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过去后,研煜川的手腕上多了一条银灰色的细蛇手环,不过其他人都看不到就是了。
她打着呵欠,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接着分享了。”她那样无所谓的态度让周围的人觉得奇怪。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害怕,起码得吓得低头才对,怎么现在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厌世态度?
“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让我们得到深红公馆的庇佑,他的条件是,抹去梅卡洛斯的记忆,让梅卡洛斯产生幻觉,为他所用。”
研煜川点头:“嗯,这就说得过去了。”
接着,她拿出一个小盒子,将里面装着的东西倒了出来,哗啦啦地全撒在桌子上——是数不清的铜币,上面还沾满了血迹:“你把这个盒子藏在了柜子的最里面,这个血迹是谁的?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周枉成:“那是我学习的东方秘术,我的妹妹卡洛尔从小体弱多病,我一直靠这种秘术给她续命。至于上面的血迹,是深红伯爵的。”
研煜川:“怎么弄上的?是今天弄的吗?”
周枉成:“嗯,今天,我用这些铜币砸了深红伯爵。东方秘术对付吸血鬼很好用。”
研煜川:“在几点用的?”
周枉成:“九点一十五。”
研煜川闻言皱眉:“几点?九点一十五?这个时间不对,你的意思是九点一十五深红伯爵还没死?可我们在九点之后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胡之怀否定:“不是不在房间,是他因为红月虚弱到不能回应了。”
周枉成打断他们:“我没有见到深红伯爵,我是在楼梯拐角看见他的影子,然后丢了这些铜币。在九点二十五分的时候,我发现梅卡洛斯和纳索多在争夺一个东西,于是我趁乱把铜币全捡了回来,期间没见到过深红伯爵的尸体。”
研煜川嘶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向一个像深红伯爵的影子丢了铜币,并在十分钟之后才回来捡东西,而且期间不能保证自己伤到的是谁对吗?”
周枉成停顿了一下,然后点头肯定。
研煜川:“你…有抗辩的实力吗?”
周枉成:“哈?”
研煜川面无表情:“票他吧,太假了。”
胡之怀噗嗤一声:“没想到你还挺会开玩笑的,怎么说,真的这么怀疑拉莱吗?”
研煜川懒得搭理他,继续低头翻自己找的线索:“你的妹妹和姐姐都死了对吧?所以我在你房间里稍微花了点时间查找妹妹的死因——不是她的身体原因,是因为你自己的阵法失误。你害死了自己妹妹?”
周枉成:“嗯,是我害死了她。”
研煜川啧啧两声:“然后你不仅把她的尸体藏起来,还把头颅取出做成摆件放在盒子里。盒子旁边放着一封信,不过没被拆开看过,你为什么没看?”
周枉成:“我没来得及看。”
研煜川:“你没来得及看?那你去干什么了?”
周枉成:“我是在晚上七点收到了这封信,我以为这只是与威廉日常交流药草和水银的普通信件。里面写了什么?”
研煜川照着笔记本念了出来:“想知道卡洛尔的真正死因吗?今晚九点一十五,楼梯口不见不散。”
随后,她继续补充道:“因为我也在后面去过深红伯爵的房间,所以我知道那封信的笔记不是深红伯爵的,我想知道是谁写的这封信,然后寄给了拉莱?”
“你把信带过来了吗?”袁琪问道。
研煜川摇头:“没有,不过我猜是纳索多寄给他的信,因为——信的背面角落里有一个不明显的血迹,而今天装扮里手上缠了绷带的…纳索多,你解释一下吧。”
雷杰轻微皱眉,思索了一番才解释道:“我想借他之手杀掉深红伯爵。”
众人看向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七点时趁他不注意把信送到了他房间里,目的就是我九点一十将深红伯爵吸引到楼梯间,然后让他杀死深红伯爵。”
研煜川:“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杀死?还怕有人会事后报复不成?”
此时周枉成接过她的问题回答道:“因为纳索多是半吸血鬼,他没有那个能力直接杀死深红伯爵。”
研煜川挑眉:“原来如此…那我就继续。拉莱房间里的东方秘术不是一般的多,他的研究方向包括但不限于记忆,杀人,灵魂和人格等,意思是如果这个故事剧情够复杂的话,我们甚至可能连自己的身份都弄错了。”
周枉成摇头:“我没用过这些东西。”
研煜川:“嗯——还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的枕头底下有一块手表,手表的屏幕被摔碎了,时间停在九点整。按你的自述,你八点五十上楼后直到九点一十才出门,你总不能告诉我你在房间里把表摔坏了吧?”
周枉成眼前一亮,大声地会答到:“终于有一个可以证明我清白的事了!这块表是跟着纳索多的那封信来的!我拿出来的时候它就停在了九点整,我就是根据这个时间线索在东方书籍里查到深红伯爵会在晚上九点变得虚弱无比。”
研煜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我们票雷杰吧?”
雷杰立刻反驳:“还没盘问就票我你能不能再不靠谱一点!还有,你这个家伙变脸也太快了!刚刚还要票他来着。”
她耸耸肩,继续讲道:“我不打岔了,接下来我没有深入地找拉莱的房间,而是去了深红伯爵的房间…我问一下,你们得知深红伯爵死亡的消息是有人告知还是?”
袁琪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当然是看到他的尸体了啊。”
研煜川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抛出重磅炸弹:“半个小时里我去了深红伯爵的房间三次,第一次我没看见尸体,还以为尸体是在别的地方被发现的,但第二次尸体就出现了,至于现在尸体还在不在,我也不知道。”
众人震惊不已。
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尸体身上有多处伤痕,最明显的是脑袋后面的一个血迹,还有就是脖子上的刀痕。致命伤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没中枪吗?”阮旭问道。
她摇摇头,表示没看见枪伤。
“别急,听我说。”研煜川提醒众人集中注意力,“首先我发现,深红伯爵的日记里写了很多东西,包括梅卡洛斯为什么会误以为是自己杀死的老馆主,还有他对威廉父母的看法。”
“最重要的是,拉莱一直以为自己的妹妹是死于自己阵法的失误,实际上是深红伯爵想占有她,她拼命反抗,然后被深红伯爵杀了。”
“这件事拉莱应该不知道,但纳索多知道,还有谁知道吗?”她问大家。
袁琪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别人的故事线。
阮旭也表示不知道,于是所有人的视线再次投向胡至怀那儿。
胡之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他是这样说的:“我和深红伯爵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很多事情。”
“那现在就只有威廉和纳索多知道这件事,说明只有他们两个曾经进过深红伯爵的房间,我可以这么说吧。”研煜川站的累了,把双手撑在桌子上,双手露了出来。
她纤细白皙的手臂上缠着一条精美的蛇形手环,手环紧紧盘旋在她的手上,好像是有意靠近她一般。
【把我露出来干嘛?你没脑子吗。】
她在心里回答:[热的]
不过没人在意她的首饰,都以为她这是这身装扮自带的手环。
雷杰此时辩解道:“我七点给的信,要去他房间也是之前去。”
研煜川反驳道:“之前去也可以,要的就是只要去了就行,因为我在他房间里看到了空的水杯,里面的茶水已经没有了,但杯子是掉在地上的…”
周枉成此时补充:“纳索多房间里有一包药粉,包装上写的是三小时后起效。”
研煜川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往胡之怀的方向看去。
胡之怀哭笑不得:“你们不能一看到药就推到我身上,我的研究对象是人类,又不研究吸血鬼。”
研煜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转头去问雷杰:“那个药是哪儿来的?”
雷杰对答如流:“外面带来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半吸血鬼的?”
“F112年。”
“威廉医生见到小西达的时间是?”
“F096年。”
袁琪笑出声:“这不就把未婚夫找出来了,我说你刚刚怎么那么激动说未婚夫呢。”
雷杰尴尬地笑笑。
周枉成无奈:“我还问啥啊,都给你说完了。”
他看着双手撑在桌上,眼看就要累到倒下的研煜川。研煜川真的太饿了,她此刻注意力都难以集中,只想赶紧讲完然后投票结束。
众人打了会岔来逃避现在紧张的氛围,研煜川笑不出来。
她盯着银灰色小蛇。
[我叫她出来,我真要饿死了,扛不住了]
【你撑好,等下那家伙冒冒失失的肯定要摔到。】
“研煜川?研煜川!”阮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她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我,我,我没事。”她慌张地摆手,不敢直视阮旭充满关切的眼神。
袁琪翻了个白眼,不爽地问:“又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表演型人格啊?一会儿演出三个性格来,跟神经病一样。”
研煜川怔怔地看向不耐烦的袁琪,然后突然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对啊,我可能有精神病!”
被其他情绪过分左右以至于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情绪支配身体。这种事也可以不是被鬼上身,可能她只是单纯地有精神病而已!
这么想着,她害怕的情绪被赶走了不少。
她鼓起勇气向袁琪投去感谢的神情。
袁琪感到莫名其妙。
这家伙被骂了怎么还看起来那么高兴?难不成是什么抖M?
“你接着说吧,我们不要浪费太多时间。”阮旭扶稳她,然后细声安慰道。
夷三幺不满地嘁了一声。虽然他讨厌研煜川,但他觉得看其他人对研煜川这么好,自己心里更不爽。两种感觉权衡下来,他发现自己更难接受后者。
不能陪研煜川的这几天里他承认自己很着急,他生怕研煜川在这段时间里出事。尤其碰到那四人组的时候,他心里的异样感差点占据他所有的心理。
夷三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明白这种想法到底是什么。
回过神来时,研煜川已经整理好心情准备继续阐述了。
他下意识缠紧了些,想借此平复自己的内心。
研煜川目视自己的笔记本,将里面的内容平淡如水地叙述出来:“请问具体药效是什么?你什么时候送的茶?为什么保证深红伯爵会喝下去?大概药效生效的时间是?”
雷杰愣了下,不由得吐槽一句:“不能一个一个问吗。”
研煜川低下头鄙夷道:“怎么,我说的太快你没记住吗?”
“嘶,我发现你这个人说话确实挺欠的啊。”雷杰有点被气笑了的意味。
研煜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有气你,我只是单纯的鄙视你。”
“哈哈哈哈哈哈!”周枉成和袁琪都不约而同地噗嗤笑出声来。
研煜川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开心。
夷三幺目光冷冽地看着他们玩闹,明明刚才他们都不是这种态度,为什么偏偏研煜川来的时候他们总是在笑。
他们凭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在阮旭的提醒下,他们慢慢步入正轨。
“那个药的药效是让深红伯爵中毒,身体变得更虚弱一点,送茶的时间是下午六点。我进入深红伯爵的房间后发现没人,就看了他的日记。至于他为什么喝下去我也不知道,我放下茶就走了。”
研煜川淡淡:“如果药效是三个小时的话,那意思是九点钟深红伯爵会变得虚弱,可血月九点深红伯爵不是已经变得很虚弱了吗?难不成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得到房间里的回应。”
胡之怀肯定她的猜想:“我觉得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不然时间线很难解释。”
“然后就是之前你们说的三个子弹的事情,我粗略查看了一下,深红伯爵的房间里只有一发子弹的痕迹,就在靠近窗台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