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水牢
本来续昼城极夜就极难判断昼夜了,现在连只剩下高处的一个火把,这下时间的流逝都感受不到了。
苏凭阑只记得当时石头门的方位,确实在找不到什么特殊之处,好不容易爬上那处烛火,一通乱按,没有什么用。
筑基期能运用的灵力实在太少,每次爬上爬下耗费灵力之后还要等上好久来恢复,最后终于让他按对了地方。
石门打开了,踏出去,筑基期就恢复成金丹期。
入眼就是完全的通道,除了背后从他出来的水牢房间透出来的亮光,此地完全是黑暗的,苏凭阑就回去把烛台拿上了。
此处有阵法,很可能在他出来那一刻就已经被发现了,他必须赶紧探探这地方,水牢也算把守暗卫最多的地方了。
他记着苏凭阑的地图,想对应起来,却发现怎么也对不上。
如果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地方可以与之对应,那么接下来就又有地方不对应。
总之就是不对。
甚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连时间都忘记,只剩下烛台照射的一小片光明和黑洞洞的通道,而且心下的烦躁莫名开始强烈的涌动。
甚至走到最后,又返回了自己出来的那个水牢。
入眼是虚妄。
虚妄阵,是佛家阵法。
苏凭阑拿着顾家的玉佩在地上刻画地图,只要找到自己的方位,直接按照地图闭着眼走,把每个水牢都探访一遍。
但是过了许久,他的烦躁愈发扩大,本来被压制修为泡在冷水里就很烦,现在还被个小阵法搞的连路都走不清。
但是不久,他就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勉强压制住那股子烦躁,想起之前顾赢之前说要把他关到水牢最深处,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最后把注压到了一个位置。
比较了半天才得出地图和实地的距离大小对比,算了步数,轻轻呼了一口气,抱着烛台闭上眼,开始数步数。
直到碰上了墙壁才睁开眼,他摸索了一会,就打开了石门,是一个与他差不多的水牢。
那他的水牢不应该是最深处,他沉默了一会,又画了个地图,比对一番,他刚刚是把自己的水牢当成最中间的走,先走了右边,右边确实有一个水牢。
苏凭阑比对一下,大致确定最深处的水牢位置应当是他原本水牢的左边。
如果说一个水牢里有什么宝贝,肯定就放在最深处。他没被关在最深处,说明最深处确实关着一个顾赢不想让顾遇之知道的人。
苏凭阑又闭着眼走了一段。
一阵凉风从背后吹来,苏凭阑反应极快睁开了眼,刚睁开就后悔了。
眼前是一座宫殿,蔚为壮观,天上的阳光反射到宫殿的墙壁上,散发出玉石柔美的光泽。
“苏星野!!!”一声熟悉的孩童声音传来。
苏凭阑扭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兄长,他站在一棵大树上笑,身上穿着白衣云纹的衣服,看起来调皮又欠揍。
“这次我赢了。”他哈哈大笑。
苏凭阑听他叫自己的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刚刚心中莫名其妙的后悔看到苏厌这幅欠打的样子立马消失。
“苏厌,你等着,我爬上去就把你踢下来!”
苏厌还没有字,他也从不叫他哥,成天没大没小叫他的名字,老是因为这个被父王骂上一通。
苏凭阑立马屁颠屁颠地凑上树干,一扭一扭爬上去,耳边还有苏厌的嘲笑。
“哈哈哈,看你扭得跟虫子一样,好丑啊!”
“你好慢啊,我都看累了,好困。”
苏凭阑好不容易爬上去,上去跟苏厌扭打在一起,想把苏厌推下去,苏厌敌不过他,从树干上跳下去,直接绽开金黄色的翅膀,飞在空中。
“有本事你也飞呀,哈哈哈哈。”苏厌看着苏凭阑那副样子就想笑,事实上也确实笑了,声音惊起了树林里的一片鸟禽。
苏凭阑气的牙痒痒,破口大骂,“你有本事跟我去海里玩,成天就知道在陆地上欺负我,滚啊!”
苏厌看着苏凭阑生气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像是要把嗓子眼刨出来给苏凭阑看看。
苏凭阑趁他笑得开心,直接一跃抓住他的翅膀,苏厌骂了一声,翅膀扑腾半天也飞不起来,最后就直接掉了下去。
苏凭阑骑在他的身上,哈哈大笑。
“在陆地上你都玩不过我,在水里更不用说了!苏厌,你个笨蛋!”
苏厌收起翅膀,翻身跟他扭打在一起,“你怎么能乱扯我的翅膀!”
阳光直直照射下来,刺得被压在下边的苏凭阑眼睛疼,眨了眨眼,面前已然变了景色。
是一片大海,他从上方坠落,直直掉入了大海。
心中弥漫的怪异在想起还在飞舟里的顾遇之打散了,立马改了方向游向飞舟坠落的地方。
等他看到顾遇之时,那人身上的血浸透了衣服,把周围的水染红了一大片,手里握着玉簪,眼睛看向他时瞪大。
是顾遇之。
顾遇之?
他为什么叫顾遇之?
苏凭阑身体已然自觉游向惊讶的顾遇之,心绪却愈发混乱,抓住他的手,感受到他将要窒息,他却停下了,盯着脸憋红的顾遇之。
不对,我现在不认识顾遇之。
我不认识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出现在这里的不应该是十七岁的顾遇之。
那应该是谁?
他晃了晃头,看着顾遇之身上溢散的鲜血,皱紧眉头,一个名字明明就要脱口而出,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周围黑沉沉的环境把对面的顾遇之映的诡异。
对,应该是赵一山!
所有的海水和冰冷如如同潮水褪去,顾遇之也骤然消散,面前出现了一把向他直直投射过来的剑,剑芒在唯一烛台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
不足一米。
这个速度,不可能躲开,更不用说这把剑上的合体期威压。
纷乱的思绪回归冷静,顾赢的修为在这里不受压制。
苏凭阑发现,原来人死到临头,那一瞬头脑是一片冷静的空白。
“溯渊!”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
蹭一声是剑出鞘的声音,苏凭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剑就横在他的面前顶住了那把剑的所有剑势,余下的气息化作冷风猛烈地吹过来。
被风一吹,真实才像是刚刚出现回归他的身边,幻境中的所有情绪消散。
他反应迅速地退了几步。
顾赢站在黑洞洞的通道里,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怒色包裹他的脸庞,展现出一种别样的扭曲。
苏凭阑往背后看,只见衣袂纷飞的青年懒散地自黑暗中走出来,眉目倦怠,漫不经心看着他。
苏凭阑觉得这一刻的林舟真是酷毙了!
“快走吧,我不认路。”林舟打了个哈欠催促。
林舟都在这里转许久了,一会闭眼一会睁眼,因为怕遇上顾赢没敢在通道里睡觉,这会只觉得天要塌了,困倦像黑暗一样把他笼罩。
苏凭阑嘻嘻笑,嘲讽了正在提剑跟溯渊打的顾赢,看他气得青筋暴起才离开,留下一句“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这熟悉的语气让顾赢想起了顾遇之,顿时气血上涌喷了一口血出来。
溯渊剑也算出名,与他对打时,邪气几乎都要从剑身溢出来,一股子邪魔歪道的味儿,而且处处都往他命处砍,生怕砍不死他。
苏凭阑撕下一块布条递给林舟。
“闭眼,牵着它,跟我走。”
林舟闭着眼,只感觉困意汹涌,想睁眼又怕遇到幻境。
这里他已经发现的就已经有四个阵法了。
压制修为的,入眼虚妄的,致人幻境的,激发情绪的。
要是一个急性子,估计会在这里边把自己急死。
“可以睁眼了。”
发现苏凭阑停了,林舟也就停下来睁眼,看着苏凭阑摸上一块石头按压下去,面前的石门缓缓打开。
苏凭阑大概知道进来时遇到的让人修为尽失的地方了,那就是所谓的最深处。
石门打开那一刻,寒气哗啦哗啦从里往外溢散,如果不是知道真火在顾家,他甚至怀疑顾家藏的是什么千年寒冰。
林舟的瞌睡虫被冷没了,那一瞬铺面的寒气让他回到了被苏凭阑带离无上宗的那一天。
而且这还是春色在身上的情况,林舟觉得,如果没有春色,现在他就可以昏倒了。
苏凭阑僵硬着身子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里面却是关着一个人,看不大清,但是苏凭阑现在没有修为,也没办法把那人拉上来。
“阁下!还活着吗?!”苏凭阑大声问了一句,呼出的气都清晰可见。
锁链蓦然动了起来,那人像是想动一下,原本只是温度低的水只在一刻之内结成了寒冰。
苏凭阑都没见过,瞪大眼看着这一幕。
“银泉水,专门用来禁锢真火的。”一道声音自旁边响起。
苏凭阑还在想林舟怎么什么都知道,然后就睁大眼,真火?
苏凭阑:“你的意思是...”
林舟:“那个人应该就是城主府季家丢失的那个真火。”
苏凭阑:...
那人终于抬起头,头发湿哒哒扒在脸上,看起来像是很年轻的女人,只是太过消瘦,有些脱相。
苏凭阑拿出顺来的顾家玉佩,对着墙又开始摸来摸去,按理说他身上就剩这个了,应该有点用处的。
背后传来一阵阵风,随之而来的打架时兵器相抵的声音。
苏凭阑和林舟对视一眼,林舟无可奈何起身,思考了两秒死前要说的话,最后发现无话可说,默默走了。
好惨,死前没有一顿好觉。
林舟闭着眼循着刀剑的声音过去,觉得距离差不多了就睁开眼,溯源会帮他阻挡阵法,只见顾赢还在跟溯渊剑打,只不过溯渊剑剑招太过僵硬,顾赢挡住很容易。
林舟在死之前是个剑修,剑是他最熟悉的东西,只是将近一年都没有拿过剑了,最多就是撇个梅花枝在无情峰舞一舞。
虽说自己现在是个普通人,但是溯渊剑直接把顾赢威压和灵力挡下,顾赢拿着剑,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体质强点的普通人。
“溯渊。”
剑入手时,林舟惊奇发现手感出奇的好,就算没有识海和元神,也有种灵魂链结的感觉,比他死前那把剑还要顺手。
接了顾赢一个剑招,手被震得微微发麻。
在剑宗,同修为试剑,他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
不能更进一层楼不过是因为资质差,五百年才金丹中期。
顾赢本觉得想赢林舟很简单,林舟在他眼里直到刚才还是个只会赏花喝茶的文弱书生,待林舟拿剑接住他的剑招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人绝对绝对是个剑修。
不说熟练的剑招,林舟眼中迸发的战意完全就是剑修在同人比试时会有的。
原本,溯渊剑本身只会往一些命脉砍,很容易挡住,所以并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然而,林舟不一样,他使剑的风格诡谲,完全出人意料,与溢着邪气的溯渊剑完全相配。
一时之间,顾赢竟与林舟打成平手。
两方的剑势每每相撞都迸发出强烈的风。
林舟的身体实在太过弱了,疲惫感与战意混杂着,手中的剑招却愈发快,随着与剑的契合感慢慢上升,剑身甚至化作残影。
在一次剑势相撞后,林舟持剑向后退了几米,顾赢亦是如此,双方身上都有了一些伤口,这些伤口对于顾赢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是林舟身上的伤口里藏着顾赢在剑势中蕴含的灵力,在伤口里横冲直撞,阵阵发疼。
自腰间一股暖意弥漫全身,林舟低头一看,是从腰间挂着的春色散发的,随之伤口处的疼痛减弱几分。
“再来。”林舟起了兴趣,抬眼间隐约有些疯狂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