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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异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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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你这样问,是在怀疑我吗。”

昭歌岿然不动,固执地望着他,等着那个答案。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霍天低头苦笑,“难怪相比起来,你更信任尹世霖。”

“师兄。”

昭歌清冷一唤。

霍天朝她摆了摆手,笑道:“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世,师父早与我说明白了,比你我想得还要糟糕,我的生父,只是临江一个无名小卒,而我的生母,你想必能猜到,就是仙人岭那个云妖。”

暖黄的火光迎风扑烁,昭歌抖颤的视线里,他继续道:“当年,他们偶然相识相爱,冒天下之大不韪生下了我,又在生死关头遗弃了我,我侥幸被师父的妹妹捡了回去。”

“松陵的人还传我是师父生的,呵,我哪有那般幸运,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妖邪之子,这下你该清楚,师父为何那么讨厌我了吧。”

“莫说他,我看到我这张脸,也憎恶极了。”

昭歌默了会儿道:“师父不会因为这个就……”

“对,师父深明大义,当然不会,”霍天打断她的话,声色幽冷,无可奈何的悲戚,“可惜那年,临江捉妖师合力擒获我娘时,他的师父被我娘残忍杀害,他那般仁孝的人,怎能轻易放下。”

“这些年他待我不好,我不怪他,谁愿意看着杀师仇人的儿子成日在眼前晃,何况我又是个人妖混杂的孽种。”

“你怀疑我害了师父吗?我没有,他养大了我,对我的教诲我都一一记得,再怎么说,他也比我那对亲生父母好得多,若没他,我还不知会烂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封阴阳间前,师父也发觉被樊渊算计,叮嘱我让我照顾好你,与你一起对付樊家,昭歌,我……”

说着,霍天向她靠近。

昭歌瑟缩着往后一退,他定住,对她这下意识的反应,只感落寞:“你嫌弃我,觉得我恶心吗?”

昭歌摇头:“你是人还是妖生的,我根本不在乎,我看的是眼前的你。”

她舒了口气,眼尾泛红:“师兄,这个理由够分量,我也很想信你,但中元那夜,算上冯家弟子,在场数百人,只活了你一个。”

“我不知其中有什么纠葛,但师父死前提醒我小心你的话定有缘故,那晚究竟是不是樊家人潜伏山中作乱,借机逼死了师父,只有你自己清楚。”

霍天怔怔听着,又往前走了一步,昭歌接着退避,始终抗拒他的靠近。

僵持间,霍天停住,道:“你这样想,我不怪你,死了那么些人,任谁都会觉得我可疑。”

昭歌落了泪,道:“小时候,你拼死救过我,这次在樊家我也救了你一回,算扯平了,我只希望,你还是过去的你。”

霍天踏步到她跟前,抬手熟稔摸了摸她的头,轻柔道:“自然了。”

昭歌掐着掌心的肉任他动作,脊柱发僵,身体几近绷成石塑。

霍天迟缓退开:“你就这么怕我吗。”

换来一阵沉寂,他笑笑:“好,你害怕,我可以离开听雨斋,走得远远的,正好你也醒了。”

昭歌唇齿微动,终究没作声。

霍天朝阴阳间下磕了三个头,起来道:“只是,松陵的几个孽妖虽被除了,瑶姬他们还没抓住,樊家说不上还会有什么阴谋,我走了,山上没人能护你,你要万分小心,要按时服药,最好去城内休养。”

“你昏迷期间,尹家出了些事,尹世霖走前让我别告诉你,但我知道,瞒不了多久,你要量力而行。”

密密麻麻的雨点又打下来,四周枝叶簌簌,霍天撑伞走出几步,回眸道:“对了,屋里我还做了些菜留给你,你记得吃,今日,是你的生辰呢,可惜不能陪你过了。”

昭歌愣怔地看着他。

霍天淡淡微笑,目含伤感:“放心,都是你素日喜欢的。”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没毒。”

他远去,昭歌眼帘蓦然湿透,有雨水,也有泪水。

在地上蹲了不知多久,湿淋淋回到听雨斋时,霍天已经离开了。

偌大的死寂院落内,灯盏摇曳,只红锦天还在庭前蹦蹦哒哒,急得直哭。

昭歌精力并未恢复,疲累绕过它进了屋,满桌饭菜凉透了,她拿起筷子随意夹起一点,将要送入口,又放下了。

她该信霍天的,可这个时候,她满身是伤,背后无人,还肩负重任,不敢再冒险。

红锦天挪进来哭道:“他走了,他不要我了,昭歌……”

昭歌耐着性子道:“别伤心了,你有去处吗?也走吧,我很快也要下山了,顾不得你。”

“你和他吵架了吗,怎么都要走?”

昭歌道:“不走怎么办,躲在这里等死吗。”

她和樊渊的仇还没了结,这件事,必须要一个结果。

红锦天道:“去年我进听雨斋时,斋里多热闹,大家其乐融融围桌吃饭,为什么不能一直那样……”

昭歌道:“妖邪当道,人心凉薄,那样的悠闲时光,是奢望,而非日常。”

曾一起谈笑风生,转眼间,所有人死得死走得走,想重新聚齐,恐怕得下辈子了。

听雨斋靠着凌虚撑到如今,后继无人,是大势所趋。

昭歌幽叹着看向红锦天:“中元夜,你当真一直跟着我师兄,没留意斋中动向吗?”

红锦天苦兮兮点头:“你是不知那晚的雷雨有多大。”

昭歌微声一叹,盯着一桌菜肴发了许久的呆。

随后到天亮前的几个时辰内,她细致打扫了一遍听雨斋,将所有空屋清理干净,全部上锁下了封印。

临了,来到静室。

不久前苏醒时,她下床的第一反应便是冲进这里,查看凌虚生前交给她守的白霓珠青光镜。

箱子里,空空如也,两件东西全没了,还有些法器也丢了。

她心惊肉跳,靠在墙边缓了半晌,对霍天的怀疑逐渐难以压制。

数日前,她从萧国回到松陵,先闻凌虚逝世,又马不停蹄进樊家去救霍天,当时太累,脑子一团乱,还不觉有什么,可就在尹世霖挟持樊渊,为她争取到时机,她赶去救霍天,被白楼杀手围攻时,霍天接连在她耳边嘶喊,叫她的名字,让她快走。

她听着听着,心里泛起瘆人的寒凉。

那时便醒悟,他是故意的。故意扰乱她的心境,甚至于,故意引她进樊家。

可见樊渊提剑凶狠捅来,她依旧推开了他。

如樊渊所言,他们这些后辈弟子,生于繁华盛世,自幼活得太安稳顺遂,所以过分看重情谊。

哪怕明知霍天不可信,她也很难违背自己的本心。

盼望她的师兄从未变过,可在一起多年,她分明从没看清过他。

昭歌触碰自己周身的伤,这次进樊家,她伤得不轻,之所以这么快能正常走动,是因她用了凌虚留在静室里的逍遥丹。

这种丹药,一共只七枚,吃下可让人迅速恢复元气,灵力大增,但其药性恰如饮鸩止渴,耗及自身,累积吃到第七枚,人也会毒发身亡。

她一口气吃了两枚。

时间紧急,她实在不敢再躺着,躺在一个无法完全信任的人身边,像砧板上的鱼肉似的。

扫完静室,天际泛起青光,山峦隐现。

昭歌拿上斩妖剑,提起简薄的行李来到前院。

红锦天可怜巴巴看她:“你要走了?”

“嗯。”

“你带我走吧,我以后会少吃一点的。”

昭歌断然倔强:“你若实在无处可归,到山腰洛家去吧,我给他们说过了,他们会照顾你的。”

“我想跟着你……”

“或者你可以先待在这里,树底下那间空房子,我留给你的,洛家人每三天会上来查看一次,顺带投喂你,你住在这,饿不着,我已经写信给我那几位师祖师叔了,东海路遥,他们归来大概要两三个月,很快的。”

“那你这一去还回来吗?”

昭歌出去闭合了斋门,隔墙对它道:“能活着的话,当然会啊。”

可是,她还能活多久呢。

尝试用灵力贯通斩妖剑,剑身瞬间绽出灼眼亮光,昭歌心安了一点,还好,果然是因檀木如意压制,斩妖剑才会失灵。

只要这剑在,她便还有依仗。

该启程了,为免内伤加重,这次只能徒步下山。

走了几个时辰,将到山脚,耳畔滴滴答答,天幕又落来凉飕飕的雨点。

昭歌双腿沉到迈不动,靠着树滑落,感觉身体越来越难受。

这种难受很怪,不是累,而是疼。体内像有团滚热的火球在脏腑里窜动,烫得血肉滋滋一片焦糊,剧痛难忍。

没缓几口气,火球猛地往上一冲。

昭歌低呼一声,抱住头跌坐在石阶处翻滚,冷汗漫及全身。

好疼。头像要从内裂成几瓣了,怪了,怎会忽然如此,是在樊家摔那一跤引起的吗?

雨水糊了满脸,眼前天旋地转,难辨方向,想喊救命,可凌晨时分,灰蒙蒙的山峦间无人可求助,昭歌只能咬牙压制,摸索着台阶,一级一级往山下跌爬。

下翻云岭无数次,这是她最痛苦狼狈的一回。

颠簸爬了段距离,全身一阵冷一阵热,伤口又被撕裂,失去意识前,昭歌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的血腥气,鼻尖使劲嗅了嗅。

为何这血气,突然变得这么香?

***

再醒来,屋内布置熟悉,依稀梦中。

昭歌一眼认出,这是在陆家。

出门时,陆伯正好回来,惊呼道:“姑娘,你醒了?可吓死我了。”

原来她在山下晕了至少一个时辰,天大亮后,才有路人商贩经过发现她,好心送了她回来。

见自己的伤又被裹好了,昭歌道:“尹家的大夫来过了吗?”

陆伯犹豫下,道:“对,城内只他家大夫医术最好,我专程请他们来的,方才送他们出去,听闻……”

“他家出什么事了?”

昨夜霍天含糊其辞,说什么尹世霖走了,她未解其意。

陆伯劝道:“哎,白事,你就别去了,这一身的伤不知要养到何时。”

昭歌见他只是叹惋,心知死的不是尹惊舞或尹世霖,道:“谁去世了?”

“尹天晟,还有他女儿,和……”

与这两人没什么接触,但总得去看看,昭歌安抚好陆伯,急匆匆跑到尹家,沿途听摊贩闲话,方知那夜松陵的妖息,是尹家养的十几个花灵无端化魔跑出来杀人害人,尹天晟和尹沅沅因此而死。

到尹家,灵堂内却摆着三口棺材。

杨令梅居然也死了。

侍从带她见到邵虹,邵虹脸上全无悲伤,透着一股麻木的冷漠,对她道:“你来了,如何,壮观吧?和你家当年的场面像不像?”

昭歌心头微酸:“二夫人怎么死的,尹世霖人呢?”

邵虹笑道:“怎么死的,自尽,他们……都不想活了。”

这个牢笼般的尹家,从头至尾困住的,只她一个。

“那小舞呢?”

邵虹哼道:“在你去樊家那晚,人间蒸发了,尹世霖去找了,呵,他真以为亲自出马便能找到她吗。”

当晚石琮派去的十几个杀手,在尹家实力顶尖,尹惊舞即便侥幸从他们手里逃脱,人也必受重伤,这么久了,怎会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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