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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他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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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小禾装模作样往孤山别院走,但其实走了没几步,就鬼鬼祟祟折回了悬壶堂。

院子里有两个童子在捣药,屋里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他俩个似乎习以为常,动作不紧不慢,面上神闲气静,楼小禾见了,心下寻思:捣药这种她一只手就能搞定的事竟然还得两个人一起,而且看这效率……悬壶堂干活应该就不讲究什么效率,大可以光明正大摸鱼,若放在凤麟洲,这俩早就吃罚了,可见柳护法对手下人有多宽待,真真是个仁爱护下的好上司。

楼小禾一阵唏嘘,怀揣着对柳护法的满腔敬慕,蹑手蹑脚踱进院门,还没到跟前,余光猛地瞟到廊下的门冷不丁开了,她惊恐地望去,见不是彭狗,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又落了回去。

出来的是个刀疤脸,方才她见过,跟在彭狗身后,像是心腹。

来得正好。

四目相对,楼小禾挺直腰杆,装腔作势地冲刀疤招了招手。

刀疤亲眼见了方才他家天君在楼小禾面前是什么样子,这会儿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响应了楼小禾,跑到她跟前,恭恭敬敬问:“公子有何吩咐?”

“我问你,里头乱嚎的,是什么人?”

“是凌宵宫宫主,卓清泉。”

“在做什么,怎么叫得这么惨?”

“天君正对他用追灵术呢,此术……”他似乎在斟酌用词,“颇为考验承受者的心性和忍耐力,卓宫主养尊处优太久了,脆弱不堪,扰了公子清静,实在该死。”

“……”好一个脆弱不堪,那可是追灵术,仗着修为优势,强行闯入他人识海窥探记忆,受术者的痛苦程度,比剥皮抽筋更甚。

“是吗,追多久了?”

“早饭时候开始的……也没多久。”

“……”好一个也没多久,按说照彭狗的修为,这么长时间,就算堆在犄角旮旯里的八百辈子前的记忆也该追完了,除非……

“我听说,追灵术若使得好,只需轻轻一点眉心,无论想知道什么,都是弹指之间的事。”

刀疤扯出一个笑:“弹指之间夸张了,但以天君的本事,盏茶功夫不在话下。只不过,此番情况特殊,使的乃是双追之术,是以颇费功夫。”

“双追之术?”

“不错,天君想探的,是卓宫主用追灵术追出来的东西,若按常理,是绝无可行的,但既是天君,自无不可,只是时间问题,日落之前,当见分晓。”

*

从刀疤那儿探过口风,楼小禾心下已基本有了数:卓清泉果然把事办砸了,毕撼山没在他手里。但又没完全砸,他已对毕撼山使了追灵术。为什么要用追灵术?因为他们找到了毕撼山,却找不到神龙符。

这也验证了楼小禾之前的猜想——

在思索如何救出毕撼山时,她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是自己,在被抓去之前,会做什么?

第一件,她会用镇符印把神龙符封印在体内,一来让对方不能轻易得到神龙符,二来也算给自己留条后路——只要有人能够使出大道圆成神通纵横逍遥一线牵,自己就能和神龙符一起,逃出生天。

这第二件,便是将大道圆成神通纵横逍遥一线牵的秘法用纸笔记录下来。

说来,毕撼山堆砌词藻式的取名大法,很可能是针对天眼觑有意为之,因为如果给天眼觑一个宽泛含糊的关键词,抓出来的书册很可能与心中所想风马牛不及,比如她之前用“弱水”二字,就抓到过许多春宫图……

但若是像:降龙伏虎拘神遣将颠乾倒坤超凡入圣之符箓绝学,还有大道圆成神通纵横逍遥一线牵这样独一无二的毕式花名,绝对一抓一个准,当然前提是要把这一长串一字不差都给记下来,好在她记性很不赖。

等到太阳下山,便能使出天眼觑,得到秘法一线牵,又有柳含烟相助,无论毕撼山是在凌霄宫还是凤麟洲,都能把他老人家直接薅过来。

至于神龙符……到时肯定会被彭狗毁掉的吧。

其实,从头到尾,她都没得选。

现在她只能祈祷,毕撼山是从凌霄宫逃了出去,而没有落入凤麟洲手中:卓清泉能对他使追灵术,阮家人当然也绝不会手软,为了神龙符必将不择手段。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太阳下山。在那之前,只要彭狗没有发现她身上镇符印的秘密,一切就还有转机。

忍耐,还有等待,多年以来,这些楼小禾本该极擅长的事情,在她慌乱冲出空荡荡的山洞,居高远望彷徨四顾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倏然就变得艰难生疏起来,好比站在悬崖边上,有一只脚已然高高悬了出去,哪怕再细微的风吹草动,也能令她万劫不复。

楼小禾从前觉得,天眼觑只在夜里灵验,是桩很妙的事:当所有人都陷入昏昧,混沌中无声无息开出一只天眼,撕破暗夜,窥见乾坤,待到天光破云,安堵若常,如如不动。

可现在她才知晓:原来,所谓的“此符只可解长忧,不可救急难”是这个意思。

楼小禾怕,怕有人等不到太阳落山。

她怀着满腔心事,一路走到了学堂门口,午后的晴光映照着青山下的巍峨建筑,飞檐迭起,画栋雕梁,朗朗书声乘着秋风,飘向碧波万顷的北湖。

*

楼小禾问过聂霸了,下午是沈涣的卦术课,聂霸有意无意地怂恿她逃课,她憋着笑:“沈护法今日跟着天君忙里忙外,想来抽不出身,下午的课多半要换先生讲,我对卦术其实颇感兴趣,还是想去听听,说不定还能请先生给我无偿算上一卦。”

没想到,课上的先生竟真是沈涣,而且,不等她开口,沈涣竟主动提出要给她算一卦。

当然,也并不是专给她的特殊待遇,算是某种课堂小福利,前面已有一水的学生领过沈涣的卦:有来年即将被富婆包养不再需要勤工俭学的剑修,有下个月灵兽就要开灵智的兽修,还有陈年肺疾即将大愈的器修,以及明天就要卖出去一大把积灰的灵符并小赚一笔的符修……

总而言之,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而到了她,那根干枯的千年之蓍在沈涣指间不折自断,发出的脆响像极了柳护法扭断顾世安脖子那一瞬的动静,室内鸦雀无声。

许是她的命太硬,把这稀罕的千年之蓍都给克坏了……

楼小禾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半截蓍草,小心翼翼想要还给沈涣,但瞧一眼他的脸色,只好默默将那草攥在手里,忍不住感到一阵心虚:这草,也算正经的古董宝贝了吧,会不会要她赔啊……

沈涣看她一眼,素来凶巴巴的脸上,竟难得流露出几分不忍之色。

“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他这临终关怀般的口吻,以及周遭纷纷看过来的视线,让楼小禾深深感到:自己似乎已经是个半截入土的死人。

可这话倒是正中楼小禾下怀,她几乎没怎么犹豫,想了想,道:“有这么件事,它尚未发生,但我想知道,若果真发生了,会是怎样的光景……”

沈涣手里忽然出现一大筒的蓍草,他看着楼小禾的目光几乎可以称得上柔和:“心中默想此事,屏住呼吸,随手抽一根。”

楼小禾松一口气:原来所谓千年之蓍,一抓一大把,看样子是不用赔了。

她憋住气,抽出一根蓍草,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走马灯似的画面还有嘈杂纷乱的声响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神龙符完璧现世后的光景,历历在目。

手里的蓍草再度不折而断。

楼小禾身形摇摇欲坠,沈涣伸手扶了一把:“看到了吗?”

楼小禾后背叫冷汗浸透了,她勉力站定,想说话,却发现胸口和嗓子眼都堵得慌,只得无力地点了点头。

沈涣深深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他此时的模样正经又严肃,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竟生生多出几分稳重靠谱的气质来,若与柳护法站在一起,倒真有几分一壶天左右护法的威严派头。

转身时,沈涣似乎不小心踢到了楼小禾的凳子,周遭登时响起一片倒抽气声。

楼小禾低头一看,脚边哪还有什么凳子,她定睛瞧了许久,才终于看清趴在地上那人的脸,他虽面无人色五官深陷,简直像是一张人皮挂在骷髅上,但楼小禾还是认出来了,紧接着两眼一黑——

她不记得自己提起过之前在凤麟洲学堂给阮存信当人肉坐凳的事情,阮存信自己恐怕都不记得了,但彭狗就是有本事挖到这件事然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把她这个当事人蒙在鼓里……

——怎么不算体贴呢。

*

下了学,楼小禾和豆豆顺子三人并肩而行。

豆豆拄着拐,步履蹒跚,楼小禾和顺子跟随她的脚步,走得慢慢悠悠。

“这小子打小就怂,人随随便便一唬,他就昧了良心。”豆豆一脸愤愤地朝地上杵着拐杖。

楼小禾听她说了一路,才晓得小德子做的好事。想来他受顾世安胁迫,才屁滚尿流跑到沈涣那揭发她阮家人的身份,却没想到转头就见到了顾世安的尸体,人都傻了。

楼小禾不想提他,见旁边的顺子心不在焉,小声问豆豆:“他怎么了?”

豆豆没有牙了,这会儿瘪着嘴巴,说话有些含糊:“也不知道什么事,方才上着课呢,失魂落魄跑出去,好半天没回来,问他也不说,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楼小禾闻言,拽拽顺子的衣袖,用力清了清嗓:“我上回问你的事,怎么说?”

顺子直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神,开口道:“我去炼器司和悬壶堂都打听了,天君随身那只葫芦里养的是蛊虫,叫做灵犀蛊,是柳护法专为天君定制的,那虫极具灵性,平时都休眠无声,唯有遇见真心爱慕天君的命定之人,才会发出悦耳的虫鸣。”

楼小禾闻言,哭笑不得:

“我不信天生克星。小禾,我信你。”——原来,彭狗上回在冥鸦瓮中说的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恭喜天君!”——水杉林初见,一壶天那群属下这句齐声贺喜,喜的竟是彭狗求死有望。

难怪,她屡试屡败,彭狗却似乎愈挫愈勇,想来就是因为这灵犀蛊,给了他某种坚定不移的底气。

想来灵犀蛊其实是叫小红摆了一道,阴差阳错,早早将她认成了彭狗的命定之人,而彭狗呢,蒙在鼓里,只当她一片真心,哪怕屡屡失手,也从不气馁,由始至终都对她耐心备至,关怀讨好,绝不放过一线死机,可以说是相当坚韧不拔了。

楼小禾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脑后这根发带,还有方才收到的那只花茶葫芦,追究起来,可都是小红替她挣的。

楼小禾颇感气闷,抬头望一眼天边,只见金乌西坠,暮色渐起,她一直在等的那个时机,马上就要来了。

但似乎,终究是等不到了。

她朝豆豆塞了一把花生糖,道:“顺子留下,帮我做点事,你也莫要再生小德子的气了,回去多吃几颗糖,顺顺气。”

豆豆接过糖,看一眼楼小禾,看一眼顺子,“什么事,我也帮着出出力?”

楼小禾随口搪塞:“力气活,用不着你。”

豆豆眨眨眼,瞥了一下顺子那柴火棒似干瘪的小身板,目光复杂,最终只是道:“听说最近天君喜怒无常,性子也比往常凶厉许多,上回竟因为有人在自家院子里种了几株凌霄,嫌碍眼,大发雷霆要把人家处死,后来还是因为那人临死之前大展了一番歌喉,天君听着顺耳,才侥幸逃过一命。你俩做事小心点,仔细别惹到天君,搞不好就要出人命的。”

豆豆语重心长,楼小禾听了,心里却在想:这流言中的彭狗形象,好像比他本人还要更癫一点,且癫得别有一番风味。

叮嘱完了,豆豆拄着拐离开,楼小禾目送着她的背影,问旁边的人:“平儿还好么?”

顺子浑身一震,腿一弯就要朝她下跪,楼小禾伸手拦住,压低声音朝他道:“犯不着跪我,求我的话一个字也不必说,只消把阮家人叫你传的话传与我,剩下的,我自会看着办。”

顺子一张脸煞白,红着眼眶哑着嗓子,好半晌,才开口道:“若要救人,日落之前,弱水之滨,以一换二,过时不候。”

好个以一换二:顺子的弟弟平儿是一个,另一个,自是毕撼山。

楼小禾面色不动,用今天天气很好的口吻,朝顺子轻声说了句:“北湖畔小松林,叫上沈涣,等我消息。”

不远处,柳含烟抱臂静立,似乎已等了她有些时候。

看样子,镇符印的秘密,彭狗和阮家前后脚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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