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烛星吃着烘焙吐司粘蓝莓酱，率先开口:“林北哥，昨晚是睡不好吗？今天起这么晚。”
“我平常睡得熟，今天没这么听到声音，所以起晚了。”
顺着鬼女佣拉开的座椅，叶林北坦然坐下扯开话题。
“不过这里的整体服务还是挺好的，回去之后可以给个五星好评。”
说话间他将目光落到傅萧执身上，不知怎的现在越看越觉得氛围诡异。
一群人木讷地站在一旁陪看吃饭，而餐桌上的进食人，就像是被圈养的牲口，喂肥了就可以宰杀。
……太奇怪了。
收回目光叶林北发现摆在面前的是一份七分熟牛排三明治，想着昨晚的经历，他并不相信这里的牛排是真的——鬼不会采购，庄园不一定养牛。
“抱歉管家先生，这大早上的我可能没有胃口吃油煎肉类，能麻烦为我剔除里面的牛肉吗？”
“好的，马上为你效劳。”
傅萧执动身端起他面前的碟盘，让女佣从备用餐具中取出筷子夹走那片牛肉。
“抱歉影响到你的用餐体验，这边已经处理好了请慢用。”
所幸七分熟的牛排血水渗透得没这么严重，面皮部份并没有过度的酥软。
叶林北拿起去了料的三明治，边吃边偷瞄现场其余人的反应，按道理昨晚大家过得一定不轻松，说不定有谁遇到了惊喜。
忽然一旁传来瓷器与刀片刮划的声音，当他看去才发现是宋长清笨拙的使用刀叉切割牛排——全熟牛排，看上去貌似肉质很老。
虽然他想不通，为什么早上会给宋长清送这么一份食物。
宋长清自然能发现其余人暗戳戳的目光，碍于出身条件不允许，他出来就没有吃过这些东西。
换句话说，就是并没有接触到这方面的知识，所以现在的行为举止才拘谨得漏洞百出。
扶上宋长清的手，闻烛星笑着接过盘子:“长清哥，你的那份可能煎老了，给我来帮你处理一下。”
为避免他继续尴尬，顺手也帮忙处理了面包抹酱。
“作为报酬，我就拿你一块切好的牛排吃，这次不过分吧？”
“……”
退出P图软件，姚燃川放下手机向在场众人提出建议:“朋友们，待会一起去庄园里面逛逛吗？”
当然她并不是真的想逛庄园，只是打着逛圈的名义满足内心想拍摄vlog素材的愿望。
碍于庄园的规矩，她怕在探索的路上遭遇不测，于是早在刚落坐时就勾搭上了何时节，提出此次方案合作分红富裕。
“来都来了，不逛一下岂不可惜，赞同的举个手。”
作为表率姚燃川第一个举手，随后左右环顾确认人数。
白迟江并不知道她的计划，只是出于喜欢庄园整体风格，便也是主动加入了探秘旅途。
出于对陌生环境的好奇，在场大部分人都表示同意参加，就连原先弃票的温岚也怕掉队，拉着尚牧便加入队伍。
“抱歉哈，我比较喜欢安静的环境，待会我准备去书房。”
叶林北摆手拒绝，并且给出理由。
说到底他不喜欢这个项目，与其委屈自己，不如直接干脆利落的拒绝，省得后期引发不必要的矛盾。
本身就是奔着庄园历史来的，安静的看书才适合自己。
待众人散会后，叶林北在餐厅门口等待专门的女佣带他去往书房。
书房坐落在庄园后头的西北方向位置十分偏僻，由主道衍生出一条旁枝小道，蜿蜒的伸向一幢纯白色的房子，在微弱的雪地反光下屋顶隐约透露出半点青蓝。
“这个季节花都枯萎了，想必来年春天这里一定很好看。”
他侧头看向远处欢腾的人群，心里感叹道:凛冬相聚，春夏攀生，秋至熟知。
鬼女佣在前头忽然停下，阴恻恻的转身一动不动。
叶林北被他异常的举动惊到，不由得联想到昨晚拿刀追杀的场面。
“不是，你不会是昨晚没杀到人，今天想拿我来开刀吧！”
都说要相信科学，可在绝对的事实面前，科学主义貌似也不管用了。
叶林北见她双手交叠放在腰间，这才放松了警惕。
“你嘴巴里面塞了东西，既然不能说话，那你会写字吗？”
鬼女佣摇头。
见面前的鬼真能听懂人话，叶林北像是打开了新世界般。
“原来你听得懂我说话，那待会我问什么，你知道就点头，不知道就摇头。”
自从管家表达爱意开始，他就好奇自己是否真的是他爱人的转世，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坑一把，刚好可以了解一下真相。
“谁是这里的庄园主？傅萧执还是我？”
鬼女佣一动不动。
“兔子管家是这里的庄园主吗？”
鬼女佣摇头。
叶林北这时才知道“傅萧执”这个名字别人并不知晓，其中不排除是假身份，又或者只告诉了他一人。
“那我是吗？”
本以为会得到真相，怎料却又一动不动。
“你会听我的话吗？”
鬼女佣点头，随后又摇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叶林北无奈地扶着额头，感觉这女佣是不是当鬼太久了，脑子已经腐朽只能听得懂单纯的信息。
“庄园里有隐藏的规矩，他没办法告诉你这些。”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来人。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你不应该去陪那些人吗？”
好一个擅自离岗的管家，直接扣工资月底一分都不给。
傅萧执伸手示意他走来身边:“他们现在很安全，而你现在并不安全。”
正当叶林北百思不得其解时，身后原先安然无恙的女佣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喊声，刚转头就只剩下飘散的灰黑了。
“她……”
许是太过于震惊，叶林北头一次感受到如鲠在喉，他不明白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为什么鬼女佣会突然“暴毙”。
“是你的那些问题，导致她死去的，你要明白，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隐藏规则，一旦遭受到外来的破坏，就会打破平衡。”
叶林北转头注视着傅萧执，询问道:“那她是去轮回了吗？”
在他现有的认知中，人死后成气埋入土中下沉至地府，到最后无非有两种结果。
第一种是追随天地步入轮回，鬼账一划，生前恩怨情仇，大小暴虐通通化为灰烬，有罪的赎罪，有冤的申冤折仇家富气。
第二种则是在天地间漫无目的地遨游，这类多半就是人们口中的孤魂野鬼，人间阳气足小鬼飘不久，能够继续飘荡的不是厉鬼，就是得天地灵气的鬼灵。
“这里的一切都存在的太久了，说她们是人都不为过。”
得到回答的那一刻，叶林北心底不禁咯噔了一下，虽然对面的她是鬼，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人鬼殊途，送她一程本是情理之中。
可一切貌似并没有想象中的顺畅，他不想看到那位鬼女佣的离去，如果按照傅萧执口中的说辞，她已经是“人”了。
……人与“人”之间不应该相互伤害的，叶林北这里不存在不知者无罪，倒也希望存在不知者无罪。
“不要为她们感到悲伤，长生不老不一定是件好事，活的时间长了就会麻木不仁，说不定她还在感谢你，此番救她于水火之中。”
说着他上前抱住叶林北，希望通过这件事让他意识到试探的严重性，日后打破平衡的那一天，就不会很难过。
“走吧，有我跟着你，你会很安全。”
一人一鬼难得保持平和同步走向小道。
殊不知早在来之前傅萧执便找上郁浕池谈和，作为庄园当中送出的异类，他已经褪出了一半的物气，作为半人半物的他能够更好的保护叶林北。
郁浕池一开始并不想接受这个委托，只因他问心有愧。
直到脸上的胶带被撕开，露出细微的瑕痕——金色隙边透出半点纯白。
“你的脸已经裂开了，你算看你还能顶着这张脸活多久？倘若是以前，你还能作为物品存活，现在已经不在是物品了。”
“难道我现在就不应该活着吗？我在人类世界装疯卖傻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凭什么要帮你？”
一比一的买卖傅萧执知道，当然现在还不能甩出最终的筹码——防止叛变。
“茶杯女士还在储物室里等你，她已经等了你几百年，是个痴情种。”
郁浕池紧抿着唇，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茶杯女士与他只不过是最不起眼的礼品杯，之前长年被封在木箱里，压在阴暗潮湿的地窖中——镀金瓷杯。
“我能看一眼她吗？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茶杯女士并没有出过庄园，也没有参与当初的事件，整体目前还保持着茶杯的模样。
鬼女佣放低端盘向他展示茶杯，仅给看了半分钟就快速抬高。
“等你完成任务之后，我就把茶杯女士变成跟你一样，最后让你们两人出庄园。”
……牵扯上交易的利益，谁都不会处在有利方。
“如果我问了你那些问题，你也会死对吗？不用回答我，就当我从来没有问过。”
傅萧执撇头看向他，随后露出笑容:“你并没有问出关键句，但答案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