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兜率宫,是太上老君主要用来炼丹的场所。
这里除了中间巨大的八卦炉之外,还有其他形态不一的各式丹炉。
而其中有一金炉和银炉,已经在这兜率宫燃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了,比当初炼化孙悟空的时间还要长。
这不是因为要炼什么特殊的丹药,而是太上老君为罚两个出言不逊的童子,命他们一直扇风,不许炉火熄灭。
只见两明眸皓齿的小童子跪坐着,手中拿着蒲扇,半刻不敢停歇的扇着炉火,两人眼睑下都挂着深深的眼袋。
扇着银色炉火的童子打了个哈欠,眼睛拉耸着,哭丧着脸开口,“金灵,咱们这都连续扇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火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边扇着金炉火的童子也是困倦不已的模样,换了一只酸软不已的手,同样打了个哈欠道:“谁让我们替真君抱不平的时候,这么背,被老君给听到了呢。”
银灵义愤填膺道:“我们又没说错,真君一定是被冤枉的,连霓裳仙子自己都说是她先对真君不轨的,但是那位偏偏不听不信,我看啊,就是那位见不得真君在这天庭拥有那般高的人气。”
“嘘!你不想活啦!”金灵大惊失色,连忙前后左右的扭头观察是否有人,被其听到。
银灵翻了翻白眼,“切,怕什么,这里除了我们两个倒霉鬼守炉火,哪还有其他人。”
金灵却是抱怨道:“你给我小心点,万一又被老君听到,这日子是真没头了。”
银灵跪得双腿早已麻木,此时艰难的换成盘坐姿势,“我又不傻,老君刚参加南极仙翁的酒宴去了,现在还没回呢,况且,难道现在你就能看到头吗?”
“……”金灵也说不出话了,太上老君丢失了丹元大会的仙丹,所以要紧急赶炼出来,他们即便不受罚,也苦着呢。
两人又安静下来,随着炉火嗡嗡,瞌睡虫紧接而至。
银灵头一点一点,手中扇子越来越慢,便见银色炉子的火越来越小,最后陡然熄灭,紧接着“轰”的一声,一丝丝黑烟来从炉盖缝隙飘了出来。
银灵被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看到银炉的情况,顿时脸色苍白。
他只是忍不住眯了下眼,这炉火也忒不争气了吧。
“你在干什么!”金灵大惊失色,“老君都说了这扇风一刻不能停,你竟然打瞌睡去了!”
“坚持了这么久,眼皮子自己要打架,我也忍不住嘛……”银灵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办!这些丹药可是老君为丹元大会准备的,现在没了,老君回来又得重罚我们了!”
金灵眸光微闪,额头微微冒汗,然后干脆停下了手,紧接着,金炉的火也随之熄灭。
“你又是干什么啊!”银灵终于是绷不住哭了出来,“一个炉子没看好,顶多重罚,这两个炉子都灭了,我们还有活路嘛?”
金灵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郑重道:“左右逃不过受罚,不然我们直接躲下凡去找真君吧。”
“啊?”银灵懵逼的眨了眨眼,然后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不行!我们没有旨意私下凡间,可是违反天规……”
这是银灵想都不敢想的,没想到一惯谨小慎微的金灵竟然这般胆大妄为。
金灵站起身,伸展着僵麻的身体,“反正等老君回来我们也不会好过,不如下凡去,只要躲起来,不被他们找到不就行了。”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真君在哪里,下去了也两眼一抹黑啊。”
金灵用扇子轻敲了银灵脑袋一下,“笨!只要咱们守在西天取经的必经之路,还不怕真君自己不会过来吗?”
金灵说完,又凑近银灵耳朵道:“听说南极仙翁的酒宴,一般要开很久的,老君肯定没这么快回来,我们有的是时间在下面站稳脚跟,到时候没了这些条条框框,咱们还不是想怎么快活怎么来?”
银灵有些意动了,“可是兜率宫每日有人来查,没看到我们,肯定会提前禀报老君的。”
金灵露出笑容,“以前跟真君玩的时候,不是教过我们分身术吗,我们弄两道分身在这,真身化成天兵天将什么的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天蓬元帅真君表面上很高冷,实力并没有什么架子,不仅跟太上老君关系莫逆,私下里跟他们两个小童子也处得很不错。
曾经见他们看炉火辛苦,就慷慨的教过他们类似分身术这样能偷点小懒的法术。
银灵终是点头,然后思绪很快活泛起来,“真君那样一个养尊处优的神仙,在这上边过惯了好日子,去了凡间肯定受不了那般苦,我们怎么也得给他去送些吃喝用度的东西去,让他过得好点。”
金灵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赞同道:“除了吃喝用度,还可以送些丹药,额……丹药不行,如今老君药房的丹药都没剩下什么好丹了。”
银灵眼珠子转了转,“那可以给他送上几件法宝啊。”
说着,两人的目光一同投向了太上老君存放法宝的库房……
兜率宫外的云层之上,一个白发老者静静伫立着,头戴八瓣莲花冠,身穿一身黄底白面的宽袍大袖,腰带上一枚太极八卦图。
太上老君遥遥望着两只小童子将他的宝库翻了个底朝天,不由一阵无言。
幸好他提前布置一番,把重要的都收了起来,不然这两货怕是得把他兜率宫搬空了。
旁边落后半步之处,还有一道白色身影,那人头戴宝冠,冠上化佛,着白色薄纱天衣,露出半个臂膀,全身隐在光轮之中,乘坐彩云之上。
那人轻笑出声,声音是男子的润郎,“老君两位童子真是赤子心性。”
太上老君面无表情,“不然也不会被你们看上,想用来去考验那唐僧取经之心。”
说完又转口道:“不过也比不得你佛门那位普贤菩萨,以前都是骑着他那头六牙白象腾云驾雾,上次我却见那六牙白象在骑着他走,倒真是闲情逸致。”
观音大士一噎,最近,他佛门中人经常出现被不明人士套麻袋现象,不是被抢走法宝,毁掉宝座,就是被痛殴一顿,连坐骑都不放过。
那普贤的六牙白象就是伤势过重,无法自己行动,只能靠普贤带回去疗伤。
偏偏佛祖却对这般现象不闻不问,让整个佛门外出行走都开始小心翼翼、担惊受怕起来。
但这太上老君只是区区一道分身而已,他可不怕。
于是观音大士也不示弱,“听闻老君的丹药房又被盗一空,日后举行丹元大会的丹药是否还够?”
“这就不劳费心了。”太上老君瞥了眼观音的姿势,左膝曲立,左手安放于左膝上,右手下垂,作垂地印。
淡淡道:“你这帝释身修得都还不到位,好意思幻化出来见人?”
观音大士“……”
放屁!他三十三道法相,个个都已修得圆满,哪里不到位了!你一个分身在这儿装什么高深呢!
但作为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这话他不可能说出口,心中念了无数“阿弥陀佛”才压下浮躁。
事情已经办完,剩下的可不关他事,观音大士表面云淡风轻,心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不过离开天庭后,却马上换了一幅法相模样,这道法相化身略带狼狈,脸上带着消不去的青紫。
观音大士忐忑心想:这样应该安全一些吧。
万一真遇到那下黑手之人,他三十三道法相,总不能都挂上彩了。
于是,半路上一麻袋凭空而降,是那熟悉的感觉……
这边,在金灵银灵准备妥当,成功偷溜下凡后,太上老君这才正大光明回到他的兜率宫,不慌不忙的准备材料,又要开始炼丹了。
之前他费尽心思为丹元大会准备好的丹药,确实是被偷得一干二净。
虽然能猜到是谁,但他没地方说理去,谁让对方辈分比他高呢,只希望那祖宗别再来了就成。
至少人家只对他的丹药库下了手,还给他法宝库给留住了呢。
然而,却是怕什么来什么。
正整理灵材的太上老君似感应到什么,回头一看,顿时一阵心慌。
随着“唳”的一声鸣叫,远方,一道人形骑着青鸾缓缓而来。
来者五官深刻,面容俊朗,鸦青色长发被一根木制长簪松散挽着,烈烈红袍被风鼓动着,仿佛有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
传闻,创始元灵四大弟子:鸿钧老祖、混鲲祖师、女娲娘娘和陆压道君,前三者道法功深、开宗立派功德着实开天辟地。
偏是这最小的小师弟陆压道人,生性胡闹打混,从无一天正经,却无什么名声留下。
然而,再无什么名声,那也是创始元灵的弟子啊,可不仅仅只是辈分高。
天上老君咽了口唾沫,笑着拱手道:“小师叔,您怎么来了。”
滚滚灼浪仿佛肉眼可见,将整个兜率宫笼罩,门口的青牛不安的摆着蹄子“哞哞”叫着。
陆压盘坐在青鸾鸟背上,一手支着脑袋,狭长的眼中射出冷冽寒芒,“李耳,有件事,需麻烦你。”
太上老君小心肝抖了抖,知道准没好事,但他这位小师叔都开口了,他还能拒绝不成。
也不看看那玉帝的凌霄宝殿,跟如来的莲台宝座,现在都修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