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阁门口,雪簪正倚着大门睡觉。
秋露和烟雨在朝会结束之后便结伴来探望珠玑,谁曾想竟看见九曜阁的侍女长睡在了大门口。
秋露咳了一声,雪簪饶是在睡梦中都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忙蹲下身行礼道: “雪簪见过大人。”
烟雨疑惑地问: “你怎么睡在这里?”
雪簪连忙解释: “雪簪昨日出门采买回来,就发现自己昨日出门的次数已被用完,一时之间也无去处,只好先在这门口将就一宿,等到辰时再入门……”
烟雨眨眨眼,认真的想了想才真诚地发问: “可是现在已经巳时三刻了呀?你怎么还在这睡?”
秋露和雪簪: ……
秋露叹气,心想有时真不知烟雨是真蠢还是假笨,面上不由得露出些怜悯的神情。秋露挥一挥袖,便重置了九曜阁的禁制,对雪簪做了个“请”的手势。
雪簪可担不起秋露这个“请”,草草行了个礼就灰溜溜地进去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九妹还在不在。”
秋露理了理仪容,便领着烟雨进门,直往珠玑的房间走去。
走在九曜阁内时,烟雨便问: “九妹应该还在吧?这禁制在这儿要怎么出去啊?”
秋露又叹出了今日第二口气,诚心地向烟雨发问: “那你猜雪簪的次数是怎么用完的呢?”
烟雨迟疑几下,脑子还是没转过来。于是反问道: “难不成小九被雪簪捎出去了?然后雪簪没察觉?”
事不过三,秋露实在不想再叹今日第三口气,便直接沉默地带着烟雨直直走入珠玑的房内。果不其然,房内空空如也,只有床上凌乱散落的被子才看得出有人曾在这里待过。
烟雨大惊,秋露立刻嘱咐雪簪封锁九曜阁,接着才在房内仔细查看。
珠玑房内陈设简单,没有太多装饰。进门便是一道普通的木制屏风,往左走是房内的待客间,往右走是卧房。
待客间不过一桌四椅,顶多能塞五六个人进去,逼仄得很。桌椅的左右被随便摆了些看上去半生不死的花草,桌前三步远的地方放了个与这朴素的房间格格不入的木雕柜,墙上挂着一幅人间山水图,简单的很。
再看珠玑的卧房,更是简陋——除了张床和床对面用来隔开待客间和卧房的屏风,以及摆放洗漱用具的架子之外,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秋露首先走进卧房。她抽出自己的剑,用剑柄撩开纱帘,望着满床凌乱,又看了看干净的床沿,道: “看来走得不急。”
她接着走到床后面积满灰的窗子处,看见某人踩着灰尘留下的脚印。
“六寸长,两寸半宽,是女人的脚。”
烟雨凑上来,蹲下身用手指去丈量秋露说的脚印,神情颇为认真: “难不成小九翻窗跑了?不对,这鞋印是朝里的。”
两人几番停顿,烟雨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大怒道: “子泽!”
“别急,不一定是她。”秋露将剑别回腰间,走向待客室。她向来眼尖,一下就注意到桌上的白色粉末,即刻上前用指尖轻轻拂过残留着白色粉末的桌面,放到鼻前辨认。
“鹅粉,”秋露眼眸敛起,眉微微皱,似是在细细辨认,不久后她才补充道: “天云城郊,西巷的三家胭脂铺。”
烟雨也从卧室走来,听秋露说起胭脂铺,便想起今日朝会结束时有位以好色出名的仙家说昨日在城郊的家中遭了贼,把自家小妾的妆奁给偷走了,正向她抱怨天云城城郊的治安不好,要她多派些人手去呢。
当时她还和那位仙家打着哈哈,觉得奇怪。毕竟城郊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类的案件了,莫不是这好色的老不死的胡编乱造来骗自己同情,然后匡她给他那群妻妾做家丁的。
想到这块,烟雨才和秋露说: “说起来,今□□会结束时有位仙家和我说他在城郊的家遭了贼,被人偷了个妆奁。”
秋露接着问“你说的那位仙家可是家里养了不少妻妾?”
烟雨冷笑道: “可不是?洞府都塞不下了,剩下的都去住城郊的大屋去了。”
秋露微微转头,对烟雨微笑道: “走吧,去一趟天云城郊。”
这头的珠玑还在和周公谈心,没有一点自己行踪已经暴露的自觉。睡地上的子泽早早就醒了过来给珠玑张罗早饭,看见珠玑睡得沉,便没有吵醒她,然后美目一凛,敲桌三下唤来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卫。
两道身影从房梁上跃下。这两个侍卫一白一红,倒是显眼。
白色的那位人头蛇身,脸生得是口圆面满,一双像小狗般的杏眼显得她人畜无害,上半身有着即使是穿了甲也难遮掩的凹凸身形,但她下半身却是狰狞可怖的蛇尾,上面缀满了倒刺与硬甲,在日光的照射下,正随着她的动作闪着绿色的光泽。
红色的那位乍一看好似常人,但细看却发现她眼神空洞,脖子细长,嘴角总是向下撇着,脖颈处还缠着一圈红绸,随着日光隐隐可见红绸里面那一圈圈酷似麻绳勒颈留下的痕迹。
二人此刻都毕恭毕敬地微微俯身,应召而来: “主上,请吩咐。”
子泽收起与珠玑相处时的柔和神情,严肃地说: “这里我们待不了太久,今天咱们的司监大人应该已经带着她那条蠢狗找来了,你俩留下善后,我先带着殿下去城内的点。”
秋露和烟雨换了身更方便的行头在城郊走动,她们没带侍卫,一切从简,怕打草惊蛇。
她们来到那位仙家的大屋,说要替那位仙家彻查此事,那仙家自是迫不及待就将她们请进来,并开始大倒苦水: “您和将军可算是来了,两位有所不知,这一整天小仙的耳朵都要被叨疼了……”
秋露面无表情地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只问: “是谁的妆奁被偷了?”
只见一名小童子扶着一位眼睛通红的娇弱女子缓缓从屏风后面挪来,那女子对着秋露和烟雨行了一礼,微颤着道: “皑皑见过两位仙尊,正是妾的妆奁被偷了。”
烟雨双手抱起,问: “不好意思夫人,我想知道,就一个妆奁被偷了,有什么好值得您哭成这样的?”
闻言,皑皑一双桃花眼更红了,又想发作,但那仙家给了她一个眼神,吓得她又缩了回去,道: “那里有我家老爷送给妾的定情信物,于妾而言是千金不换的宝贝,所以……”
秋露再一次打断他人,说: “什么定情信物?是不是一种珍稀的灵石,可以储存灵力,化灵为金的点金石?”
皑皑马上点头: “是的,就是那种。老爷给妾的还是深红色的点金石,是品相极好的那种。正是因为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妾才这样伤心。”
秋露突然笑了,笑得那仙家虎躯一震。秋露道: “你倒是阔气啊,居然送小妾深红色的点金石。”
那皑皑还在愣神,似是不明白,但那仙家已然知道自己露馅了。旁边的烟雨冷着脸说: “点金石可是极贵重的灵石,除了城主亲赏之外,我记得其他点金石都应妥善保管在天云城总库之中。而且我还记得,你好像从未受过赏。那你这的品、相、极、好的点金石又是从何而来的呀?”
那仙家和小妾被说得冷汗齐下,立刻跪下来请罪饶命。秋露拍了两下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圈的御察司影卫立刻将二人控制住,直接押回去御察司本部了。
秋露走出大屋门口,四处张望。烟雨则在她身后垂头丧气的,说: “线索又断了。”
秋露低眉,没有回应烟雨。她看着眼前嘈杂的街道,若有所思。
从洞府来应是从左至右走。
秋露望向右侧,看见写着客栈二字的旗子在空中飘动。
“走,去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