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汉秋前一天晚上没吃多少饭，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饿得不行，他早早跑去早餐铺买早饭，等胃部不再抗议时，背着书包晃悠进教学楼。

周沫在班门口站着，黄汉秋看见了，冲他抬了抬下巴：“怎么回事，屋里怎么这么吵？”

周沫：“你可算是来了，你再来晚点就得我们帮你搬桌子了。”

黄汉秋愣了愣，抓住要去倒垃圾的刘梓世：“不是吧，娟儿大早上搁这换座位，她昨天跟咱说了吗？”

陈易路过两人身旁：“娟儿昨天在你那个考场监考，里头大部分都是咱们班学生，她就先给你们说了，你没听见？”

黄汉秋一愣，有这事吗？他吃完饭把手里的垃圾袋子甩刘梓世提着的垃圾桶里：“谢了。”

刘梓世嘀咕着你自己去扔，但还是顺手给他带走了。

黄汉秋一只脚踏进了门，突然想到什么又退回去：“你们离我近不近，我同桌谁啊。”

周沫翻了一页语文书，没抬头：“你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

黄汉秋说着行行行，进了班。

换了座位，教室里吵吵嚷嚷的。黄汉秋看了一眼多媒体，拎着书包走到倒数第二排。

刘梓世和他挨着，就在他同桌后面坐着。陈易和周沫搁前面，和他隔了两排。

黄汉秋瞅了眼自己同桌，看多媒体上的名字好像叫什么成朝，名字挺好听……就是，他对这人怎么一点印象都没。

他同桌埋头趴在桌子上睡觉，一边校服袖子弄到肘部，露出线条明显的小臂，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他头抬起来一点。黄汉秋把书包一撂，坐椅子上。

本来还想和同桌打个招呼，看他困成这样，黄汉秋也没理他，补作业去了。

黄汉秋一边看表一边飞速补，写着写着笔突然停下。黄汉秋皱了皱眉，又转头看去，他同桌一只手放到了头顶上，乌黑的发色衬得皮肤更白，手指修长，关节突出。

就黄汉秋这大眼一扫，他觉得他同桌个子挺高，虽然没看见脸，但长得估计不赖。

所以他不应该对这人没印象啊，要么就是这人刻意放低存在感，当小透明。很受同学欢迎的黄汉秋这么想。

早读铃打响，等班里座位换得差不多了，刘娟踩点进了教室，她扶了扶眼镜，随便看了一眼：“好了，安静。拿出语文课本，之前让你们背的趁着早读再温习一下，上课我提问。”

再没有什么话比这还有杀伤力，一时间班里所有的同学都掏出来语文课本，吵闹声渐渐变成背书声。

黄汉秋背得挺熟，他倒是不怕，他只想赶紧把作业补完，虽然数学那坨他根本看不懂，也不想抄，但他不写大概率又要被请到办公室喝茶。黄汉秋一想想就牙疼。

他同桌终于醒了，也可能是被黄汉秋那恨不得戳破作业和课桌的写字声给吵醒了。

成朝揉了揉眼睛，把语文书翻到位，开始半梦游式半清醒式早读。

他不在意同桌是谁，只要别太烦就行，能让他安安稳度过高中生涯就行。

成朝背了没一分钟，就受不了了。身边这人补个作业为什么能发出来“噔噔噔”的声音？成朝拍住语文书，朝他新同桌看过去。

他刚转过去头，就愣住了。在称不上吵也称不上乱的背书声里，两个人沉默了好久。

他同桌……算了，没印象。成朝刚要摆正身体，这个叫黄什么的玩意儿突然卧槽了一声。

成朝：“？”

他又扭过去头看他新同桌。在他视野里，他新同桌发色被朝阳温柔得描了层边，使得本就比别人浅的头发像在闪着光。

看他表情，好像很惊讶，但他惊讶什么？

成朝觉得莫名其妙，刚要转过去头，又听他新同桌开口说话：“你你你……你还记得我吗？”

成朝愣了两秒，脸上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黄汉秋往后退了退，刚想解释，坐在前桌的班长忽然转过来头，扶了下眼镜，眼神透着锐利的光：“同桌不满意可以私下去找老师商量，不要打架，也不要欺负同学。”说完，班长陈征转过去身子，认真早读去了。他同桌是个女生，叫袁歆。袁歆低声笑了笑：“别人说不定只是在聊天，看你认真的。”

成朝：“？”

他看了眼教室后门和前门，说：“我为什么要认得你？”

黄汉秋突然想起来自己那天是戴着假发的，他搓了搓发尾：“你不那天翻墙失败来着，还叫我看见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后面说的话成朝已经听不见了，一道晴天霹雳霹得他晕头转向，脑晕耳鸣。

信息量有点多，成朝缓了缓，刚要开口，身后有人说话。

一直偷听了很久的刘梓世戳了戳黄汉秋，他觑着两人的脸色，小声问：“什么事啊。”

成朝盯着黄汉秋。

黄汉秋呃了一声，抬胳膊挥走刘梓世：“滚滚滚，你背会了吗，信不信娟儿待会儿第一个提问你。”

刘梓世切了一声，转头和他同桌商量待会儿上课怎么互相帮助。

成朝的声音把黄汉秋拽回来：“所以那天那个……是男的？”他忍住没让自己说出那个玩意儿五个字。

黄汉秋和他对视，他觉得成朝这表情…像在看屎。

但听成朝刚刚那话，黄汉秋来了兴趣，他笑着凑近成朝：“你为什么非要觉得那是个女生，我太好看了？”

成朝看他动，自己往墙的方向靠：“我没有觉得非要。”而且他脑子里想了好几种可能，等会儿，他为什么要把这些说出来，像个傻叉。

成朝立起语文课本，挡住自己大半边脸，看黄汉秋还一个劲儿往他这凑，他有点恼：“你能不能有点分寸感，我和你很熟吗？”

黄汉秋躲过他拍向自己的手，收回身子，老实补作业去了。

成朝根本没心看书，每一个字都认得，但连起来却在他脑子里成不了一句话，只有几种情绪在脑海里，胃里，身体里翻涌……好羞耻，好尴尬，好崩溃，好没面子。

为什么那个嘲笑他的人成了他的同桌，为什么会那么巧是一个班的同学，成朝在心里想了一万遍为什么，忍不住说：“你心里怎么想的？”

黄汉秋立马接话：“我还能怎么想，不就是你不会用你的腿和你的腰呗。”

……

成朝决定了，下课去找班主任换座位，

铃声打响，成朝站起身，见黄汉秋不动，他刚想说让位，但周围突然涌过来很多同学，他又扑腾坐回去了。

课代表敲了敲黄汉秋的桌子：“就差你一个了，黄汉秋，快交作业。”

黄汉秋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斜着身子说：“怎么可能就差我一个，你们突然过来吓我一跳，搞什么，丧尸围城？”

跟在课代表身后的同学有男有女，大家笑了笑，都在催促黄汉秋快点。

有个男生从过道跑过，见着黄汉秋本人，叫了他一声：“秋天，有时间一起打篮球。”

黄汉秋招了招手：“好嘞。”

一直磨蹭到语文课上课铃声响起，成朝都老老实实一直在自己位置上坐着，看着如潮水般散去的同学，他想……这人还挺受欢迎的。

注意到成朝有些幽怨的脸色，黄汉秋扭头看他：“怎么了朋友，还没从那件事缓过来，那有什么。”

成朝：“谁跟你是朋友。”

黄汉秋挑了下眉：“怎么就不是朋友了，既然你觉得不算，那我给你来个正式版的交个朋友，还有翻墙的事，过几天我生日，到时候吃的喝的玩的你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这怎么样。”

成朝觉得这人废话挺多，他扶额：“不。”

黄汉秋还想叨叨些什么，但成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瞥了眼教室门口：“老师来了。”

黄汉秋终于安静了。

语文课下课，成朝和刘梓世被请到办公室喝茶。

下课跑到黄汉秋那的人不少，成朝被请到办公室时心情很复杂。一个是终于远离那人感到的安静让人放松，一个是他来办公室又不是因为什么好事情。

刘娟身边围了几个人，她让刘梓世和成朝先等会儿，于是俩人就在一旁跟罚站一样站得笔直。

“朋友，你跟黄汉秋到底发生了啥事？”刘梓世憋了好久，在黄汉秋那问不到，于是他就跑来问成朝本人。他打量了一下成朝，这人比自己还高，穿在他身上皱皱巴巴的校服被这人称得特别好看。

成朝有些破罐子破摔：“没事，就是翻墙没成功，让你那二百五朋友看到了。”

刘梓世往外面看了一眼，胳膊肘怼了怼他：“你这句话可别叫他听见了，要不然他能炸了。”

成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刘梓世胳膊肘碰过的地方，皱眉想：和黄汉秋认识的人都这么自来熟吗？

后面刘梓世再问他点什么，成朝都保持沉默，刘梓世看他不搭理自己，在心里浅浅评价了这人。嗯，是个酷boy。

刘娟让他俩把没背会的抄五遍，下午交上来，下次提问依然提问他俩。刘梓世想减少一点，于是荣幸获得了抄六遍。

成朝冷笑一声。你看，嘴贱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

刘梓世赖在办公室和刘娟嚷嚷，最后被一句“再多话抄十遍”吓退出办公室。

刘梓世追上成朝，那人走路步子大，他追上都快到班级门口了。

刘梓世看见黄汉秋，笑了笑。他兄弟还专门来迎接他，他有点感动，等黄汉秋生日他一定送个贵东西。

刘梓世给黄汉秋打了个招呼，黄汉秋也回应了一下。然后……然后就没了。

他眼睁睁看着他好兄弟径直朝他身边人，对就是那个酷boy走去。他眨了眨眼，头上冒出一个问号，周沫和陈易应该同样疑惑，但那俩人和他想的不一样，那俩人想的是：黄汉秋这货又招惹上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