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黑料能不能找上自己,反正明天晚上的钢琴手面试,时停是肯定要去的。
不管是为了剧情线,还是他的生活费。
隔日傍晚,时停如约来到了陌路酒吧,此时酒吧里已经有不少青年男女聚在一起喝酒玩乐,时停带着口罩,看了一圈。
【安市不在。】
系统也顺着他的视野找了一圈,随后给出答案,时停略一点头,找了个角落拨通昨天的电话。
“谁啊?”
安市那边环境比之时停要较为安静,不时有摇骰子的声音,还有娇滴滴的女声柔美地喊着少爷,时停顿了顿,开口道:“我来应聘钢琴手。”
“你啊……一个A。”
安市好像已经忘了时停昨天找过他这事,随意丢了张牌出去道:“你在楼下先弹着吧,我过会下来。”
时停没多说,只是应了一声好后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酒吧中心摆着的那架一看就很贵重的钢琴边上,随意按了几下试了试音,便坐下开始弹奏。
优美悦耳的钢琴声从他手中飞出,却也只小小吸引了酒吧客人们的视线,他们关注的更多的,是时停的皮相。
“陌路酒吧什么时候换的新钢琴手?”
“长得不错欸,就是不知道……”
有近处的客人小小议论了他几句,最后又聊到了别的话题,时停垂眼看着琴谱,只老老实实弹着曲子。
可是,安市这家伙,时停都已经开始弹奏第五首曲子了,他还是没出现。
时停觉得这家伙应该是玩得太开心了,把自己这个应聘的钢琴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总不能再打一次电话过去,安市又不是个修养好有耐心的人,三番两次的打电话过去打扰他玩牌的话,指不定还没见着安市就已经被他劝退了。
时停心不在焉地弹着曲子,想着让安市下来的办法,恰在此时,一到阴影自上而下投射过来,将坐在琴凳上的时停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
他抬头,看见一个端着两杯酒的中年男人,靠在钢琴上,对方看时停看过来,嘴角扯出一个笑:“请你喝杯酒?”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时停正想着,不然就在这酒吧里闹事儿,安市作为酒吧的老板,总不可能完全不管,必然要出来看看。
尽管他可能不会出面处理,但至少也会了解一下情况。
脑中思绪瞬间完成,时停没搭理男人,垂下眸子自顾自地继续弹琴,台下有一点哄笑声,不知是不是眼前男人的同伴。
“小朋友,你这就有点不礼貌了吧?”或许是为了找回面子,亦或者是为了其他原因,男人阴沉着脸,一把拍在琴键上,把原本悦耳动听的乐曲打断,时停如他所愿地停下弹奏,脸上带了一点怯意。
那男人见他露出害怕的样子,火气也消了几分,把那杯酒摆在钢琴上,往时停身前推,到:“我呢,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杯酒是我请你喝的,只要你喝了,今儿这事儿咱们当没事发生。”
他的眼神在时停身上上下打量,看着他穿着的被浆洗到发白的廉价衣物,更傲慢了,看他的视线更加轻蔑了,其中还带着一抹令人作呕的欲望。
时停是最讨厌这种目光的。
小时候在贫民窟中,他见过数不清的这种目光,那种把他当成物件的、觉得他的意愿完全不重要的恶心目光。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冷了下来,他坐在原地,几乎就要忍不住揍他——
“不懂得尊重人的话,就让我来教你。”
秦越的拳头却比时停快了一步,时停还在忍耐考虑后果,秦越却是直接一拳挥去,把那男人的眼镜都打掉在了地上。
斗殴事件一起周围的客人们有胆小的失声尖叫,酒吧里很快乱了起来,那中年男人的朋友们也通通站起来,走到他旁边。
“你他妈的……哪来的多管闲事的臭小子。”那中年男人也不知道近视多少度,蹲在地上摸索了半天,自己的眼睛才找到,带上他恶狠狠的看向秦越,却在看见他那张脸的瞬间愣住了。
“你是……秦……秦越?”
随着那中年男人叫出秦越的名字,安安分分呆在旁边的时停愣住了——秦越曾经是影帝不错,可他如今已经退居幕后多年,这个中年男人也不像是会追剧的人,为什么他会认识秦越?
时停看向秦越的视线多了几分探究,秦越却还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他斯文有礼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对中年男人微笑:“和这位钢琴手道歉。”
他站在时停身前,独自面对着对面一群人,身高腿长,站在那里好像在发光。
秦越那一拳头并不轻,那中年男人嘴角都有些破皮,他恶狠狠地往秦越那方向看,不知道是在看秦越还是他身后的时停,他吐出一口血沫子,咬牙切齿道:“我给他道歉?我只不过是想请他喝杯酒。”
他对着秦越一笑,森白的牙齿上挂着几丝不明显的血迹:“倒是你呀,秦越,无缘无故上来打我一拳,你才应该跟我道歉吧?”
抛开事实不谈,秦越这胡乱打人的坏脾气,确实该改一改。
时停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如果今天他和秦越的身份对调过来,时停只会冷眼旁观着看秦越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而不会自己出手帮他度过——哪怕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可是时停这个人啊,天生就讨厌麻烦。
尤其是为了别人让自己惹上麻烦。
说来有些过于冷血,可这是他出生的环境造就的,他没法改变,也不想改变。
不过哪怕他自己不喜欢多管闲事,他也不会否认别人的帮助。
再怎么说秦越也是为了他才惹上的麻烦,他不可能心安理得躲在别人身后等着事情过去。
时停叹口气,轻轻拍拍秦越的腰,示意他让开一点,秦越像是没意会到他的意思一般,依然站在原地不愿意挪步,时停只好从琴凳上起身,准备绕过秦越处理问题。
“我打你怎么了?”
秦越一句理直气壮的反问,让中年男人那一群人全都愣在原地,才站起来的时停一顿,倒也不急着出去,靠着钢琴若有所思地看着秦越的后背。
“你那杯加了料的酒,还需要我再多说吗?”秦越伸手拿过放在钢琴上的漂亮鸡尾酒,轻轻弹了弹杯壁,那男人脸色一变,没再说话。
“或者说……你终于打算和你的妻子坦白,其实你喜欢男人了?”
秦越把手中酒杯丢过去,那人没想到他还要动手,躲也没来得及躲,衬衫立马湿了一大块,酒杯砸到男人的啤酒肚上,又被重力带落到地。
随着杯子的碎裂声响起,安市这个幕后老板总算姗姗来迟:“谁在我的地方闹事……”
他本来带着身后的狐朋狗友们气势汹汹地走来,却在看清秦越的一瞬间哑了火,他甩了甩手,把挽着自己手臂的小男孩甩开,讪讪道:“啊,是秦影帝啊。”
秦越随意扫了安市一眼,勾唇笑了笑道:“你叔叔出门了?”
安市怂的很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秦越也没打算跟他多说话,转身看向时停,温柔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弹钢琴?”
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眼里却带着一些莫名的审视,时停知道自己被调查过,而调查出来的资料里,绝对没有他会弹钢琴这一信息。
秦越真是谨慎得很,不过时停比他更谨慎,在决定应聘之前就已经找好了借口,此时在察觉到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脸上也已经挂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随后时停低下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时候婶婶家的女儿有学过钢琴,我在旁边也跟着学了一段时间。”
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只不过原主的钢琴没有时停弹的好而已。
秦越也不知道信没信,只嘴上说着:“原来是这样。”
安市忙着替秦越善后,处理那个中年男人的事情,其他客人们也不再关注他们,自顾自玩起来,秦越坐到琴凳上,问:“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弹琴?”
“因为缺钱。”
“缺钱?”
秦越似乎笑了一下,可当时停借着酒吧晃动的灯光看过去时,只看到了一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光影变换交错,在秦越的脸上洒下点点色彩,时停听见秦越说:“在这种地方,你长着这么一张漂亮脸蛋,会发生一些什么,你不知道吗?”
时停歪头,眼前人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刚成年什么也不懂的少年,他突然玩心大起,坐到秦越身边道:“我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啊。”
他侧头看向秦越,发现秦越也正看着他。
“我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找金主呀。”少年的声音悦耳动听,带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天真,“秦经纪,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金主揍跑了。”
秦越看了他半晌,才忽的笑出声,他笑着摇摇头,信誓旦旦:“时停,你不会。”
“我不会?”
时停没听懂他的话,追问道。
“你不是那样的人,时停。”
时停看着秦越,还是用那种玩乐的语气说:“说不定我就和慕容秋一样,看起来是个清高文人,实际上骨子里头烂透了呢?”
秦越还是摇头,认真地看着他道:“慕容秋会在淤泥里烂掉,我喜欢的时停不会。”
“你不会的,时停。”
他这两句句话说得太认真,认真到时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看着秦越的眼睛,只觉得好像听到了谁的心跳声。
是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