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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起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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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燃至五更,秦欢仍在书房忙碌。他整整忙了一宿,总算将殷潜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微微抬眸,烛光映在他清隽的脸庞上,额间渗出些许细汗。他抬手理了理衣袖,轻轻拭去汗珠,心中谋算着下一步棋局。

殷潜此番遭难,与倭寇反目成仇,眼下自身难保,恐怕无暇再顾及贵妃与太子之事。如此一来,杭州之行未启先败,局势倒是比他预料的还要混乱几分。

可秦欢并不焦急,他向来擅长顺势而为。贵妃气数已尽,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谋一局暗度陈仓。

待皇后诞下皇子之后,御马监那碗掺了西域奇毒的参汤,便会让贵妃神志尽失,不得清明。届时,他再以御医身份连夜进京,奏请皇帝允准贵妃携太子退居青州,以秦家祖宅风水养人为理由,有助调养贵妃身子。

金蝉脱壳之术,他向来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待新储君册立,钟鼓齐鸣,谁还会记得冷宫深处那一缕药香?到那时,秦家百年荣华,便可在青州烟雨中隐世自守。

此计看似守势,实则最合当下时局。殷潜身受重伤,反倒免去了他与苏绾周旋的麻烦。至于温如初那条毒蛇——萧染早已借漕运之名,暗中蓄养十万精兵,蛰伏在黄河入海口,静待时机,准备反攻。

眼下最紧要的,是安抚住苏绾,莫让她再出幺蛾子。

秦欢正思忖着,忽听耳畔一声轻叹,转头便见殷夫人立在书房门口,眼眶微红,神色间满是忧愁。

她轻声道:“欢儿既来了,便多住些时日,也好帮忙照顾一下。你姨父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孤儿寡母如何是好?”

秦欢敛去眸底算计,躬身作揖:“姨母放心,姨父自有天佑。只是——”他目光一沉,“不知姨父究竟因何与人结仇至此?”

殷夫人抬袖轻拭泪痕,“你姨父素来谨慎,偏生上月颁了禁倭令。那些浪人喜好混迹烟花之地,如今断了门路,难免怀恨在心,这才——”

她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秦欢闻言,心下了然。怪不得如今城中鲜少见到倭人,与前几年大不相同——彼时江浙一带,倭人往来频繁,如今骤然断绝,原是这个缘故。

他敛了敛神色,安抚殷夫人几句,未再多言。

可他不知,门外的苏绾,已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苏绾原本是来探望殷潜的,虽说是舅舅,但她打心底不喜这人——如今她身份已揭破,与殷家毫无血缘关系,何必假惺惺地往来尽孝?

可她另有打算。

苏绾早已琢磨好借刀杀人的计策,本想趁机溜去书房翻找证据线索,奈何殷夫人和秦欢一直守在书房,她根本没有机会下手。无奈之下,只能伏在门后偷听,没想到竟让她听到了禁倭令的事情。

正暗自盘算间,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拉开——

“哎哟!”

苏绾细细惊叫一声,猝不及防,竟直接跌入一片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秦欢垂眸,只见怀中美人青丝微乱,粉颊上那颗泪痣衬得她愈发楚楚动人。她眼尾微微泛红,眸光里惊慌未散,像是一只误入罗网的小鹿,带着几分娇俏,又透着几分无措。

他眸色微深,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纤细的手腕,声音含笑:“表妹鬼鬼祟祟,可是在偷听什么?”

苏绾心头猛然一跳,连忙抬头四下望了望,生怕殷夫人听见,赶紧抓住他的衣袖,硬生生将他往外廊拽去。

夜雨新歇,廊外天色微霁,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檐角的水珠滴滴坠落,在青石板上碎成细小的水花,寒意微微渗入衣衫。

秦欢看着苏绾,一双幽深的眼眸流转着笑意,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衣袖,不疾不徐地问道:“怎么,表妹是怕姨母知道你偷听,还是怕我知道你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苏绾一时语塞,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假装镇定道:“表哥多心了,我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秦欢忽然俯身凑近,清冽的药香瞬间萦绕在她鼻息之间。

苏绾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后退一步,然而脚下的青石微滑,她一个踉跄,身子向后栽歪。

秦欢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稳稳带回怀中。

他低低地笑了,嗓音温润缱绻:“表妹这般心虚,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苏绾脸颊微热,反应过来后,立刻挣扎着推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道:“我才没有!”

她的心慌乱不已,可是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慌些什么。

秦欢静静睐着她,眼底浮着一抹捉摸不透的光。他唇角微勾:“我昨夜求了姨母许久,要她答应将你许配给我,你猜她怎么说?”

揽着她的手臂缓缓收紧,苏绾几乎整个身子都贴上了他的胸膛。一双小手抵在心窝,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她急促地呼吸着,脑子里乱作一团,声音都有些发虚:“我……我不知道。”

秦欢微微一笑,低下头凑近她耳畔,若有似无地温柔诱哄:“她说,只要你愿意,她绝不会阻拦。”

他顿了顿,凉凉的唇瓣几乎擦过她的耳侧,声音更低了几分,像是一道难以抗拒的蛊惑。

“所以,表妹……嫁给我,好不好?”

轰——

苏绾的脑子彻底炸开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欢竟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下,对她求婚!

她一向聪明,什么算计都能看透,唯独这一刻,她竟然毫无防备,甚至不知如何应对。

她怔怔地望着他,脑中混乱不堪。以前的秦欢,从来没有开口提过求娶她,他们之间早已心照不宣,今朝有酒今朝醉,谁也不必许诺什么。

可如今,他却当着她的面,亲口要她嫁给他。

苏绾的指尖微微颤抖,连逃避的借口都一时找不出来。她呼吸急促,甚至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他为她设下的局中,四面皆是退无可退的围墙。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用力推开秦欢的手,几乎是落荒而逃,结结巴巴道:“我……我要想一想!”

话音未落,她已经快步冲出了长廊。

风掠过檐角,吹散一地潮湿的雨意。

秦欢站在原地,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

他静静地站着,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腰肢的温度。

半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眸色深沉如夜。

他到底输在何时?

是一年前?两年前?还是两世前?

苏绾匆匆逃离廊下,裙摆翻飞,心跳如擂鼓,仿佛身后仍有秦欢的气息追逐而来。她头也不敢回,一口气径直拐过回廊,一头钻进月亮门。

“咚!”

她猝不及防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被反弹得往后踉跄一步。

苏绾揉着额角,抬眸望去,却见面前立着一位身着竹月色襕衫少年。他身形修长,英气逼人,偏偏一双细长的眼眸半垂,带着几分不耐,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

噫,竟是小侯爷萧染。

这厮不知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月亮门后,被她撞上也就罢了,竟然连句道歉话都没有,反倒皱起眉头,满脸嫌弃,抬手将她远远推开。

推得苏绾一个趔趄,身子后仰差点跌倒。

她一时又惊又怒,回过神来瞪向萧染,气得跺脚:“你没长眼睛吗?”

萧染不搭话,轻哼一声,甩了甩袖子,作势要走。

这什么人啊?

苏绾气得牙痒痒,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强行将他拽回原地,怒道:“喂,我跟你说话呢!”

萧染低头,直直盯着她。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像是被她这贸然举动惊得不轻。

他咬了咬牙,还想故技重施再推她一把,哪知苏绾早有防备,这回铆足了劲,死死揪着他的衣襟不放,誓要讨个说法。

苏绾柳眉倒竖,咬牙切齿:“你撞了我还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

萧染:“……”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一大早就触了霉头。

萧染本想趁着天色微明,独自出门透透气,谁知脚步还未踏稳,便在廊下撞见一对妙人紧紧相依——秦欢揽着苏绾,低声呢喃,语调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这几日看惯了两人卿卿我我,仍是觉得格外刺眼。

他心里清楚,自己没可能,也不该有可能,可每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沉闷难耐,莫名烦躁。

他索性躲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但老天爷偏要跟他作对。

不是在断桥边,就是在回廊下,总能让他撞见那两人含情脉脉地望着彼此。

真是见了鬼了。

更见鬼的是,苏绾竟抓着他的衣襟不放,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萧染甩了甩手,没能甩开,终是无奈叹气:“行了行了,我给你赔不是。”

苏绾满意地松了手,仰起下巴,高傲地打量他:“这还差不多。”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不过,你这句道歉太敷衍了,光嘴上说说可不行。这样吧,你欠我一个人情。”

萧染警觉地眯了眯眼,“……什么人情?”

苏绾勾唇一笑,缓缓道:“我最近遇到一桩棘手的事,正需要你的帮忙,你就当还我人情了。”

萧染眉心一跳,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苏绾语不惊人死不休——

“倭寇刺伤我舅舅,这口气实在难咽。我打听到他们经常出入城里的行院,我打算装扮成花娘潜入进去,悄悄杀了倭寇头目,替舅舅报仇。你看如何?”

萧染脸色当场变了,惨白得堪比大雪初霁。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几乎被她吓成结巴,嘴唇翕动半晌,挤出一句:“秦欢肯定不允许!”

“那就不让表哥知道呗。”苏绾理所当然地说道,声音轻快得仿佛不是在谋划刺杀,而是在谈论晚上去哪家酒楼吃饭。

她踮起脚尖,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蛊惑道:“到时候你我里应外合,我先给那倭寇头目下迷药,等他昏了,你再冲进去绑了他,咱们二一添作五,保证天衣无缝。”

萧染听得头皮发麻,连连后退,摆手拒绝:“不行不行,这事我干不来!”

苏绾皱眉,“哎?你可是欠着我人情呢,哪有由着你来说不的道理?”

萧染咬紧牙关,摇头如拨浪鼓:“就算欠你人情也不行!被秦欢知道,他非剁了我不可!”

“啧。”苏绾失望地叹了口气,满脸嫌弃地看着他,“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没种。”

她抱臂看着他,慢悠悠调侃道:“昨日是谁被倭国武士戏弄得狼狈不堪?这口气你就咽得下去?”

萧染脸色一僵。

苏绾步步紧逼:“你就不想扳回一城,给自己找回面子?”

萧染坚定道:“不想。”

苏绾:“……”

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只想活命。”

苏绾简直被他气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揶揄道:“萧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萧染一本正经地回道:“不是。”

苏绾:“……”

她扶额长叹,满脸写着“朽木不可雕也”六个大字。

眼见威逼利诱皆无用,苏绾眼珠一转,只好祭出杀手锏。

她微微凑近,缓缓吐出一句——

“小侯爷,你还记得白云观里的女鬼吗?”

萧染的瞳孔微缩,指尖骤然一紧。

苏绾继续步步紧逼:“你借鬼影浮光惊扰京中,无非是想引起皇室注意,为你母亲寿宁长公主昭雪,为你父亲武安侯讨一个公道。”

萧染的呼吸渐重,眼底涌起波涛。

“可你有否深究过——你母亲为何投井?你父亲又因何自尽?你真以为他们俩甘愿做一对殉情鸳鸯?”

如惊雷在耳旁炸开,将他困守多年的执念,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萧染檀唇微微颤抖,将字眼生生碾碎:“……什么意思?”

苏绾直视他的眼睛,“一切,皆因圣意。”

她声音低缓,却字字诛心。

“是你的亲舅舅,亲手将你父母逼上绝路。”

“是他,将寿宁长公主推入井中溺死,让她在冰冷黑暗中挣扎哀嚎,直至再无声息。”

“是他,赐毒酒于武安侯,让他怀着满腔忠义,饮下一杯致命的冷酷。”

“也是他,假意迎你回宫,温言软语哄骗你,却不肯让你认祖归宗,只赐你一件肮脏的差事,让你做皇权的走狗。”

“还是他,将你全身上下每一点价值榨干,等到再无可用之处,便随手弃如敝屣。”

天地间一片死寂。

寒风如刀,割破静谧的空气。檐角残留的雨珠顺着瓦沟滴落,砸在青石地面,溅起微不可闻的碎响。

萧染的身子僵直,似有无形的枷锁从四肢百骸紧紧缠上,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他一直以为,母亲的死,是宫闱倾轧的牺牲;父亲的亡,是功高震主的代价。可若真是如此,何以皇室对他避之不及,何以真相都被血色掩盖?只留下一尊冷清的寿宁公主牌位,供他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原来不是意外,而是谋算。

——原来不是旁人,而是至亲。

那位端坐于九五之位之上,温言软语唤他“外甥”的亲人,才是幕后编织这场噩梦的刽子手。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萧染站立不稳,后退一步,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苏绾眼中无悲无喜:“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知道你心中有怒火。如今,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她顿了顿,目光微冷。

“我要除掉倭寇头目,你来助我。事成之后,我们一起杀进皇宫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沉默如死水般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萧染终于抬眸,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笑,透着一丝荒凉,一丝嘲弄,更多的,却是彻底决裂后的冰冷疯狂。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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