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钰突然对安全带生起了浓厚的兴趣，指尖在其上勾勒出转瞬消逝的划痕。

按剧本的节奏来看，主角攻受应该在今晚破冰和好，具体方式他没有去看，反正黏黏糊糊叽叽歪歪那一套：解释清楚确认清白，晚上和朋友——书中有名有姓的配角路边撸串，带着几瓶果酒回家直接被双双放倒。酒是催化剂，催化了不知所起而一往而深的情，互相啃食了对方的嘴皮子，确认了关系。

但由于某些意外，虽然白简并不想承认是他的原因，使本该跟别人喝酒撸串的的主角受目前较为安静地坐在后排老实地跟他回家。

这人美其名曰，怕他笨手笨脚的不放心他，只好跟过来看看，白简听出来了其中隐含的关心意味，但还是恨不得对着他吐不出好话的脸来上一拳，或者是两拳，最好左右对称。

但是重要的节点没走，剧情已变动，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不知道把严谨古板当成必生信条的系统看了会作何感想。

本来他也打算好，没有意外的话他会主动约走段钰，强行打断这个节点的进展，借口就是给段女士买生日礼物。他敢拿自己未来抽卡必保底、限定必歪卡的毒誓赌段钰绝对不会拒绝。

一方面是对151当初提议的报复，白简有点怀疑它是不是背地里修改了沈易安的参数人设之类，又对围观群众添加了什么设定，因为他看到校园论坛上居然有人在议论他们。难以置信，路人npc不是在八卦主角的日常就是在八卦主角日常的路上，还会有闲工夫看其他不相干的人吗？

而另一方面……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白简和沈易安聊的正开心，没觉察出主角受一颗少男心泡在酸酸涩涩的柠檬水里，说话声低了些许，疑似伤心的大金毛，蜷缩在后排的一角，实际上他那么努力还是一大坨。

他听了此话随口接了一句：“不知道该不该说那就别说，守口如瓶始于自己。”

段钰噎住，默了一会，看见便宜表哥对着屏幕露出点点浅笑，唇边的梨涡小小地绽开一簇，整个人如冰雪消融般。心中愤恨他一点也不像omega温声细语，敏感善愁，注意点身边人的情绪，但对于极个别人态度居然还不错，想到这不禁更加郁闷。

又是等了一会，轿车拐个弯掠过熟悉的景物，段钰看见自己常去的那家西餐厅飞快地后退，还是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

“我想了想还是问你一下吧。”令他欣慰的是白简摁熄了界面回过头看他，漆黑的瞳孔映出来一点残阳最后的红光，眼珠波光粼粼。

白简摘下蓝牙耳机，抬头望了一眼遮挡板，洗耳恭听。

“是这样的，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只是有点喜欢，但是他家里给他订婚了其他人，虽然我只是有点喜欢，但是呢我，我，唉，算了我直说，我不太想放弃，主要是我还没腻。”

白简点点头，自动忽略他那句只是有点喜欢：“江家订婚的时候我也去了，沈易安也去了。我们都知道。”

段钰纠结的神色微微一顿，干巴巴道：“你知道我喜欢他啊，他们都知道了？”后半句话抬高了音量，宣泄出几份无可奈何的恼羞成怒。

“那倒没有，只有我。”他想了想严谨补充道，“或许还有沈易安。”

当初我们一起听的墙角。

段钰沉默，面皮逐渐涨红。干脆越过这点直奔主题。

“你相信信息素宿命论吗?”

信息素宿命论：太多人相信信息素是基因的具象化，信息素匹配互补意味着基因的选择，只有信息素才能筛选出灵魂的爱人。

自从abo分化以来就十分流行的说法。

一度取代了塔罗星座人格等各种测试。

“不！”白简轻声回答，但他的眼神却不犹豫，墨色的眼睛不躲不闪看着段钰，他的唇角露出丝丝缕缕胜券在握了然于胸的自信。

“这个论点是不成熟的，教科书关于这个观点几经删改最后选择了不予引入，知网上搜索持正反两个观点的论文数量近乎一比一，按时间顺序搜索后者逐渐有压过一头的趋势。

我认为这是一种拨乱反正。”

段钰笑了笑，想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又忍住了：“你对这个感兴趣？以后想从事类似的研究？

说说我的情况，我是enigma，江予淮是figema，我们的信息素不可能像ao结合那般天造地设，恰恰相反，是彼此冲突的。a、e、f往往身处是标记者的身份，信息素也是刻在骨子里的掠夺与占有碰在一起只会激烈的争夺主导权，没有谁愿意求饶臣服。”

这次沉默的是白简，他皱了皱眉。

这话的展开无疑表明两个人的冲突不是简单的订婚问题，表面上的吃醋别扭，家庭隐隐的反对态度实质是海上的冰上一角？海水遮住了下面的庞然大物，关于信息素，关于生理反应。

可是好像又有什么不对劲。

是哪里呢？

“他告诉我他信息素紊乱，我也是最近才知道，f常有的毛病吗，可能是信息素攻击性过高？这是我猜测的，我也没见过其他f，你问信息素紊乱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大多都是依从信息素的安排早早找到称心如意的伴侣，随时安抚。

伴侣？标记者的伴侣肯定是被标记者啊。

高阶的标记者信息素攻击性很高，发情期对抑制剂的依赖很大，但市面上针对标记者的抑制剂并不那么有效，而为了有效药物滥用是难免的。江家可是生物制药的巨头，那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过量会产生抗药性。现在似乎只有高匹配度的被标记者信息素可以解决。”

白简只查到一篇标记者之间的实验案例：ae的，enigma的高浓度信息素可以诱导自己的alpha发情，脖子上的腺体在发情期经过数次标记会逐渐适应，容纳原本不相容的冲突的信息素；

同时在床.上，信息素在生殖腔不断的浇灌和冲刷，两厢信息素在融合中变化，处于下位者的信息素攻击性逐步减弱，变得甜蜜诱人，生殖腔改变重新发育。如果信息素是够多的活基甚至可以生育，只不过概率很低就是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下位者信息素改变得“甜蜜诱人”(e原活被论文原封不动地保存了下来）仅针对另一半而言，旁人视角中依旧是凛冽刺骨，只是多加了点什么。

fe的实验为零。本来两者人数过于稀罕，热知识全球大熊猫的数量有圈养728只加加野外的1900只，而f的教量放眼全球约为了500人，折合下来平均一个人要与5.2只熊猫决斗，不可思议！

此外不要说两者能看对眼的概率了。这个世界abo仍为主流，相应的ao结合也是主流，beta……beta大部分被忽视掉……其他性别由于人数的劣势导致结合也变得小众。

等等。

他好像明白151为什么要撮合他和沈易安了。

“所以你的问题是……”白简小心翼翼问他。

“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气……才疏远江予淮的？不是陈琦？”

e和f可以参考上面ae的实验，但是……

诱导改变是持续的过程，长期的稳定的信息素至关重要。然而江予淮信息素的紊乱大大提高了该事的风险性。

况且江家也不会同意。看他们如此沉默，估计十有八九还不知晓，论坛里嗑cp的都是乐子人大概以为是自己拉的郎，没敢当真去问正主。

如此说来，在abo世界里，同性恋比他那边还难啊。

也不知道这算同性恋还是异性恋。这里性别乱得就像被猫玩坏的毛线球，理都理不顺。

段钰说：“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江予淮说他以后可以克服下来，他拒绝了家里的安排，也拒绝提取被标记者信息素进行注射。可是我，可是……”

他的眸光很轻很快掠过白简，就像翠鸟划过水面，最后落下来，平静看向自己的手指。

“abo生物医学在发展，提取信息素注射安抚目前已经突破了瓶颈。”白简看向他平静的神色，猜不透对方的思绪。“所以我应该大度一点，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