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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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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风雨声好像在一瞬间都消弭不见,耳畔萦绕着此起彼伏的呼唤声,每一声都充满了惊喜,仿佛此前所有的痛苦都烟消云散,只留下了最纯粹的喜悦。

“将军!”

“是将军到了!”

“将军您终于来了……”

……

许妙愉早就知道景珩在军队中的威望之高,整个越朝无人能及,但这番见了众人又惊又喜,几乎要痛哭流涕的样子,不由得感叹自己还是低估了。

她忍不住想,难怪卢啸云费尽心机也要挑起他和王宝风的争斗,难怪大夏放着江左重镇不顾,前前后后打了十余次夔州。

他们当真是怕极了,怕他再坐大,到时候,还有谁能阻止他。

然而自从荆州亦被其收入囊中之后,这个纷乱世道的洪流已经显示出无法逆转的态势,夏朝举兵三十万而来,仍在夔州失利,他们的孤注一掷也失败了。

她再度望向远处夏军的营帐,雨势越来越小,几乎已经变为毛毛细雨,那些遮挡视线的雾霭也逐渐消散,火光从营帐之中透出来,喊杀之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安静得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景珩在看着她,不,准确来说,是在看着她和沈怀远两个人。

既然危险已经解除,沈怀远早就放开了她的胳膊,正一脸惊喜地望着马背上充满肃杀之气的青年。

想象中兄友弟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景珩骑马转过身去,面对聚集过来的将士,高声道:“敌军已溃败,诸位辛苦了。”

即使他不说,当他出现的那一刻,亦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就像只要知道他在赶来救援的路上,守城之战在艰苦,他们都能坚持下去一样。

这就是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未尝一败所带来的,绝对的信任与服从。

所有人都被激动的情绪感染,齐声振臂高呼起来,一时间,天地之间都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似乎要穿越崇山峻岭,让古老的长安城也为之震颤。

在这样的氛围里,许妙愉也不禁心跳加速,血液随之沸腾。

她忽然意识到,自从七年前卢啸义在端州起兵之后,天下再也没有过安宁的日子,饱经战火的人们,是否一直期待着一个人能够站出来,结束这场纷争?

至少在这一刻,她相信他能做到,她也希望他能做到。

战事虽了,要操心的事却一样不少,呼声渐歇之后,景珩策马离开,全程未和两人说过一句话,只在离开之前,命人送他们回城,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许妙愉咂摸了一路,来到灯火明亮之处,看到沈怀远眼中的忐忑,忽然反应过来。

那其中蕴含的意思分明是,待会儿再找你们算账。

想明白之后,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怀远面色古怪地看着她,十分惊讶,“你还笑得出来?”

许妙愉挑眉道:“为什么笑不出来,我又不怕他,他还能拿我怎么样吗?”说完向他挥挥手,脸上仍然挂着轻松惬意的笑容,回屋去了。

沈怀远看着她的背影,仔细一想,也对,二哥再生气,这女人是他未婚妻又不是下属,还能怎么办。

他真想仰天长啸,倒霉的看来只有自己啊。

不过他当然不会知道,许妙愉的真实想法其实是,反正她和景珩都要解除婚约了,还有什么事情能大过这个?

不提沈怀远的纠结忐忑,许妙愉这一晚当真是一夜无梦,睡了个难得的好觉,第二日睁开双眸,窗外已是艳阳高照,日上中天。

老天爷还真是应景,连天气也变好了。

她如此感慨着,向外间唤了一声南星,没有人回应,但脚步声自外间响了起来。

她没有多想,穿着里衣站在梳妆台前,外袍披在身上,低头摆弄着腰带,对身后越来越近的人说道:“你快看看,这里怎么老是皱着,我怎么都扯不平。”

来人站在她的身后,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腰后的衣裙上的褶皱抚平。

呼吸声自头顶上方传来,许妙愉再傻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转头看到了那张她现在绝对不愿见到的俊颜。

“怎么是你!”她羞恼不已,娇嫩手指笼住胸前半敞开的衣襟,慌忙向后退去,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

景珩轻扫了一眼被她挡住的胸口,里衣将春色挡的严严实实,她就是不遮,也看不到什么,不禁眼含一点儿失望正色道:“辰时我就过来了,等到现在,你终于醒了。”

许妙愉脸一红,刚要狡辩两句,又觉得不对,他这是答非所问,于是又硬气起来,“我才不管你几时来的,你怎么能进女子闺房呢。”

景珩呵笑一声,脸上毫无羞愧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人拦着,我就进来了。”

许妙愉闻言,气鼓鼓地看向他的身后,外间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想叫南星进来,想到南星原本就是这个人的下属,肯定听他的,也歇了这个心思。

至于白府其他人,他要去哪儿,哪里会有人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许妙愉垂眸低声恳求道:“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景珩挑眉上下打量着她:“你一个人能行?”

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不信,好像在眼中,自己是个怎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许妙愉气结,仿佛是为了做给他看,使劲儿扒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她虽然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但也不至于连衣服都不会穿吧,正这样想着,脸上愤懑的神情突然定住,原来刚才那一扒拉,一缕头发不小心缠住了襦裙上的金箔,正扯着她的头皮。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不想出糗就越狼狈。

许妙愉欲哭无泪,只想赶紧将景珩打发走,然而眼尖如他,岂能瞧不出她的窘境?

轻笑一声,手指微动,慢慢拨开那一小缕乌发,束缚的感觉瞬间消失,许妙愉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脸色更红。

红扑扑的脸颊就像熟透的樱桃,带着几分单纯的风情,却又比盛开的芙蓉还要艳丽,景珩静静地看着她,缓缓俯身下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俊颜,许妙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对方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终于反应过来,抬起双手推他。

景珩早有防备,一下就抓住了她不安分的纤手,视线触及她面上害怕的神情,到底还是停了下来,认真的神情转为戏谑,“不是在奉节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吗,怎么连衣服都穿不好?”

他们离得太近了,她几乎被他圈在了怀中,许妙愉逃过一劫,又被青年的温度包围,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惊讶道:“你知道了?”

景珩低声笑道:“我一进城,就有无数人来跟我赞扬你的丰功伟绩,想不知道也难。”

真的太近了,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轻笑时的胸腔震动,以至于忽略了他说到“丰功伟绩”四个字时的刻意加重,竟然还不好意思地谦虚道:“他们都太夸张了,其实我也没有多厉害。”

“一个人偷偷从南平跑到奉节来,还不厉害?”

许妙愉蹙眉道:“哪里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沈怀远他们吗?”

反驳的话刚说完,她忽然明白过来什么,从他怀中钻出来,抬眼看向他,恍然大悟,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许妙愉绷直了嘴角,又道:“这是我的决定,他们都是被我逼迫护送我来的,你要怪怪我一个人就好。”

景珩神情莫测,一双又黑又深沉的眸子看着她,似乎在探究着什么,“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目光那么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从她善于隐藏的面容之下看到她心底深处的想法,许妙愉出于本能地避开,视线落到墙角的绿萝上。

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他问出这个问题之时,许妙愉也不禁陷入了迷茫之中,局势瞬息万变,并没有留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

那个惊人清梦的夜晚,当她听说景珩和兄长同时带兵离开了南平之时,一个大胆却并不意外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夏廷包围奉节,想要打通通向蜀地的东大门,可是兄长不久之前亦在夔州战败,他们哪里找得到有信心打败景珩的人,最好的办法,只剩以多欺少。

自古以少胜多的战役为何为人津津乐道,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不就是因为少见吗,世上更多的,还是绝对兵力优势之下的胜利。

可是连年战乱之中,再集结出三十万大军对夏廷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

她第一时间找到了王宝风,从王宝风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夏廷从各地调兵前来,东拼西凑才凑齐了三十万人,这个各地,甚至包括江淮几处重镇。

他们的目的既是奉节,又不单单只是奉节,更重要的是,伏击带兵前来救援的景珩。

不惜让江淮地区随时面临危险,也要打压景珩,看来他们果真将景珩视作了头号敌人。

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一场阳谋。

摆在景珩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增援奉节,守住这个东大门,等于守住蜀地这个大本营,二是沿江而下,趁着江淮兵力空虚北上,这本来也是他们的策略,近来南平调兵频繁,正是为了北上而做准备。

夏廷赌景珩一定会回援奉节,从至今为止越廷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来看,恐怕他们已经沆瀣一气。

在这一点上,夏廷的确赌赢了,据王宝风所说,景珩根本没有犹豫,奉节一定要守,只是两边朝廷都没有料到,他不是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性格。

谁说不能两条路一起走呢?

他们认为不能,是觉得以蜀地的兵力,分兵两路风险太大,很有可能两路皆败,到时候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思及此,许妙愉大致理清楚了她该如何回应,缓缓说道:“你分兵两处,主力由我兄长率领,到荆州与徐庆汇合北上进攻襄阳,自己却只留了一万兵力驰援奉节,此计成则关中再无兵力与屏障,不成则蜀地再无还手之力,无论是我兄长还是王宝风等人,只能任人宰割。”

那日凌晨她找到王宝风,除了解惑之外,也是各种机缘巧合知道从南平到奉节有这么一条险峻但路程更短的小路,心想着是否能派上用场,比如运送粮草。

但真正探过路况之后,莫说运粮,就是马匹通过也不是容易事,便歇了这个心思。

就在这时,王宝风说,景珩的计策虽然大胆,但对他们来说,这一场豪赌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夏军来自各地,龙蛇混杂,心必不齐,以少胜多并非不可能。

只是需要景珩亲自领军,一来但凡他在,军中士气必然大涨,士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二来只有他亲自来,才能真正牵制住夏军攻城的势头,以及压住白嵊的小心思。

她犹记得王宝风说起白嵊时担忧的神色,“白嵊此人,智勇有余而忠心不足,他若是投机取巧献城投降,事情才真难办了。”

所以最后仍是决定景珩去奉节,许望清去荆州,种种原因便在于此,其中最有可能出问题的,便只在奉节一处。

她冒险入奉节城,最大的原因,其实还是利用景珩未婚妻这个特殊的身份,压制住白嵊。

她当然可以不冒这个险,在南平当自己的许家大小姐,但是经历了七年前的事情,她如何还能忍受每天提心吊胆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

许妙愉顿了顿,继续说:“为了许家这么多人,为了在外征战的兄长,于公于私,我都必须这么做。”

景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是为了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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