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山区的医疗队明天一早就会出发。
晚上吃过晚饭后,路易淮在书房解决工作上事宜,苏柳就先回自己公寓收拾明天要带走的东西。
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几圈后,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摊在地板上的行李箱也被装的满满当当。
正准备将行李箱合上的时候,公寓门铃响了。
苏柳看了看手下摊开的行李箱,拍拍手起身去开门。
见是路易淮,苏柳也丝毫不意外,侧身让他进门。
“工作忙完了吗?”
路易淮走进屋,点头轻声回应,看了眼地板上那已经被装满的行李箱,“还差什么?”
“不差了,刚收拾完呢。”
“那早点休息吧。”
苏柳回过头问:“嗯?那你呢?”
路易淮微微侧过头,别开视线不去看她,神色看上去有些不太自在,半晌,他说:“陪你。”
说完这两个字,他又迅速补了一句:“我坐沙发。”
知道她明天一早就会离开,所以他不耽误她休息,要她早点休息,但他想能陪着她久点。
没有别的,只是想要陪着她。
苏柳一时就能理解到他的意思。
因为工作原因,两个人一直都挺忙的,但再怎么忙,两个人至少天天都能见个面,但这次却是几天都见不了面,要说不舍当然是有。
苏柳踩着拖鞋走到他身前,双手扒在他的外套上,踮起脚尖。
她的唇轻轻的落在他的下颔处。
苏柳试着引着他。
“阿淮,你可以说舍不得我。”
她要他把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即使她能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不想他憋在心里。
路易淮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目光里盛着期待。
路易淮想,即使他一直迟迟不开口,她也不会催他。
可她想听。
苏柳话音刚落,路易淮便将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猝不及防。
男人的下颔靠在她的肩头,语气里有着不让人察觉的到的委屈。
“舍不得。”
说完,他偏过头,鼻尖处萦绕的是挽挽身上的味道,对他吸引的紧。
他的气息打在她的颈脖处,苏柳忍不住动了下,却被他抱的更紧了。
苏柳感受到了他的唇吻上了她的颈脖。
下巴、耳根、脸颊、眼睛、额头……
一点一点,轻轻的,顺着吻了上来。
每吻一下,就有道隐忍克制的声音传入苏柳耳中,模糊却又清晰,像是蛊惑般。
“舍不得。”
舍不得。
挽挽。
他吻得认真、虔诚。
然后往下,眉心、鼻尖……
路易淮一手拥着她的腰肢,一手缓缓上移,抚上了她的脸颊。
最后两唇紧贴在一起,这次不再是止于表面的摩挲,他伸出舌尖试探着去舔舐她的唇。
苏柳开始有些迷茫,眼睫不知所措的颤动着,后来渐渐地,她也学着去回应他,双手搂住了他的颈脖。
两个人的深吻,磕眫也生涩,却陷的深沉……
***
救援的山区算不上近,再加上山体滑坡严重,路况复杂,乘坐的医院大巴一早出发,却是在下午到达目的地。
车坐的太久,道路颠簸,弯弯绕绕又多,苏柳本身就晕车,此刻只觉得胃里被乱搅了一通。刚一下车,她就再忍不住,跑去一颗树下弯着身子,将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好一会儿,胃里清空,苏柳这才缓过来,抽出纸巾擦嘴,眼角有些湿润。
叶萧给她递了瓶矿泉水。
苏柳接过漱了漱口。
叶萧问:“还好吗?”
苏柳呼着新鲜空气:“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又站了一会儿,她打起精神,“走吧。”
山体滑坡严重,地上满是泥泞,村庄房屋被冲塌掩埋,而早在医疗队伍抵达前,山区的医疗帐篷就被搭建好了。
救出的伤员都被紧急送往这里,到达的医护人员看到此行此景,抓紧时间开始救助伤员,耐心安抚他们的情绪。
苏柳走到刚被担架送来的伤员旁边,仔细查看了伤员伤口。
伤员腿部重伤,破皮血流不止。
“消毒止血。”
帐篷内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不免嘈杂。
苏柳隔着口罩,提高自己的音量,确保能让旁边的护士听清。
路易淮是在苏柳走的第二天去往的C市。
因为要确保自己在挽挽回家前回国,所以路易淮将原本的工作日程减少,将所有工作都紧压在三天内,整日都忙绿于工作中。
而苏柳更是,山区伤员一个接一个,情形逼迫,双手忙绿,片刻不闲,就连进食都是挤着时间来。
两人的联络也断断续续,发去的消息,对方几个小时后才能看见回复,而在这偶尔的联系,也都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医护人员忙碌,人手不够,鲜少没受伤的村民也会跟着照顾受伤的伤员。
其中有个小女孩,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苏柳对这小女孩有着很深的印象。
她会认真的和医生介绍自己名字。
“我叫,赵越岭。”
“我爹告诉我,越是越过的越,岭是山岭的岭。”
九岁的模样,却很乖巧懂事,不哭不闹,会帮着一起照顾伤员,力所能及的事,她都会去做。
山区本就环境艰苦,各方面都是简单、将就,吃食物资更是紧张。
那个下午,送来的伤员情况都渐渐稳定了下来,医护人员都得以松懈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得以片刻放松。
他们放松下来补充能量,极简的热食,却吃的利落爽快,大口进食。
忽然,一村民着急的喊叫声落入人耳,所有人闻声看过去,那村民神色慌张:“小岭,小岭不见了。”
这样的情况下,小女孩不见了,无疑是件大事,所有人站起身来。
叶萧询问那村民:“大伯先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就下午两点时候,我们都还在准备下午的餐食,小岭走过来跟我们说,她要出去一会儿,我们都以为没多久就回来了,就没怎么在意。”
“但这会儿,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见这孩子回来,我们几个还去附近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人,就想这孩子怕不是一个进山里了,在山里迷路了。”
若真是这样,无疑是给人当头一棒。
山体刚经历一道滑坡,现在山路都还很危险,小姑娘一个人进了山,甚至在里面迷路,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叶萧:“别急,我们先留下部分人在这守着,其他人分头去找找,留下的人若是看见小岭回来,及时通知,天黑前,不论人找没找到,大家都先回到这里。”
叶萧回头看向苏柳,想让她留下来:“师妹,你……”
苏柳却果断开口:“我一起去找人。”
“小岭!小岭……”
人们呼喊的声音在山林里回荡,先是集中,然后逐渐分散。
山林茂密,道路也滑,苏柳保证自己每一步都稳稳踩地,目光扫过途径的每个角落,一边呼喊名字,一边拿着树枝在树干上做着醒目的记号。
不知在山里找了多久,依旧不见赵越岭的身影,苏柳在一棵树下停下,喘着气。
她仰头看了眼天空,天色快要暗下来了,如果再不出去,等着天色再晚,见不到一点光亮,那时候的山林是危险的,让人心里不由产生惧怕心理。
大人是这样,小孩子更是。
偏偏现在还是没能找到一点小女孩的身影。
苏柳拿出手机,山里信号已经断断续续了,再继续,估计会彻底没信号。
她收下手机,站在原地,双手张开放在嘴边,用力呼喊好几声。
“这儿!我在这儿。”
远处的回应声里带了哭腔。
苏柳心跳快了些,努力分辨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持续呼喊,保证能一直听着小女孩声音。
一路顺着声音方向找过去,苏柳终于看到了那一抹身影。
赵越岭同样也看见了她,着急出声回应苏柳。
“苏医生!我在这儿!”
苏柳朝她小跑过去,小姑娘身上满是泥水,发丝,脸上皆是,她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腿,眼里满是泪水。
苏柳扫了一眼,小姑娘身后的小坡有明显滑动的印子。
小姑娘应该是踩滑了脚,从上面摔滚下来了。
“除了腿,还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赵越岭摇着头,就是估计走不了了。
苏柳简单检查了一番,只有膝盖受了伤,却也不算太过严重,她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正想要联系叶萧他们,可手机却没有半格信号。
这时候天只有一点点亮光了,不能拖了。
“来,姐姐背你走。”
赵越岭看这苏柳那身白色外套,上面已经沾了鲜少的泥泞,犹豫片刻,她还是趴在了苏柳的背上。
苏柳背起她,沿着来时在树干上做的记号,一路往回走,害怕滑到,她每一步都走的很稳,步子明显迈的比来时沉重。
速度减半,天色完全淡下的时候,苏柳都能感觉到回程连一半都没走到。
见不到光亮,摸黑在山里走无疑不是一件好的选择,手机这点电量只能省着。
没办法,好在把人找到了。
苏柳将手机电筒打开,照了照周遭情形,选择一处平地将人放了下来,手机电筒关闭,周遭又变得黑暗起来。
“太黑了,我们自己走很危险,在这里等救援。”
或者等天亮了。
小姑娘乖乖点了头。
苏柳不是没看见她在爬上她背时,手里从地上抓起的一把东西,这会儿小姑娘手里还紧紧拿着。
“手里拿的什么?”苏柳问。
赵越岭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最后小声的说,“野……野菜。”
苏柳一下就猜想到了事情来源。
小姑娘估计是看到了食物紧张,所以去了附近地方想要找些野菜,还是越走越深,到了山里,又不小心滑了一脚,滚下山坡。
好在山坡不高也不陡,万幸没出什么大事。
“谢谢小岭,你很厉害。”
苏柳的话是让赵越岭没想到的,“苏医生,你不生气吗?”
苏柳摇头:“小岭不过是想靠自己能力做些援助不是吗?”
她嘴角弯了弯,认真道:“你很勇敢。”
苏柳将手机晃了晃,信号不稳,她给叶萧发的消息转了好半天都没发出,苏柳在小姑娘旁边坐了下来,将手机放回衣兜时,手边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两包压缩饼干,她上山前特意带的,刚竟然忘了。
苏柳将饼干拿出来递给赵越岭:“饿了吧,吃饼干垫垫肚子。”
“谢谢苏医生。”赵越岭确实饿了,接起那包饼干吃了起来。
“冷吗?”
“不冷。”
话是这么说,苏柳还是将身上的白大褂外套脱了下来,盖住两人的腿。
“苏医生,天这么黑,你怕吗?”
“你呢。”
小姑娘也不逞强,小口吃着压缩饼干,老实点了点头:“怕。”
苏柳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有姐姐在,我会带你出去。”
“苏医生,对不起。”
如果不是来山里找她,苏医生也不会跟她一起被困在山里。
苏柳看着她,小姑娘太懂事了。
想帮着大人分担,只是能力有限,思想办法也不全。
“小岭。”
“嗯。”
“翻越山岭,站立高山,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对吧。”苏柳说:“不要自责,也不要否认自己做出的决定,因为这是你独立勇敢的证明。”
赵越岭,九岁的小姑娘,已经足够独立勇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