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就俩鸡腿，我给你一个，你还不满意？”

“再给我个鸡翅。”

陈曦一双晶莹的眸子里满是祈求，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黑色的发丝顺着耳朵落下，像是流淌的黑色瀑布。

真不明白，昨天晚上那样穷凶极恶恨不得一口咬断我脖子的女鬼，为了讨饭居然会露出这么脆弱的模样出来。

我有些烦躁的用筷子夹出来一个鸡翅，放到她面前的碗里，碗前是我顺手摆放的一个香炉，还有一柱香，香炉后是在黄表上篆书的“陈曦”两个字。

“再这么吃下去我可没钱了，到时候就把你发卖去当鬼长工。”

鬼吃过的东西，会失去全部的味道，寻常人如果吃了鬼吃过的东西，轻则厄运缠身，重则大病一场，好在我的八字比较硬，我是重阳节那天出生的，主打一个耐克。

陈曦看起来并没有把我的威胁放在心上，叼着鸡翅吃得津津有味：“人不可貌相啊，你长的不咋地，炖鸡倒是炖的挺好吃的。”

我长的怎么了？我是什么歪瓜裂枣吗？我心里腹诽，但是和一个女鬼争论自己长得如何也没有任何意义，揍她一顿让她夸我长得好看？亏心的话我自己听着都尴尬。

食不言寝不语，我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才说道：“我在汤里放了一点火锅底料，炖鞋底子都香。”

陈曦被我一噎：“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顶尖的大厨。”

我冷笑：“我一直是一个穷鬼，人生理想是当个公务员，就没想过当厨子。”

考公，对于我们汉北人来说，拥有着无上的魅力，我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就是大学毕业考公上岸躺平，哪怕汉北这个穷的要死的地方，月薪三千也够我一个人好好生活的了，奶奶有退休金，根本用不着我操心，反而是我在正式工作以前还得啃老。

奶奶活了这么多年，年轻的时候大概没想过自己会在七十多还被不成器的孙女爆金币吧。

陈曦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一直都是这种自带冷场被动的话题终结者，一噎一个准，在班级群里的发言也是最后一个，天长日久，我就不怎么和同学交往了。

思来想去，我又换了个话题，表姐和我说想让别人多说话的最好方式是说一些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我不知道陈曦对我的话题感不感兴趣，但是一直冷场，一人一鬼干巴巴的坐在那里相当的别扭。

“你死了多少年了？”

“记不清了，我有记忆以来至少有十几年吧。”

“那你还记得你当人类的时候是什么身份吗？”

白衣女鬼摇头。

我感觉有点头疼，身体记忆让我顺手打开了手机，却直接被手机下拉爆炸数目的消息栏吸引了注意力。

“突发：林场突现无头女尸！公墓附近树木拦腰斩断！……”

通知的时间是三个小时之前，算一下时间，我刚回家没过几个小时尸体就被发现了，我昨天晚上遇到鬼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个效率！

我直接点开这个一看就非常标题党的新闻，吊诡的是，现场的照片里除了厚重的马赛克，我还是能看到下面熟悉的尸体，在附近的树丛里，还有几具腐烂程度不一的成年男性的尸体，直接被警方定性为连环杀人案，正在向社会征集目击证人。

我仔细想了想，昨天晚上附近的活人我是没有见到，自己应该没有暴露的风险吧？

话说昨天晚上回来的路上，我有没有被监控拍到？

陈曦飘过来，对着我手机上新闻的照片点评：“我杀这么多年的人都没事，一被带走就被警方发现，人类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嘛。”

我不想说话。

人类的工作效率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查到我头上问题会很大，本来就因为之前妖力爆发被道士们当狗抓，再摊上这么一个连环杀人案，我感觉自己会被抓起来打靶，说什么冤枉不冤枉的，妖怪而已，杀了就杀了，我遇到的道士们对于妖怪的态度都是如此，能避免社会恐慌就够了。

陈曦留在现场的尸体有点惨，隔着厚厚的马赛克，我也能看出她尸首分离的惨样，怎么也不像是凶手，倒像是被害者，那昨天晚上从这里经过的我，就有很大的嫌疑，而有嫌疑的妖怪没有任何人权。

抓人需要证据，抓鬼需要超度，抓妖只需要名单。

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自己昨天晚上的妖气足够强大，直接干扰掉监控的正常运行，或者自己足够小心，没有任何人以及监控看到我抱着装着人头的盒子回来的样子，如果抓到我，冰箱里的人头都可以说是人赃俱获，根本不敢想象奶奶知道我涉嫌连环杀人案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讨厌。

我有点感谢自己面无表情的习惯，起码现在在身边这个女鬼的眼里我是面无表情的，我搜了搜相关的词条，底下的评论一个比一个离谱，什么有大能渡劫，什么妖王鬼王相争，还有说是人口贩卖的，暂时没有任何目击者的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对身边的女鬼说道：“一会儿我就想办法把你的人头处理掉。”

“怎么处理？”

我指着窗台上的花：“骨头打成骨粉种花，肉直接用马桶冲下去得了。”

真的很刑，这日子越来越有判头了，我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知识，一定是我看小说看多了，在某站刷到类似的视频就记一下。

为什么要带回来一个女鬼的人头，这是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不要。”陈曦说，“我长的这么好看，归宿怎么能是下水道。”

我有些烦躁，表面依旧是闷闷的样子：“你该不会是为了美容才吃人的吧？”

沉默，沉默就是默认，爹的，我就知道，这种一点冤屈都没有的鬼，我又不能替她伸张正义，反而可能替她背黑锅，带她回来干什么，我昨天晚上色迷心窍了？我也不是这种人啊。

陈曦嘲笑道：“嘻嘻，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什么受害的少女吧？看不出来，你还想和那些男人一样救风尘呀，那我倒是可以演一演，你看起来真的很好吃，让我吃了，我至少几年不需要吃人，人类的大英雄～～能让我吃掉吗？”

对于她的阴阳怪气，我的反应就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个疯婆子，为了吃可以不要命，和她计较这个没有任何意义。

忽然，我想起了一个更大的问题：“谁告诉你吃人可以保持美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