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但我希望她能看到，所以就这么套着陆仁的胳膊走了一路，直到转弯我才放下。

他有些受宠若惊的状态，一路上也没有问，直到我放下后才说，“刚刚真是紧张死了。”

“紧张什么？”我故意问。

“笑话，美女老师套着我的胳膊，我能不紧张吗？”

“看你也不像会紧张的样子。”我说。

“那看你也不像第一次约会就套人胳膊的样子。”他笑着反驳起我。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也算是第一次两个人的约会吧。”

“别，今天是意外，我可没觉得是约会。”

“行行行，都随你。”

“本来就是。”

…………我们互怼了几句之后，我觉得走路也没什么意思，想着不然还是去城墙走一走，但是又怕碰到曼曦他们，但是又想碰见她，让她也不开心一下，于是在我经过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提出了去城墙。

他一口答应。

只是可惜的是，我在城墙那边没有看到曼曦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暗了，总之我没有看到他们，于是悻悻然打算回去，也没顾得上陆仁有没有跟着我。突然——

“蓝夕言。”

我回头，是陆仁，果然没跟上，但是他喊我全名做什么。

他小跑了几步过来，我在那里等他。

他跑过来后，只看着我，却对上了我的双眸，我没做声，不知觉有一丝奇怪的心思在脑袋里迸发，我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想说，我很喜欢你。”他郑重其事地对我。

“所以？”果然，我已经猜到他想要说的话。

“所以我想追求你，做我的女朋友，蓝夕言。”说完他双手合十深深叹出一口气，“这是我单方面的想法，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谢谢。”我说。

我突然有答应他的冲动，但内心依旧挣扎。我这样大约一时的兴起，怕最后伤害了更多参与的人，其实我不懂，我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理？我为什么会想到假如我答应了或许可以报复程曼曦与夏西瑾呢？

“我想先回去了。”我说。

“好，我送你。”他没有再说什么。

成年人之前，就是这样点到为止，毕竟他说的是，追求我，我虽然没有回答他，但也没有否定他。

回到家后，我竟然辗转反侧。

果真是到了年纪，所以连喜欢一个人都说得这样直接坦白，没有什么含糊其辞。

我不禁笑出声来，比及当年我少年时候，那份萌生情愫的喜悦暗涌，如今怕是再不会可以有人能够。就算是如今的我和她，或者都不会再如从前那般了罢。

是这样吧，曼曦。

我收到陆仁的简讯，问我是否睡了，他可以陪我聊天。我没有回他，这些不过追求异性的小手段，若是学生时代必然心生感动，想着这个人彻夜为你通宵陪伴，该是多大的牺牲，然而今天想来也不过是彼此无聊时打发时间的慰藉罢了。

我突然想起在智能手机还没有流行的时候，印象里高三那年夜夜复习功课做高考习题到深夜，她亦如是。因为她艺考结束后回来落下相当多的课程，她有时做题到一半会简讯问我一些概念之类的含义，我与她回复，太深奥的一般留到第二天中午休息时讲与她听。她也会督促我有没有好好看书，告诫我早些休息，末了我们彼此发给对方晚安。

我总觉得那段时光虽然辛苦，但却成为生命中不可再去复制的唯一，我们拼尽全力，我们冷暖自知，每个人都妄图去爬上山顶。而在那些高考逼近、几近孤军的日子里，两个人还能够相互取暖，已是荣幸。高考一战，是生是死，对于当时都可怕至极，现今想起来也不过如是，我以为你去了上海，我留在本市，我们日后就真的天各一方，但又忘记了来日方长，譬如今时今日四年之后的你我确是交好过，云雨过。而乐极生悲，这是否又是一个轮回，所以又需要一个漫长时光的冷战来化解它们？

可是、曼曦，我们之间，到底还能够拥有多少个年数，盈余到容许你我挥霍？

…………

我想着想着，似醒非醒，这一夜竟就这样过去了，因为太早，于是我看着夜淡黎明来。

我又想起，我们之间关于高考之后去黄山看日出的约定没有兑现。这曾经成为我无味日子里的调味品，只要一想起，便可以满脸微笑，就这样支撑到我考完所有的科目，我甚至在最后一门考试交卷时，幻想了同行的美好旅程。

不过前段时间我们去了广州，至少同行了一次，也算不错，虽然没有“日出”，但属于那个年纪的“日出”好像也已经不会再有了。

已经没有睡意，想来早起，在路边小店吃了早餐，慢悠悠走路去单位，到办公室的路上，与捧着材料的钟老师打了个照面，她正好对我说培训的事情已经定了，等早上开会后，差不多就会发通知了。

我默默点了点头，心想也挺好，出去散散心，正好可以撇开这边男男女女的烦恼，之前犹豫去不去的心理已经一扫而光，我为什么不去呢，这次培训也是一个难得的交流机会，何况我对于她程曼曦而言，或者只是无聊的玩具罢了，想要的时候把玩一下，不想的时候连句有事都不会提前和我说，还和那个死男人逛古城，想到这里我又是一肚子气。

接下来上了个连堂后，又马不停蹄地准备其他工作，忙忙碌碌一早上也就结束了，中午我选择回家休息，然后在上班的路上，收到老师发来的信息，我点开看是去上海学习交流的通知，附件还有参加的优秀教师名单。

我下午没课，所以先去了趟老师的办公室，与老师交谈了一些，之后再回自己办公室，办公室这时没有人，我一进门就看到程曼曦坐在我的座位，似乎翻着什么，于是我慢慢走近她——

“在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