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萱，最近状态不太好吗？”班主任问。

向萱嘴唇发白，摇了摇头。

期末考前最后一次月考，向萱却排名班级二十多名，简直是严重退步。

班主任：“马上就是分班考了，你可不能松懈啊？”

向萱点头，她一句话也没说。因为外在表现，许多人都认为她是一个乖孩子——不哭不闹，不惹事，比那个周天姿令人省心。

所以班主任只当她是最近状态不太好，随便提点了几句就放她走了。

徐常谦出教室，终端响了，徐常谦顺手接起：“喂？”

“周末庄湄仪的生日会。”那边是徐父冷冷的声音：“你表现好点，苏家也来人了。”

徐常谦：“哦，那是当然。”

“……常谦。”徐父道：“你最近老往酒吧去，干什么？”

“和朋友聚会啊，爸你也知道的，社交这种东西啊，不天天拉近距离，别人就忘了你了。”

“我不管你在干什么，但别给我惹事。”徐父警告道：“最近我有个项目在审查，你别惹出什么幺蛾子。”

徐常谦把电话挂了以后狠狠啐了一口。

“老登，真以为还能和小时候一样管我？”徐常谦恨恨道。

徐常谦虽然欣赏父亲的事业心，但不代表他喜欢父亲。他的爸爸冷漠、自私，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儿子。但徐常谦每次一惹事，他又会来显示他父亲的威严，扣徐常谦生活费甚至打他。

徐常谦厌烦徐义刚，他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他从不过问徐常谦的事情，只是一个劲逼徐常谦去对那些豪门高干谄媚逢迎，所以人都是他向上攀的工具，包括儿子。

所以徐常谦现在不停地试探父亲的底线，他也想自己做出一番成绩，这样就可以挑战父亲的权威。

于是他成为了各大酒吧KTV的掮客，向他们介绍女学生兼职，起初是那些贫穷的女大学生，慢慢的，就是职高女生，再后来，到向萱。

给徐常谦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逼周天姿干这样的事。这些女学生大多胆怯柔顺，即使被揩油也不会大声声张，但如果是周天姿，她可能反手一巴掌把顾客扇出血来。

这算是灰色产业，游走在法律边缘，稍有不慎就会被扫黄大队给掀了。但赚得是真的多，多到徐常谦都看不上父亲给他的那点生活费，他还能拿这钱去泡好几个女同学。

徐常谦享受那些拿他钱的女生对他的谄媚，他一边骂这些女人拜金一边又享受着人家的情绪价值。

还有就是他的“好兄弟”，徐常谦因为“开发行业蓝海”，被这些狐朋狗友视为大哥，好不崇拜。

这时另外一个电话打进来：“诶，徐哥，怎么办，好像出了点事啊？”

——

马上要期末了，全年级段的学生准备分班考准备得焦头烂额。

但对借读生班来说没什么区别，大家知道学校不打算给借读生班分班后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周天姿总算磨出最后数学一道大题了，为了奖励自己，她大课间拉住张楚涵：“去一趟小卖部吧！”

小卖部每次在大课间和晚自习时爆火，尤其小卖部后面的长桌上全是学生炫完的泡面和辣条。要是来晚一点，小卖部挤得水泄不通，周天姿这样的体型就更难进去了。

路过厕所时，周天姿却撞见了从里面出来眼睛红红的向萱，向萱看到来人后，小小地叫一声，捂住脸跑了。

张楚涵：“她最近老在哭，我厕所里经常撞见她在哭，甚至在公共澡堂我看她也一直发呆。”

周天姿：“她这是怎么了？抑郁症？”

上个月跳了一个高二的学生，大家都说他抑郁症，再加上学习压力大就跳了。

张楚涵：“我觉得很危险啊！万一她也想不开怎么办！你看她现在的模样，真的一副抑郁的样子！”

周天姿摸着下巴：“我也不知道我们能干嘛，去言语开导？让她去心理咨询室？”

心理咨询室很早就有了，但里面值班的老师天天摸鱼，起到的作用几乎为零，要跳的还是跳了。

周天姿：“我们要不和老师说一下？”

张楚涵想了一下：“我觉得他们也不太在乎……”

费劲心思去管学生的心理健康，费力不讨好，只要不是精神病发作老师才懒得管。

周天姿：“说难听点，我也不太想管，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事，我自己学习也忙。她的事只能她自己调节。”

张楚涵扁嘴，她道：“那就我们提醒老师关注一下她就行了。”

——

徐常谦来到会所附近，老板是个红毛小哥，他对徐常谦道：“上次那个职高女生被人摸了屁股，哭着闹着不来了，现在我们这里缺人，你那还有学生吗？”

徐常谦：“没新的，但有其他人可以来这兼职嘛！”

红毛小哥若有所思，他对徐常谦道：“来我们这的好多老板，喝上头了手脚确实不干净，但也不干过分的事情，你叫两个怕事胆子小的女学生过来。”

离开会所后，徐常谦给向萱发了个信息。

有钱多赚的事，徐常谦想不明白，怎么还会有人拒绝呢？

三天后周五下午，向萱终于回了消息。

“我要忙期末考，真的没时间。”

徐常谦手指在手机上敲打了几下：“你以后好好读书能挣几个钱？你现在一个月的提成可比多少人工作几年的月薪？”

向萱没回，徐常谦继续写：“你不去可以，不过我不保证我那几个知情的兄弟去和别人捅出这件事。”

消息栏上“对方正在发送中”亮了又亮，最终变成一句消息：“什么时候？”

徐常谦勾起嘴角，露出得意的冷笑。

——

庄湄仪的生日宴会是在庄湄仪家开的，徐常谦作为庄湄仪的表弟，自然前来。

开车前往的路上，徐父按住徐常谦的肩膀，在他耳边道：“ 苏皓要来，你表现好点。”

徐常谦敏锐道：“苏皓？是希世集团的二公子吗？”

希世集团是神洲药企的龙头企业，称为神洲药企的半壁江山，神洲医疗的支柱都不为过。

徐义刚冷笑一声：“即使再怎么权势滔天的人也要做交易，你猜猜为什么希世集团的二公子要来庄湄仪的生日会？”

徐常谦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父亲只是想展示他的无所不知。

“希世集团想涉足医疗服务业务，但由于反垄断法的存在，它不敢太明目张胆，所以扶持了庄家的医疗器械企业诺安生物，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代理人。庄家的企业大部分都是合资企业，希世集团有相对控股。”

所以这和庄湄仪有什么关系，徐常谦不能理解。

“为了亲上加亲，他们把庄湄仪献给了苏皓。”徐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就像多年郁郁的小人得逞：“庄家也算豪门了，却也要玩这种交易。但是苏家会在乎这种联姻吗？即使是你家的女儿嫁进来，该狠心的时候绝不手软，把女儿献给苏皓不过是缓兵之计。”

徐义刚确实是靠着他的庄姓老婆的资源才能翻身做大佬，所以外界都说徐义刚在家里是对老婆和丈母娘家低声下气，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随着徐义刚自己的公司越做越强，他已经越来越不满足老婆娘家的压制，他迫切地渴望着苏家能让庄家倒台。

“不过唯一得到好处的是庄湄仪，毕竟看起来苏皓是真的喜欢她。”徐义刚道：“能获得丈夫的宠爱，自身又是顺风顺水的大小姐，她可真的是命好。”

这时车终于到了庄湄仪家的大别墅，徐常谦看见了庄湄仪站在门口迎接客人，她一袭美丽的刺绣长裙，笑得端庄大方，她身边站着一个病气阴郁的美青年，那个青年虽然看着生人勿近，但是待人接物也礼貌得挑不出错误。

只是他手一搭上庄湄仪的肩膀，庄湄仪却闪电般瑟缩了一下，虽然她很快恢复了平静，但那一刻的恐惧还是被徐常谦深深记住了。

徐常谦太熟悉这种恐惧了，那些女学生被揩油也是这样的。

想起姬蔚时，徐常谦突然想笑了。

你喜欢的女孩早就是另外一个男人了，哈哈，姬蔚时，想不到天子骄子般的你也要体会被背叛的感觉。

徐常谦那阴暗的嫉妒心得到小小的满足，毕竟现在只有他甩女孩，没有女孩敢甩他。

徐常谦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向萱果然穿着工作服来了。

大小姐的生日会自然不会像商务场所一样严肃，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庄湄仪这次生日没有请自己的同龄朋友和同学，姬蔚时甚至都没来。

徐常谦猜测是和苏皓有关，庄湄仪那个状态明显不喜欢苏皓，甚至恐惧他——所以她不想给苏皓知道她其实还有个暧昧对象。

那么庄湄仪和姬蔚时一直没确定关系的原因也就知道了。

可怜的姬蔚时还以为是人家女孩要以学业为重呢。

徐常谦突然觉得他对庄湄仪也不是没有办法了，他完全可以拿这个要挟庄湄仪——他反正看庄湄仪比他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爽很久了。

而此时的庄湄仪偷偷躲到另外一边给姬蔚时发消息。

姬蔚时：“生日快乐，你今天很忙吗，要我把礼物送过来吗？”

庄湄仪：“谢谢，今天我家来了几个生意上的客人，不太方便，礼物你不用送啦，你心意到了就好。”

姬蔚时还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大概是希望庄湄仪压力不要太大。

庄湄仪感觉眼睛湿湿的，她刚把手机藏好，一转身，却看见苏皓进屋。

庄湄仪：“你怎么进来了？”

苏皓：“我来看看。怎么，我不能来你的卧室？”

庄湄仪：“……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没到那一步，你这么进女孩子卧室，对吧，我是说——！”

苏皓欺身靠上庄湄仪，他身上那股香水味让庄湄仪想起那晚——她就像习得性无助的人，瞬间脑子被恐惧控制，一动不动。

她脸色发白，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现在不好吧，外面那么多人。”

苏皓盯着她，他一动不动盯人的时候很可怕，眼珠子就像两颗无光的黑曜石，冷漠而审视，盯着庄湄仪盯了很久，盯到庄湄仪几乎想跪下时，苏皓低笑一声：“我也没说要做什么吧？”

他又变回之前那个随性的模样，一只手插兜，转身离开时，又回头：“别一步步试探我的宽容。”

直到苏皓离开，庄湄仪才顺着墙角跪下来，眼泪默默流下来。

擦干净眼泪后，庄湄仪走到房门边，她刚一开门，却听到“呀”的一声小小尖叫，庄湄仪让开，看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瘦小女生惊恐地看着她：“对不起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庄湄仪看着她被茶溅了一身的衣服和地板上咕噜噜的茶杯，脸色一变，把她拉到一边：“别大声说话，快点收拾了就行了！”

这时苏皓又从楼下折回来：“怎么了？”

庄湄仪对他一笑：“我刚刚拿着一杯茶泼到人家身上了，我看着一下，你快走吧！”

苏皓：“这种事情你都要看着？叫管家来就行。”

庄湄仪摇头：“我待会再下去，我还有一条项链没戴。”

苏皓离开后，少女服务员去收拾茶渍，庄湄仪去收拾杯子，这时她看见地上有一张上师附中的学生卡，愣了一下，捡起来。

少女慌慌张张地过来：“对不起，这是我丢的。”

“向——萱——”庄湄仪念了一遍，她抬头看着向萱：“你还是和我同级的？你是周天姿班的同学吗？”

向萱面如死灰点头，庄湄仪把学生卡塞给她：“现在是期末复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管家找你的吗？”

向萱踟蹰了半天，道：“我家里有点困难，想兼职。”

庄湄仪：“工钱会打到你账户上，你还是快点去复习吧。”

向萱愣了一下：“啊？”

庄湄仪怕她不接受，于是转身去卧室里拿了一张银行卡：“这里的钱就先给你，以后还可以继续来工作，你快走吧，学习为重。密码是13306。”

——

徐常谦端着咖啡到处走都看不见向萱的身影，他心里暗骂一句，下一个欺负人的计划又想了出来。

庄湄仪走了上来，她冷冷对徐常谦道：“那个叫向萱的女学生是你塞进来的？”

庄湄仪去问了管家，才知道这个少女服务生是徐常谦推荐过来的，无辜的管家吓慌了：“对不起小姐，我不知道她是未成年！”

庄湄仪对徐常谦道：“我不知道你和这个女同学有什么恩怨，但是下次别做这么损人的事情，即使是你瞧不起的人，她们也不应该被欺负。”

徐常谦耸肩：“你说得对，任何一个人不该被辜负，我觉得对姬蔚时来说也是如此，是吧？”

庄湄仪脸色一变，徐常谦继续道：“这样吧，我们互不干涉，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去做违法的事情，那女生我看她可怜给她介绍了一个兼职，而你的事情我也不关心，但你非要多管闲事，别怪我不客气，毕竟是你对不起姬蔚时。”

庄湄仪抓紧了杯子，抓得指节泛白。徐常谦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得意地“哼”一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