发。”黎慧抚起自己的短发，“我推荐那个理发师不错吧？我还拿vip卡帮你加塞了呢。”

“确实手艺不错，你眼光高。”柳明笑着，眼神又落寞了几分，“纠缠这么久没个结果，妥妥的负资产。我要不彻底放下，找个新人算了——那晚路景明去你家，你没吃亏吧？”

这两人凑在一起，怎么这么多八卦？周翩惊疑的目光又转向黎蕙。

黎蕙看着她好笑：“眼睛别瞪这么大，只是一些前男友堵门的窠臼戏码……”

和路景明在一起三年，黎蕙和他一直都是分开住的。

“距离产生美。”之前的他口口声声，“余生一起住的时间还长，何必急于一时？”

但两人相处日久，彼此都知道对方的住处，也都有对方的门锁密码。

黎蕙爆料完回家，第一时间就把门锁换了。

路景明进不了门，就在门口敲门，哀哀地唤她：“阿黎……”

门打开，却是个高大魁梧的年轻男生：“有什么事？”

路景明后退一步，确认了门牌。

黎蕙穿着松垮垮的丝绸睡袍，从男生身后走出，斜斜倚在他身旁，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事？”

“旧爱上门，新欢在场……堪称修罗场了。”周翩光是想象就心有戚戚。

“他一直不信我就这样放下了，在钉钉上不停骚扰我求复合……垃圾办公软件，压根没出拉黑人的功能。”黎蕙熟练地拿出烟盒，“啪”的一声点着了火，吐出一口烟，“还好这晚之后，他终于见了棺材掉了泪，不来烦我了。”

她托着腮，黑色指甲尖尖，落在白皙的皮肤上，水钻闪烁，如一颗隐而未落的泪。

“等等。”柳明抓住了重点，“你家里哪里来的人吓跑他？”

“是我那天在Touch（另一个酒吧）捞的男大。”黎蕙托腮，夸张地一笑，“所以说，还是要去high吧找乐子更快。”

她笑得像哭一样。

周翩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柳明的手。两人一对视，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黎蕙呼出一口烟熟练地拿出烟盒，手上一顿，兴味十足地往门口一扬眉，“不过这家质量也还行。喏，来人了。”

门一开，一下进来了五个男生。

第一个高高瘦瘦的，第二个卷毛单眼皮，颇有北方帅哥的韵味。第三个男生穿着黑背心，挂着金色项链，痞帅。第四个文艺范十足，衣服是质感满满的刺绣国潮。

的确挺帅的。周翩心里暗自评价。

但第五个人一踏入，前四个人都黯然失色。

银发凌乱，落拓的灰裤白T，斜挎包松松垮垮，皮肤白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气血不足。脸上还带着世间万物尝遍，看不上任何事物的轻微倦意。

但这一切都没法遮掩他帅到不现实的脸：轮廓流畅、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光华流转，看狗都深情。

比例完美，仿若漫画里走出的人物。

柳明惊叹：“这是coser吧？”

周翩狐疑地看了一眼，又悄悄看了一眼，回头打开了绿泡泡软件。

“是我，认不出来？”

慵懒的声音、冷冽茶香和肩膀上的拍打一起到位。

“好久不见，你进步了，乖乖女居然也学会来酒吧。”叶林间轻笑，和其他两人点头，自我介绍道，“叶林间。”

他比个手势。笑意浅浅：“我先和朋友聊去哦，待会一起玩。”

他一走，黎蕙和柳明马上围了上来：“你哪认识这么帅的帅哥？”

“大学同学。”周翩欲盖弥彰地眨眨眼，“你说对了，他还真是coser。”

“太可惜了。”黎蕙叹，“绝对是我在酒吧见到，质量最高的男生。”

“嗯？你不用可惜，他应该没女友。”周翩摇头，“他平常全国到处晃跑漫展的，应该这次来了羊城。”

“但和你现实认识，我哪好意思下手。”黎蕙耸耸肩，“走吧，去试试水烟？”

黎蕙带两人来到吧台。玻璃制的水烟器具静静地摆在吧台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暖黄光泽。

柳明犹豫了一下：“我不抽烟。”

调酒师温和一笑：“其实没有尼古丁，只有果香味，有点像薄荷糖——我看看，今天是白桃荔枝味。”

周翩好奇地接过调酒小哥手上的水烟管，抿进嘴巴里，轻轻吸了一口。

刹那间，一股陌生的感觉冲进喉咙，周翩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抽个水烟，都能呛到？”在另一侧的叶林间大步走来，拍了拍她的背，夸张地说，“呼吸，呼吸，呼——吸——”

周翩边捂着嘴咳嗽，边推开他的手。

“只是一不小心呛到了。我再试试。”周翩顺手擦了擦眼泪，再次把烟管放到嘴边，又试了第二口。

这一次，她适应了。缓缓吐-出嘴里的烟雾，眼睛里满是惊喜：“很清新，像是雾状的薄荷水。”

黎蕙看这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她熟练地接过调酒小哥递过来的另一只水烟头，吸了一口，呼出一阵云雾。

“试试？”她递给柳明。

柳明还是不敢，摆摆手不接。

“试试嘛，不上瘾的。”几个男生显然以叶林间为首，也纷纷围了过来。

卷毛男和文艺男一左一右围住了黎蕙，而黑背心和英气男则找上了柳明。周翩看着自己身边的叶林间，心里无奈地翻个白眼。

人围了起来，到了黎蕙和柳明的主场了。几人从水烟聊到工作，柳明发挥职业精神，谈笑间随口带过，就套出了文艺男是个音效师，黑背心是个编曲师。

“你们是乐队吗？”她还挖人家老底。

“被你发现啦——”

“那我们去看你们演出，能不能送点票？”

“保证给你前排vip位置，想来后台玩都行！”

一圈人笑了起来，黎蕙也微微笑着，外搭很有心机地滑落了几寸，露出玉一般的一片皮肤。

见周翩用提示她，黎蕙眼波流转地看了旁边的卷毛男一眼。卷毛男会意，手指勾起了外搭，帮她拉了上去。

他趁机贴近黎蕙，与她讲了一句悄悄话。

黎蕙拢上他不肯放下的手，娇娇回笑，也说了一句什么。

柳明和周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就这样？

很快，黑背心和英气男也围着柳明，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进度条拉得太快，周翩直接进入了围观模式。她的眼睛在几个人之间来回移动，好奇又紧张地看着他们互动。

“那个紫色的妹子，黎……？”叶林间挨着她，小小声问。

“黎蕙。”

“黎蕙，好熟练撩人技巧。都到Kino了。”

“Kino？”

“就是肢体间的轻微接触。”叶林间换了个方向，顺路碰了碰她的手指，“像这样。”

周翩很感兴趣：“所以聊天到Kino之间，还有什么程序吗？”

“你好理论派啊，还在为你那破乙游做积累？”

叶林间凑到她耳边，吐息轻轻洒落在她脖颈，“硬说有的话，就是间接接触了，这种要接触不接触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