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识倾回到自己家后，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大约半小时，他出来。屋内开了暖气，比室外暖和很多，再加上刚洗完澡，身上还残存着热水的温度。裴识倾没穿睡衣，只简单在腰间围了条浴巾。他手里拿着条白色的宽大毛巾，歪着头，单手擦拭头发。有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胸膛滑下，流过紧实的腹肌，再往下——
滑入被毛巾遮住的地方。
又随意擦拭几下，裴识倾坐到沙发上。他把毛巾随手丢在床上，想了想，拿起茶几上的手机，顶着半干的头发给华涝打了个电话。
华涝是夜猫子，平常打游戏到凌晨一两点才睡。
现在才十点多，他正清醒着。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裴哥？”华涝把电话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速操作人物与敌人厮杀，“找我有啥事啊。”
透过电话，裴识倾能清楚地听到对面激烈的游戏音效，他声音淡淡：“把我明后天的日程安排发我。”
“嗷嗷好，你等一下啊。”华涝歪着脑袋努力夹住手机，大声嚎了一嗓子，“小曾——”
“诶！”小曾迅速过来。
电话那边，裴识倾顿了一下。而后，他轻轻挑眉：“你们俩住一起？”
“来来来，裴哥的电话！”华涝用眼神示意小曾把夹在脑袋下面的手机抽走，听到裴识倾的问题，大声回复他，“对啊裴哥，你是不知道广殷的房子租一整套下来有多贵，我们俩合租能省点钱，上班还能拼个车什么的。”
华涝嘱咐小曾：“你把裴哥后两天的安排发给他，用excel的形式，发过去了跟裴哥说一声啊！”
小曾打开电脑微信，一一照做。
确定文件发过去了，他搓了搓手指，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裴哥，我发过去了哈，你那边有收到嘛？”
其实不止他，整个公司，只有跟了老板好几年的华涝能和老板开开玩笑。
这倒不是说裴识倾对他们要求有多严格，相反，小曾大部分看到老板的时候，他总是勾着嘴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曾总觉得，他的笑容只是浮在表面。
裴识倾的眼神永远是冷静和理智的。
就像缺乏正常人拥有的感情。
无形中在拉远和其他人的距离。
这也导致，他每次和老板汇报工作时，总是不自觉有压力。
裴识倾打开电脑，快速确认了一遍文件内容。
他把几处时间标红。
“这几个活动取消掉。”
又想起什么。
“还有，给我一份广殷所有艺高的资料。”
小曾点击接受文件，也不敢多问老板的原因，快速回了个“好的”。
通话结束。
小曾整理好资料，用微信给裴识倾发过去。
那边简单回了个“OK”。
恰好打完一把游戏，电脑停在结算页面，华涝问小曾：“裴哥说了什么？”
“老板让我把明天上午和后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
华涝愣了一下：“这还是裴哥第一次翘班吧？”
这时，华涝突然想起昨天裴哥简单交代了他们在微博上怎么回应狗仔之后，第一次没盯着他们操作，而是直接离开工作室。
又在离开不久，打电话让他找人把他住的公寓对面的房子打扫一下。
联想到上次在别墅看见的裴哥侄女。
华涝隐隐约约猜测，估计和她有关系。
－
走廊的另一扇门后。
陈偿回到卧室，泡了个热水澡，泡完后，她换上睡衣，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按下“洗涤”的按钮。
陈偿回到客厅，拿出塑料袋里的牙刷和吹风机。她先把吹风机放到床上，进洗手间迅速刷了个牙，随即返回卧室，把吹风机插头插进床边的插座里。
她把头发吹干。
洗衣机“滴滴滴”一阵响。
陈偿起身，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到卧室阳台挂起来，想了想，又把行李箱拎到卧室，她从里面拿了几套换洗衣服挂在衣柜里。
做完这些，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她躺到床上，把枕头横过来垫在腰后，准备再看一会儿学校的招生简章就睡觉。
距离高三已经不远，她又没有学表演的基础，陈偿想尽快把学校确定下来。
但是，仅仅从网上的资料看，陈偿看不出什么很大的分别。
广殷的教育资源发达，六所艺高都各有各的优势。
大堆的文字介绍，陈偿看得头晕。她退出学校官网，打开其他软件，想在上面看看别人分享的就读体验。
一点进去，就是主页推荐。上面什么都有，内容从小吃美食覆盖到电视电影。
陈偿点开搜索框，依次输入六所艺高的名字。
出现了很多学生分享学校生活的帖子。
陈偿一条条看下来，大致对校园有了初步印象。
最后，她输入市一中，往下滑，突然看见一条分享贴的标题是这么起的——
与当红明星裴识倾读同一所高中，是什么样的体验？
陈偿微微一怔。
她的手指快大脑一步有了动作。
这条经验贴点赞评论量很多。
评论大多数是羡慕博主能在偶像曾经上过的高中读书。
也有不少粉丝在评论区安利哥哥新上的电影。
经验贴里配了好几张图片，陈偿往左滑动，一张张滑过去，突然发现最后一张图，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展示栏。
裴识倾的照片在第一个。
应该是他高中没毕业时候拍的。
照片里，裴识倾的眉眼比现在少了些沉稳，多了几分少年的傲气。他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镜头。
“咔擦”一声，尚显青涩的样貌就这么被定格下来。
陈偿嘴角微微勾起，给帖子点了个赞。她退出，刚想继续往下滑，突然停住，又回到点赞页面。
鬼使神差地，陈偿按下收藏健。
放下手机之后，她看了眼时间，将近凌晨一点。于是将手机熄屏，调好早上的闹钟，刚准备关灯睡觉，手机屏幕蓦地亮起。
上面显示“您有一条微信消息”。
是一条好友申请，备注就两个字：加我。
“......”
这干脆直接的语气，陈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点了同意。
大概是没想到她现在还没睡觉，那边很快发来一条消息。
裴识倾：【还没睡？】
陈偿：【准备睡啦。】
裴识倾：【熬夜是坏习惯，得改。】
陈偿：【你现在不也是在熬夜。】
那边过了几分钟才回她。
裴识倾：【我体质好。】
潜台词是，和你不一样。
陈偿：【。。。】
说得跟她多虚一样。
裴识倾：【不聊了，你早点睡】
过了几秒，又一条。
裴识倾：【晚安。】
陈偿也回了个小兔子说“晚安”的表情包。
－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八点，陈偿被闹钟吵醒。洗漱完后，她查了下地图，导航显示附近八百米远的地方有一条早餐街。
她去小区外扫了个单车，骑到小吃街。这会儿正是早餐高峰，许多店门口的队排了老长。
陈偿排了十来分钟，才买到了六个蛋黄烧卖，两根油条和两碗米酒。
提上楼后，陈偿先敲了敲隔壁的门。
既然是住别人的房子，总得想办法还点什么给他。
没人回应。
想着裴识倾是不是还在睡，于是陈偿先回到自己房间。
还说自己身体好呢。
睡到现在都没起。
怕不是年纪大了，熬不动了。
她点开和裴识倾的聊天框，把买的早餐全摆在桌上，给裴识倾拍了张照发过去。
陈偿：【起来了吗？】
陈偿：【我买的早餐有多的，你要来一起吃吗？】
陈偿：【照片.png】
出乎她意料的是，裴识倾回微信很快。
裴识倾：【在电梯里。】
裴识倾：【给我开门。】
四个字排成两行，整整齐齐躺在陈偿的消息页面。
一如既往的嚣张语气。
这人是有强迫症吗。
只能四个字四个字发消息。
陈偿吐槽完，还是认命地走到门口。刚打开门，正好遇见从电梯里出来的裴识倾。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脖子上挂了条白色的毛巾，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应该是刚跑完步，他难得出门没带口罩，运动后的嘴唇显得比以往更加红润。
看见陈偿的第一眼，裴识倾就笑了。他斜睨了眼陈偿，语气略带挑衅：“谁早上起不来？”
他尾音轻扬：“嗯？”
陈偿：“......”
她承认她身体虚行了吧。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
陈偿咬了口烧卖，第一口就咬到蛋黄馅。她腮帮子鼓动，咽下去后感觉有点噎人。
裴识倾正好在拆米酒的吸管包装。
顺带也给了她一杯。
陈偿大口喝了口米酒，感觉到堵在嗓子眼的蛋黄终于下去了。她问裴识倾：“你今天有事要忙吗？”
“没有，怎么？”
陈偿想起昨晚刷到的帖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裴识倾头也不抬：“说。”
“你高中读的是市一中吗，你感觉学校怎么样？”
昨天看到陈偿留的字条后，裴识倾就猜到她想改走艺术生这条路。这会儿对她这个问题，他也没太过意外：“还行。”
“学校环境怎么样？”
“绿化不错。”
“老师性格好吗？”
“平易近人。”
“近几年升学率高吗？”
“不升不降。”
“......”
意识到裴识倾可能不太想管她择校这件事，陈偿默默喝了口米酒。
虽然被他这么若有似无地拒绝，她没觉得很下不来台。
毕竟这本来也是她自己的事。跟他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帮她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再说他俩之间也没太多情分可谈。
陈偿准备等会自己再去网上找资料看看。
吃完早餐，裴识倾把垃圾全都倒在垃圾桶里。走的时候，他顺手把垃圾袋拎了出去。
陈偿今天不打算再出门。
她走到阳台，把昨天晾干的衣服收进来。随即返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她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台，刚想继续查资料。
突然发现五分钟前，裴识倾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是个文档。
命名是：艺术高中详细资料。
她点开。
不止市一中，广殷六所艺高全都包含在内，内容从基础学费，细化到每个班目前的教学进度。
里面有些内容陈偿从网上看到过，有些死活查不到信息。
这些资料，裴识倾，全部，毫无保留地，发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