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後的最初一段時間,一切都還很習慣。
早安、午安、你吃了嗎?她會在開完晨會後拍一杯咖啡傳給他,他也會在飛機落地後習慣性回一段語音,報個平安,聊幾句今天又遇到了什麼難搞的跨部門會議。
他們像往常那樣,自然而然分享日常的角落,彼此溫暖,但不多話。
這樣的聯繫方式,就像某種維持親密關係的節拍器,滴滴答答、穩穩定定。
但就像城市裡春天總是不知不覺地來,某些變化也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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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發現,他回訊息的時間越來越晚,有時候簡短得像是在忙中抽空應付。
他也開始察覺,她的語氣變得愈來愈有距離,不像以前會吐槽、挑語病,而是像一個隨時能結案的業務往來。
沒有爭吵,也沒有誰說不再愛了。
只是兩個人都在心裡收了一點,像走在薄冰上,不敢太用力,深怕哪句話太情緒化,就會讓對方覺得:「你是不是開始不信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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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偶爾還是會點開他朋友圈的照片。
他在倫敦街頭、在新辦公室窗邊、在某個高峰論壇發表會場的講台上,看起來神采奕奕。
但她看得出來,他眉心的線條比以前更深了——那是工作壓力帶出來的痕跡,不是因為她。
這點讓她有些失落。
他過得那麼忙,也那麼好,好像不太需要她了。
她沒講,她只是慢慢開始不再回得那麼即時;也開始選擇「不去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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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晚,她剛從公司下班,手裡還拿著會議簡報,轉進家門時,忍不住打開他的聊天框。
想問一句「你今晚幾點下班?」但光標閃了好幾次,她還是按了刪除。
這段距離,讓她開始不確定什麼時候是「可以被打擾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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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那邊,事情也沒比較簡單。
倫敦團隊是他原先不熟的人馬,日夜調時差、重組架構、反覆debug,已經快讓他神經耗盡。
他不是不想聯絡她,而是怕自己太疲憊的樣子,會讓她失望。
有一次他真的累到睡著,半夜醒來看到她傳的貼圖已經過了六個小時。
那是張貓咪在沙發上縮成一團的照片,她附了一句:「今天也很想你,但沒力氣講。」
他想回,但她訊息已讀,沒再說話了。
他只能盯著那張圖,沉默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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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他們說好要一起線上看部電影,她提早點了紅酒、洗完澡窩好沙發,他卻因為會議延遲,忘了。
等他發現時已是凌晨,回訊息:「我對不起,妳一定等很久吧?」
她回了:「還好,我就自己看完了。」
然後,就沒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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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在她心裡,卻像掉了一根針進湖水裡,聲音小得幾乎無法察覺,卻攪亂了整片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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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思考:
是不是,他們其實沒那麼適合遠距離?
是不是,她才是那個想太多、黏太緊的那一方?
是不是,她又一次,把期待放進了空箱子裡?
她沒有結論,也沒力氣爭論。
她只是靜靜地,把那些原本想說的話,一句一句,留在心裡。