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晴。
如果需要对一周七天做个打分,就像诸多网站上显示各个影视节目的得分一样,季知节确信周六会在这个排行榜上牢牢占据榜首的地位,周六的零点意味着一周的事务都被留在了周五,又不用担心即将到来的周一,可谓一周中最快乐的一天。
而一直到大学毕业在混杂的招牌市场上找到一份单休的工作为止,这个排名都将不可撼动,哦,没准是全年无休……
至少在那惨淡无光的未来到临之前,周六还是季知节最为期待的一天。
约定好的时间是下午,但或许是于落落平日里给的期待太过于充足,早上写作业的时候季知节就开始思索着“超级牛”是个什么东西。
想也没想出来,作业也没动几个字,季知节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暂时还无法做到如此高难度的双线程工作,看着混乱的草稿纸和几乎空白的作业,女孩眼睛里浮现淡淡的无奈:“你最好是有什么新鲜玩意,不然写不完作业的这笔账就记在你头上了。”
季知节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没心思写作业,朋友嘛,关键时刻就是拿来背锅的。
正在哼着歌的于落落当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大锅,还多了一笔“薛定谔”的帐。如果知道了的话必然会摇着季知节的肩膀大喊老臣冤枉。
——
“欢迎光临!”
玻璃门被“唰”地一下推开,满室的小麦香气扑鼻而来,几乎要逸散到街道上,还没来得及沉醉于这香气中,刚迈进门的季知节就差点被迎面而来的指控吓得后退了两步。
“呀!急着催我们出门的是你!结果迟到的也是……呜呜呜呜!”
坐在靠门位置的于落落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女孩,立马站起身来指控迟到的某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张镜捂住嘴巴强行按了下来。
“公共场合这么大声小心我揍你哈。”
耳边响起毫无起伏却又好像埋着地雷的威胁声,于落落打了个寒战,似乎是意识到刚刚行为的不妥当,女孩相当顺从地坐了下来,眼睛里是相当明显的心虚。
“不好意思啊,实在不好意思。”
季知节挠着头,朝着店里的其他客人笑道。
没有人会为难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大多都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便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了。
朝着正在吧台忙碌的沈琼打了个招呼,季知节一步三眨眼地迈向了于落落和张镜。
“我可以狡辩,啊不,我可以解释的。”
女孩卸下背着的包放在座椅,坐下来后立马弯曲右手食指和中指贴在左手掌心,“跪姿”行云流水,堪称丝滑。
“说。”
一个字言简意赅,于落落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面无表情道。
“是这样的,我出门之前呢,看了一下黄历,上面说我今天不宜出门,那我肯定是不信的啊,毕竟封建迷信要不得。”季知节一脸义正言辞。
“但是吧,出门之后自行车还没骑出小区车胎就爆了,我就只能推回车库啊!”
女孩一边控诉一边手舞足蹈,简直要在朋友面前把刚刚的悲惨遭遇重新演绎一遍。
“而且而且哦,我好不容易把自行车推回去然后去赶公交,八百年没准时过的车今天居然提前五分钟到了,我刚看见公交站,车就开走了!!”
“啊~”
“然后然后!好不容易坐上公交结果完全没位置坐,而且感觉今天的司机完全是在开过山车,我把着吊杆完全没手回消息!而且差点点就颠到晕车!”
“那咱们以后要不然还是信一下黄历吧?”于落落听着听着脸就完全皱起来了,开始捣鼓着自己的包,“我记得我有陈皮糖,你吃一个压一下晕车。”
张镜捧着点好草莓奶冻看着戏多的两个人眼中满是笑意。
于落落并不是真的在责怪季知节来晚了,而是担忧这个人明明说好了已经出门却迟迟未到,甚至连消息都没怎么回;季知节也明白于落落不可能因为这件事生气,但还是用夸张的语气和手势来逗乐朋友。
对两人心理活动心知肚明的张镜浅浅尝了一口草莓奶冻,口腔中弥漫开的酸甜香气让人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张镜又一次在心里夸赞自己的品味。、
“咦~”身旁突然发出一声怪响,于落落啧了一声,摇着头看向季知节,“我总觉得她手里面该捧着的是那种搪瓷碗。”
“然后里面的茶叶和水1:1分。”季知节一秒同流合污,“感觉会是那种把茶叶泡三遍的老干部。”
“……”张镜微笑着看向两人,“这会又不是你们吵架心虚的时候了?我看你们是把脑子放在搪瓷杯过了三遍水吧。”
“……好凶哦。”季知节皱了皱鼻子一脸哀怨地看着张镜,“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我不要理你了。”
一杯绿得清透的饮品被端上了桌,杯口还点缀着一枚被切成花朵形状的青柠檬。沈琼笑着看向一如既往热闹的三人,道:“知知的青提茉莉来啦。”
季知节眼睛一亮,朝着沈琼笑得甜丝丝的,“谢谢姐姐~”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手指还没有触碰到杯壁就被轻轻拍开了,张镜正色道:“姐姐你把这个拿走吧,这个是我给小狗点的,小狗一秒钟前已经和我绝交了。”
沈琼收起托盘笑得开怀,“那这杯就当我送给小镜子的啦,你多喝点哦。”
“好的,谢谢姐姐。”张镜克制地点了点头。
饮品的归属权再清晰不过,张镜毫不犹豫地把杯子拉到自己这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弯起的嘴角略带嘲讽。
沈琼带着无法看完整场戏的遗憾离开,桌子上只剩下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的于落落。
季知节眼睛咕噜一转,双手托着脸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张镜,时不时还眨眼卖个萌。
女孩丝毫不被动摇,甚至稳稳地端起了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杯子,作势要喝上一口。
“汪~”
一道出乎意料的声音响起,那双能拿稳全班人资料的手颤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差点撒了出来。
张镜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那个毫不犹豫地学了声狗叫的女孩,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噗。”于落落缩在角落闷头笑出了声。
季知节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都没有,看着张镜惊呆了的模样更是再赠送了几个wink,甚至作势还要送出几个飞吻。
张镜手一抖,连忙把手中的杯子塞到了季知节面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如此没有节操,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从右侧响起,张镜偏头看向于落落,女孩笑得狡黠。
“怎么样,我这波配音牛不牛?”于落落摇头晃脑,自卖自夸道。
“可太牛了!”季知节吸了一口“出卖节操”才换来的果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于落落哼哼一声,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对着张镜教导道:“这个时候,你首先得稳住,然后要比她更没下限一点,比如说跟她对着汪汪叫,或者她汪汪叫你就喵喵叫,这样你就赢了。”
“……”并不是很想赢的张镜更不想知道这份技巧是怎么总结出来的,女孩头疼地拍了拍于落落的肩膀,指着她背过来的大包,虚弱道,“所以那个‘超级牛’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恍然想起来今天的正事,于落落一拍脑袋,从大包里掏出电脑,摆在桌面上按下开机。
“就是说,嗯,这东西我觉得是超级牛啦。”女孩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扭捏,“但是实际上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有滤镜啊!”
“反正大概就是这样吧~但是你们要客观评价哦。”
往常一脸自信的姑娘摇晃着脑袋,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季知节和张镜对视一眼,下一秒就毫不客气地挤到了同一侧,嘴里还念念有词:“侧着脑袋看对颈椎不好,我们还是挤一挤吧。”
不长的沙发软椅虽然确实能坐下三个人,但是突如其来的冲击还是吓了于落落一大跳。三个人的脑袋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撞在了一起,脑门上的疼痛让人暂时忘记了内心的忐忑。
“呀!”
张镜和于落落揉着脑门异口同声对季知节嚷嚷道。
“嘿嘿。”
季知节憨憨一笑,眼疾手快地把两人眼前的果茶摆到对面,又把电脑挪到中间,催促道:“快快快,要给我们看什么呀?”
三杯不同颜色的饮品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对面的位置,不同的水位线凑成了一道阶梯,不知道是向上还是向下。
于落落点开桌面上名为“高一三班”的文件夹,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照片和许多个视频。
文件夹内容的排列方法其实有许多种,而当文件夹中照片居多时,大多都会选择以图标式的布局,这样会更直观地看见所陈列的照片,即使这个文件夹里的照片已经多到无法看清照片的内容了,但是季知节和张镜还是从众多照片中瞥见了熟悉的校园一角。
“其实本来拍照留念只是我自己的习惯而已,大概是因为我爸妈从小就喜欢给我拍照吧,我就很喜欢把学校里面的事情拍下来,之前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
为了表示自己话的可信度,于落落切回桌面,光标停留在小学和初中的文件夹。
“但是吧,我之前在整理照片和视频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我们之后会分班了,不像小学初中的时候,分了班几乎就不会变动的情况。”
“虽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总还想做点什么。”
“因为你们想,我们三班还是挺好玩的嘛。”
于落落的指甲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着。
“所以我就剪了个视频,大概说是一个留念嘛。”
“我很想给班上的所有人看,但是又有点害怕被说成矫情,所以我就想给你们看看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心虚的时候就会变得话很多。
眼看着于落落越说越小声,季知节伸出手在于落落面前勾了勾。
于落落:“?”
“耳机啊!”季知节说得理直气壮,“你的视频难道没有bgm吗?还是说我们的素质已经底下到要在公共场合外放音乐了嘛?”
“你才素质低!你素质最低了!”于落落一秒炸毛,愤愤地在包里翻出了一条有线耳机,扔到季知节掌心。
“诶,这才对嘛,你刚刚ooc了你知道嘛!”季知节梳理着乱成一团的耳机线,贱兮兮道。
“就是啊,就像季知节说她这辈子再也不喝可乐的那种ooc。”
张镜扶了扶眼镜,有些好笑地开口道。
季知节梳理线的手一顿,越过中间的张镜一脸真诚地看向于落落:“她是不是在骂我?”
于落落:“……我怎么知道,反正她好像在骂我。”
“话说这个耳机我们三个怎么听,我觉得可以全都带我耳朵上,然后你们俩都凑近我,听一点漏音就可以了。”张镜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然后引发了新一轮战争。
季知节皱着眉头:“咦~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好猥琐哦~”
充满机车风味的口音让人不忍直视,于落落忍住满心吐槽的欲望:“大可不必,你们听就行了。”
或许是不想再和两位戏多的人继续掰扯,于落落眼疾手快地打开了视频,朝着两人按头说道:“都给我闭嘴看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