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真的有相同的两个人吗?
纪晴夏想到了二重身。浪漫主义文学、神秘小说都偏爱它。爱伦·坡的《威廉·威尔逊》、王尔德的《道连·格雷的画像》都有二重身概念的变形出现。很多艺术作品中都出现过二重身的概念,在大部分作品中,二重身被描述为一种具体的怪物,类似于“克隆人”。他们的出现通常带有恶意,会吸走原身的能量,甚至会现体杀死原身。但是也有一些作品中,二重身会帮助原身——比如提出一些很有价值的预言和警告。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二重身和思念体都是从原身中分离出的具有独立人格的个体,但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传说中,只有自己能见到自己的二重身,但是又不可以见到。见到之后,两人即不能共存。见到另一个自己,后来几乎成为死亡或厄运的预知。
“你和封四辰一样真是喜欢把人心脏吓得骤停。”纪晴夏合着折扇,扇头指着黎白控诉道。
黎白倒吸口气,气的打断道:“什么叫我和他一样!”
他指着手机上滞留的坐标,此刻已经完全无法定位了,信誓旦旦地说着:“谁会蠢到来回交出昂贵车费,倒贴钱去边墙附近啊!”
纪晴夏摊手道:“你刚刚还说他不至于那么蠢,必定是因为某种目的性”
“等我入侵了他手机问。”黎白理所当然般道。
“那如果他用的另一个呢?”
黎白看他,纪晴夏无辜地摸出第二个手机:“不巧,本少爷有三个手机。一个用于日常,一个用于家里,一个用于工作。两部电脑,几个平板,大中小,轻重不用,适用不同,自动同步连接,账号只有本人切换。你不会还只有一部普通的电脑和普通手机吧?”
黎白笑了下,道:“少爷名言我转给贺渊了,你就等着哄人吧。”
糟了,这个家伙怎么录音开着啊!纪晴夏忙翻开用于日常的手机。贺渊不仇富,不代表他不会把炫富且贱贱的家伙挂路灯啊!
“这要再不说,我便把之前的也发过去。”黎白摇晃着自己的手机。
“说啥啊,好哥哥,我们在品酒聊的好好的。”显然,纪晴夏打算糊弄过关。
黎白重音提醒道:“二重身的鬼故事。你难道家里经商,是个迷信的人?”
“不着急不着急,咱们谁跟谁啊,我还能瞒着你吗?”纪晴夏道。
“倒是没想到,纪晴夏你被逼的时候,就像进了官场油嘴滑舌了啊。”黎白嘲讽道,“感情是可以盘圆的大少爷?”
也许是官场这词戳中了纪晴夏,他坐直身子,面对黎白的咄咄逼人丝毫不惧。把酒杯一放,黎白等待他的回应。却见他啪唧一声瘫倒在了沙发中。将身子一陷,摊开成大字,直接开摆!
“你。”这番操作让黎白梗住,迟迟说不出话。
“你发吧,本少爷早就知道有一天拦不住的。这该死的真相本少爷也查不清。拖着拖着又没屁用。多大点事啊,怎么天天我被拖着上刑场,那咕噜滚刀的刀子,一把一把扎啊!”
“开摆了开摆了!”说完舒舒服服地躺好,他挪挪位置,把自己陷得更深。
“我单知道你不愿意说,但没想到你这么摆!一个个都是,给我提供信息要死吗!”黎白恼道。他站起来盯着陷在沙发里的纪晴夏,想着就不该支开贺渊,让对方一拳揍上去解恨。自己可干不出那么情绪化的事情。
纪晴夏翘着二郎腿,接话说:“那好吧,之前和陈以安去血肉通道口子,我看见了第二个贺渊。他身上的死气连我都不敢开灵视。之后知道了【巷子里的弥赛亚】,那根本就不是误传,我想,正是我见到的贺渊。于是我嘱托了陈以安不能说出。”
“这是【事实】,有什么不可说的?贺渊又不是敏感的性子,告诉他更好防范不是吗?”黎白的火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被他掐灭掉。
纪晴夏把手叠着,倚着脑袋反问:“黎白,你看见的时候,贺渊在吗?”
“对。麻痹剂。动弹不得。方向。”他从一开始的缓慢吐出词语,变得迅速。纪晴夏理解了番,应该是因为麻痹只能看见一个方向,弥赛亚从那边走过来,不可能是这个贺渊。这世界上有两个贺渊,在当时的情况,一个死了,另一个弥赛亚才姗姗来迟。
纪晴夏摇头,坚持道:“视野是有范围限制的,你我从未看过弥赛亚和贺渊同时站在同一个场景里。”
“你的意思是?”
“贺渊说过,是小黑带他来,跳入一个坑洞中。我和陈以安一同看见了小黑进入真正的入口,而第二个贺渊才姗姗来迟。”他懒洋洋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幸福小区这样一个老住户地,听说过废弃隧道,也知道秘密交流会。但,如此不美观、危险的土坑?还连着穿过隧道顶?”
“我贴传单前跑遍了小区,哪来的坑洞?”
没有坑洞。那么真正存疑的便是——贺渊的记忆为什么对不上?是谁给了他引导让他真正进入血肉通道?两个小黑,又是怎么一回事?
黎白神色不太好,他坐回椅子,出神地看着电脑屏幕,进度条卡在最后。
“原来如此,你在担心二重身的诅咒。见面会发生糟糕的事情。贺渊所见的一切并不一定是真实。科学解释看来更像是人格替代,说不定也牵连着暴走。”
纪晴夏把折扇扣在脸上,挡住灯光,道:“这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可不敢赌。”
贺渊就是弥赛亚,弥赛亚就是贺渊,此话不假。如果弥赛亚属于贺渊意识的一部分,那么之前的怪谈也可以解释。
巷子里为什么最后只剩贺渊存活?因为弥赛亚本人出场杀死了其它所有人。贺渊为什么能看见坑洞,燃起火的猫?他那段记忆是虚假的,被覆写的。
甚至于怪谈后,贺渊一直到边墙内的人生变得顺利,不再遭遇威胁生命的情形,破例给予通行证招来,又何尝不是得益于他自己“弥赛亚”的声望?
“但,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屠杀,距离,定位,甚至并未通缉?这怎么做到是同一人?”黎白眉头一皱,不明白其逻辑的合理性。
纪晴夏闷闷地笑从扇子底下传来,他叹口气道:“你第一反应果然是逻辑问题啊!可我更在乎的是,FxxK!他怎么杀了那么多人!”
纪晴夏激动地坐起来,扇子落在沙发上。他的脸上堆积了复杂的情绪,尤其以恼怒显眼。
“32一个巷子,34一个小区,38军事部,我就好奇了,后面他怎么就到那里去了?”
“不管是贺渊也好,两个贺渊也好,他怎么就被登记成诡异,定期放出杀了那么多人,其中还有国家机密的地方?”
黎白似是沉思,迟迟没有动弹。他无光的眼睛缓慢移动而来,盯着纪晴夏。
“要想打开一个窗户,不被人允许。就把屋顶掀了,他们自然会让你开一扇窗了。”他奇怪地吐露这一句话。“纪晴夏,你对弥赛亚什么看法?”
纪晴夏收回了表情,看着黎白无动于衷的样子,问:“你没有多的想法吗?”
“如果要说实话,那就是对你的转移话题而不满。”黎白耸肩道。
“也许你并不知道,曾经测试时候我被誉为双商顶尖的天才。只是那些未免过于无趣。人就是会笑,会哭,会生气,会喜悦的种族。显然我有时候很难理解,但不代表我从不能感受情感波动。恰恰相反,我对情绪判断向来敏感。而你,在刚刚的表演中,表现到位,实际上情绪却没有波动。”黎白看着纪晴夏公式化般的表情指出了真相。
“你在转移注意,用老一套的共情方式让对话的人更重视之后的点,从而打岔忘了我的提问。”黎白强调着,“我的疑问是:弥赛亚究竟和贺渊是分开还是一个人?”
“我在做出假设,一人情况下的不合逻辑。而你在强调是一个人,必须隐瞒。”
黎白思索着,纪晴夏一开始的摆烂,是因为贺渊知道弥赛亚也不算大事。而之后有心无心的转移注意,恐怕触及到他的真相了。
“你真正想隐瞒的,是怎么出现二重身的吧。”
“好哥哥啊。所以说你和他一样,真的会给人吓出心脏病啊。”纪晴夏摸摸鼻子苦笑。
的确,第二个贺渊的事情他已经告诉了贺渊,在鬼婴事件时候就讨论过了。以贺渊的性格,只有真撞上了,他才会动手。他防范的并不是贺渊知晓二重身,而是让黎白对二重身出现感兴趣。把话题引向同一人的人格分裂,属于科学已经知晓的方面,黎白不会过多探究。但若是莫名出现的第二人,闻所未闻,黎白绝对会感兴趣。
“原来你的吐槽是指这个啊。你已经和封四辰聊过了,恐怕就他现在的性子,也是让人恼怒的。”黎白扬起一个笑容,“不好受吧?他现在已经是个一针见血,独断专行的混账了。”
纪晴夏莫名点头,他暗自吐槽,面对黎白也不咋地。对于太熟悉他的人来说,封四辰和黎白能飞快揭露他的敷衍。唯一的好处,大抵是黎白可以商量,他还能应付。但肆龙,他已经快完全洗去旧有的印象了。
“但我不一样,纪晴夏。我不怕麻烦,我追求真相和完美,不会轻易因为你的为难而打破惯例。”黎白扬起高昂的语调,撑着脸道,“你不说,我也会挖掘出一切。”
这话是直白地表露了他的决心,纪晴夏感觉到了头痛:“好哥哥啊,我只想做一个吃吃喝喝的公子哥,这么多麻烦,怎么一定要逼我啊?我也明说了,二重身的背后是我家的机密,我要真敢,明天你就可以看见被拖回家了。”
“我要探究完这一切。”黎白的笑让人背后发寒,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只有知晓了一切才能让我的头脑安静下来。即便是封四辰阻拦,你被软禁,我掉脑袋,我也无法控制。”
纪晴夏顿觉里面有私仇,把自己也卷进来了,哽住了下:“你两又发生了什么?”
“私事。”
“w,我支持你去骚扰肆龙。他知道的或许比我更多。”滴溜溜转过眼珠,纪晴夏选择毫不犹豫卖队友。
“好啊。”黎白欣然接受了提议,“我尽可能绕过你吧。”
电脑的进度条已经到底,黎白点开自己设置的界面,果不其然对方手机处于关机。
“猜猜看,肆龙在干什么?”“反正不是带饭。”
他点下按钮,开始入侵的窃听,然而猝不及防的,入耳便是一声惨叫!
两人的笑意僵住。
“在工作啊。”纪晴夏扯着笑碎碎念,“他不是针对诡异不杀人吗?怎么接杀人的单子。不,也许是诡人呢?杀疯了可不太好啊,我咋没见着他精神状态这么美丽啊。”
黎白没吭声。
“……”好一会,电话那头唯有人的喘息声。
“本尼,是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跟着老大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
“复述你老大的所有话。”
“我,我不记得了,我真不记得了!”
“第二只手指。”
他们听见刀鞘的声音。
“我去他真在接杀走私犯的单子啊!哥们你缺钱也不至于逮着shi吃!”纪晴夏忍不住起身奔过来。
但有人比他更快,黎白按下入侵手机的拨通键。
“叮铃铃——”是不该响起的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