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会的那天是阴天,段兮燕进入包厢时,侍从给了他一朵未开的月季。
国王游戏正式开始了。
他坐到牌桌上,旁边坐着侯行知,另外两个位置是空着的,除了正中的牌桌,其余人坐在周围的沙发上。
房间是密闭的,四方位置前都有一盏圆球玻璃灯。
玻璃灯里是一个小型景态,星河色的水面,浮着朵散发着幽光的水晶花。
幽暗灯光下,侯行知脸上戴着半张黑金色面具,他手指翻飞,极其漂亮地洗着牌,仿佛一场魔术师的盛大表演。
牌的背面为全黑,以鎏金纹路绘出权杖与刀剑交叉的国王侧脸图腾。
不是谁都有资格上这个牌桌的。
游戏的核心是欲望,游戏的形式则为博弈与竞争。
国王游戏崇尚原始的暴力、权谋、财富,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配得上国王候选。
很快另外两个位置的归属者出来了,任逢戴着赤红色鬼面遮住下半张脸,将手中的匕首重重扣在桌上,阴沉盯住段兮燕。
黑金代表权谋、赤红代表暴力,最后一位财富候选人出来时,段兮燕按揉着月季,将它别在领口。
向杉用白色纱布遮住眼,纱布边缘以金丝勾勒出奢华纹路,他笑吟吟看着段兮燕,优雅坐下。
扑克牌翻飞重组,侯行知收回全部的牌。
“那么,游戏开始。”
他将洗好的两叠牌推到桌子中间,“今天玩点简单的,赌大小怎么样?”
“这里有四个花色的A到10,卡牌最大者抽一张惩罚牌让卡牌最小者履行,如果拒绝,就打破面前的玻璃灯。”
他轻叩玻璃灯,笑容难以琢磨。
“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惊喜,我咱且保密。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就由皇后选择最先抽卡,之后顺时针抽。”
玻璃灯中的水晶花散发出幽蓝光芒,房间的信息素熏得段兮燕极度不虞,当手指触到那叠牌时,他的心脏忽然剧烈地颤了下。
仿佛自己在亲手将自己交给别人。
房间里只有他脸上没有遮掩,仿佛一个赤裸裸的猎物,把内里坦诚给猎人,以运气判决自己的归属。
猎人有输有赢,而猎物不管怎样都是输。
他抽出第一张牌放到桌前,抽卡顺序依次是任逢、向杉、侯行知,一人一张很快抽完了。
无数只眼睛的注释下他们同时翻转卡牌。
段兮燕为红桃8、任逢为黑桃A、向杉为红桃9、侯行知为梅花4。
“是我赢了。”向杉将红桃9丢到一边,抽了本场第一张惩罚牌,看清内容后遗憾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不是我期待的那张。”他将惩罚牌放到中间。
[让皇后脱掉你的上衣,如为皇后则让赢家脱去。]
任逢啧了声,这惩罚针对性太明显了,怎么样都是皇后输。
段兮燕站起来朝着任逢走去,任逢耳根发烫,他下意识用力抓皱了手中的牌,侧过脸有些狼狈地避开。
他朝思暮想的人弯腰,去拉他外套拉链,呼吸扑到他的眼睫上,引起睫毛的轻颤,连带着身体的陡然僵硬。
段兮燕垂下眼,他的手指苍白而修长,在黑色外套和银链的对比下,生出种欲色。
在他准备将外套从任逢肩膀脱去时,他的手腕被扣住,任逢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灯光显得剔透而无助。
他们的视线交汇,彼此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情绪,段兮燕冷漠,任逢慌张,猎物和猎手的身份对换。
最终任逢闭上眼,松开了段兮燕。
房间很静,静到能听清衣料的摩擦,声音逐渐消弭。
任逢外套内里是黑色的无袖背心,他手臂的肌肉起伏有力,绑着几圈绷带,缠得凌乱又随意,隐约可见结疤的伤痕。
段兮燕压低身体,抓着背心的下摆往上拉,过程中不可避免接触到一点皮肤,任逢控制不住自己,呼吸声变得错乱,全身肌肉死死绷着。
“抬手。”耳边的声音发冷。
任逢默不作声地听从指挥,手臂上抬,手却不知道往哪放,就虚虚环在段兮燕脑后。在外人看来,仿佛一个欲盖弥彰的拥抱。
脱掉上衣后他裸露着身体,像一头在野外生存的孤狼,肌肉虬结而精实,线条优美而不夸张。因为情绪激涌,这具代表绝对力量的身体处于蛰伏紧张的状态,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
等段兮燕回到位置,任逢才恢复,只是眼向下不敢与他对视。
侯行知捂着唇笑出声音,打趣道:“任逢,你不会没有谈过恋爱吧?”
任逢不觉得有什么,他的态度无不坦然。
第二轮开始,分别为段兮燕方块3、任逢梅花7、向杉红桃6、侯行知方块10。
侯行知一只手托着脸看段兮燕,一只手将方块10推到他面前,表情愉悦,“看来这次幸运之神眷顾了我。”
“让我看看抽到了什么……哇,惊喜牌。”
[喝下信息素剂,如为皇后则让赢家临时标记]
段兮燕冷冷看着侯行知走过来,牙齿咬着内腔不让自己暴起,给这些人几拳。侯行知扶着椅背推开,单膝抵在他腿间逼近。
他先是用指腹描绘过段兮燕的眉眼,似乎在估量一件名贵的瓷器,双手托着他的脸转向一边,让后颈的腺体露在眼前。
“快点。”段兮燕不禁催促,比起被软刀子慢慢折磨,还不如痛苦点结束。
“别急……”侯行知附在他耳边低诉,身上凛冽的信息素先一步从腺体侵袭,意图逼出那点暖香。
“你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比供奉的佛香柔和,比午后的皂荚叶浅淡,”他用力揉了揉人体最为敏感的腺体,将白暂的肤色逼得浮红,“我很喜欢。”
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疼震慑住段兮燕的心魂。
好疼。
Alpha的专门用作标记的牙又尖又长,可以轻易咬破皮肤,可腺体哪是什么可以肆意对待的地方。
Beta的腺体感痛度比Omega低,与之对应的无法被标记,Alpha若想留下将信息素注入,则需要更久的时间。
冷冽的信息素如君临的领主,暴虐地入侵它的领地,强硬地揪出躲藏的暖香,逼着它与其交融,一寸寸缠绵。
Beta的腺体根本不是用以标记的,临时标记不会带给人丝毫欢愉,只会让他痛苦和虚弱。
这个行为本身代表的就是占有与征服。
仿佛灵魂被侵入,段兮燕下意识像要挣扎,却被全方面压制着动弹不得,只能不自觉紧攥对方的西装。
不知过了多久,等侯行知离开时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无力地扶着椅背,牌桌周围黑影里坐着众多Alpha,他们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扎得他狼狈不堪。
段兮燕将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用痛苦换取清醒,然后用沉默武装自己。
这场游戏他可以输,却不可以认输。
他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人性的劣等与恶念,若他妥协了,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愤怒又该当何处。
第三轮,段兮燕黑桃10、任逢梅花6、向杉方块9、侯行知方块A。
这一局的赢家是段兮燕,但他没有丝毫喜悦,这场游戏的所有惩罚都在针对皇后,赢也是他亲手去抽自己的惩罚牌。
看到卡牌内容,他脸色更加难看。
[在场外寻找一人让其亲吻,如为皇后则由皇后亲自选择。]
“风水轮流转啊。”
侯行知放下方块A,站起来走向房间边缘,黑暗里的人似乎猜到了惩罚内容,躁动了起来。
侯行知先是看向唐时锦,唐时锦惊恐地往后退,因为坐在沙发上他退无可退,像被逼到角落的小白花,用眼神疯狂表达自己的抗拒。
开什么玩笑,他哪敢!
别人不知道,他唐时锦还不知道吗,这位大少爷人还没认识几天,又是送戒指又是送胸针,又是和怨夫一样说自己老婆跑了。
那稀罕劲,要是以后两人真好上了,惨的就是他这个倒霉蛋!
看到周围积极的不知情人士,唐时锦生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骄傲,努力缩小存在感。
侯行知转向别人,一个个扫过,这个太丑,这个太瘦,这个太急切,这个眼睛太小,最终,他目光停留在最里面的严途临身上。
严途临进来后就没挪过他尊贵的窝,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侯行知反倒不想如他的意了,于是伸手做邀请状,礼仪优雅,皮笑肉不笑,“请?”
严途临抬起眼扫了眼,支起腰坐起,越过侯行知走向牌桌。
他像没睡醒的黑豹,每一步都规律而轻巧,黑色军靴锃亮发光,工装裤在脚踝收束,显得双腿笔直。
单边纯黑的镂空面具遮住他右边脸,他拿起桌上的惩罚牌,看了一眼,走到段兮燕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用他淡漠的嗓音念出内容。
“亲吻五处?”
他声音中没有丝毫情绪,如同上级向下级确认汇报内容,却比之前的一切更让人难堪,仿佛是猎物在求着猎人作践。
严途临也不需要回应,他弯下腰拥抱住人。
段兮燕刚从标记里挣脱,下意识排斥,但他打不过严途临。
严途临冰冷的信息素包围住他,从后颈开始,烈酒般的信息素慢慢点燃怀中的人,一点点焚烧着理智与伪装。
喉结传来湿漉漉的舔吻感,后脑被一双手扣住后拉,段兮燕被迫仰起下颚,喉结因异样感滚动。
“一。”
段兮燕慢半拍反应过来,他是在记数。
随之是耳垂,被吻了下,“二。”青年略微退开,握着他的手背往外侧掰开,啃咬细嫩的皮肤,“三。”
忽然天旋地转,严途临环住他的腰,手臂伸到腿弯下将人抱到桌子上,段兮燕没了支力,用手臂抵着桌子才不至于完全仰下。
因为腰肢悬空,他的胸膛向上弓起,仿佛迫不及待的迎合。
段兮燕气红了眼,咬牙想要坐起,严途临威胁似的按着他的腹部往下压,腰后触到冷硬的东西,段兮燕才惊觉自己压着圆球玻璃灯。
玻璃灯很脆,稍不注意就会碎掉,里面的液体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想来肯定不是好东西。
想至此他不再动弹。
严途临满意于他的顺从,将手上的腰往上托了托,解起了他衬衫的最上面扣子。与任逢正装外套的纽扣不一样,衬衫扣子又小又多,解起来比较费时间。
时间的流逝被无限放缓,段兮燕虚视着天花板,望这场折磨早早结束。他锁骨一凉,被人细细吻着向上至肩。
肩头倏然一阵巨疼,他往下看,看到严途临俊美的侧脸。
“四。”严途临舔了下唇上的血,虽然表情没变,但段兮燕直觉他兴奋起来。
他慢条斯理地解剩下的扣子,刻意拉长的时间消磨怀中人的心理防线,这人应是惯于掌控别人,人格的剥夺性极强。
扣子解到最后,衬衫已经完全失去了工整,松垮垮往两边外掀,他撩起段兮燕衬衫的下摆,要在腰间落下一个吻。
段兮燕闭上眼,难捱地等着结束。
等了许久,严途临却没有动作。
他睁开眼,自下而上看到严途临微微讶然的表情,他盯住段兮燕的侧腰,那里纹着刺青。
一只细长的蛇缠在十字架上,十字架的中心是竖着的眼,如果再仔细看,就能发现刺青下的缝合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